万寿国宴次日，苏妙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夜的“火锅大会”实在是太成功，也太耗费心力。回到王府后，她几乎是倒头就睡，连卸妆都是墨渊帮的忙。
她揉着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
【社会我妙姐，觉少路子野……个屁！宿醉头好痛！昨天晚上光顾着搞气氛当主持人了，一口辣的都没吃上，亏大了！】
凌霜端着醒酒汤走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道：“王妃，您总算是醒了。您是不知道，今天一早，整个京城都传疯了！”
“传什么？传我昨晚用鸡毛掸子当话筒，指点江山？”苏妙妙接过汤碗，一口气喝完，感觉脑子清醒了些。
“可不是嘛！”凌霜眉飞色舞地说道，“现在外面都说，您是‘食神下凡’，那火锅是天上的佳肴。咱们‘火凤祥’总店的门槛，今天一早差点被人给挤破了！还有人花一百两银子，就为了买您昨天在殿上念的那几句……嗯……祝词！”
“哈哈哈，看见没，这就是明星效应！”苏妙妙得意地叉腰，“等我把我的‘珍珠奶茶’推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快乐水！”
正说着，墨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已经下朝，换了一身玄色常服，手里还拿着几份文书。
“醒了？”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昨夜闹得太晚，以后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公。”苏妙妙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怎么样？今天早朝，那帮老古董没参我一本‘带坏风气’吧？”
“参了。”墨渊的回答言简意赅。
“啊？”苏妙妙一愣。
“以林尚书为首，十几位御史，联名上奏，说你妖言惑众，将国宴变成了市井闹剧，有违祖制，有伤国体，请求陛下严惩。”墨渊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然后呢？皇帝怎么说？”苏妙妙紧张地问。
“陛下说，”墨渊学着皇帝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众爱卿昨日吃得满头大汗，今日就翻脸不认人，这才有伤国体。此事不必再议’。”
“噗——”苏妙妙直接笑倒在床上，“皇帝小哥可以啊！这怼人技术，深得我心！林老头那张脸，肯定绿得跟黄瓜似的！”
墨渊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他将手里的文书递给她：“别笑了，看看这个。你的‘皇家快递员’，已经到了。”
“皇家快递员？”
苏妙妙疑惑地接过文书，只见上面是皇帝的亲笔朱批，大意是说，“火凤祥”利国利民，前景可期。为表支持，特派御前太监一名，作为联络官，专门负责协调王府与皇宫内库之间的一切事宜。另外，还赐下了“火凤祥”专属的、可通行全国驿站的勘合令牌。
这意味着，苏妙妙的商业网络，被正式纳入了国家运输体系，拥有了半官方的身份。
【我靠！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国企’认证加‘物流特许经营权’吗？皇帝小哥这投资人，太大方了！爱了爱了！】
“人呢？我的专属快递员小哥呢？”苏妙妙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就在外面候着。”
***
听风阁的院子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正揣着手，紧张地站在廊下。
他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受惊的小鹿。他叫小福子，是李德全总管新收的徒弟，因为机灵勤快，又识几个字，便被派来了这个“美差”。
来之前，师父李德全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护国夫人性子跳脱，不按常理出牌，但心地不坏，只要顺着她的意思，保准有糖吃。
小福子此刻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全是关于这位传奇王妃的各种传说。什么北境战场退敌兵，什么御花园舌战群儒，什么万寿宴上变戏法……在他心里，苏妙妙简直就是个三头六臂的女战神。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苏妙妙已经换好衣服，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你就是小福子？”
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福子吓得一个哆嗦，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苏妙妙那双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
“奴……奴才小福子，叩见护国夫人！”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得邦邦响。
“哎哎哎，起来起来！”苏妙妙最受不了这个，连忙把他拉了起来，“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站直了说话。”
小福子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
苏妙妙绕着他走了一圈，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宝贝。
【哟，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瞧这紧张的小样儿，跟刚进公司实习的大学生似的。可爱，想逗。】
“小福子是吧？”苏妙妙清了清嗓子，学着领导的派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呢，你就是我们‘火凤祥集团’驻皇宫办事处的‘首席联络官’了。这个职位很重要，任务很艰巨，你怕不怕？”
“首……首席什么？”小福子一脸茫然。
“你就理解成，以后你就是我跟皇帝小……咳，跟皇上之间，最重要的沟通桥梁。”苏妙妙换了个他能听懂的说法，“我有什么事要奏请皇上，或者皇上有什么指示，都通过你来传达。明白？”
“明白！奴才明白！”小福子连忙点头如捣蒜，“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夫人和陛下分忧！”
“很好，有觉悟！”苏妙妙满意地点点头，“来，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先给你布置第一个任务。”
她把小福子带到书房，铺开一张大纸，拿起炭笔，刷刷点点地画了一个简易的全国地图，然后在上面圈出了十几个城市。
“这是我们‘火-凤-祥’第一批加盟店的预选地址。”苏妙妙指着地图，对站在一旁围观的墨渊和小福子说道，“以前，我们的信息传递，靠的是王府的信鸽和死士，慢，而且不安全。”
“但现在，我们有了这个！”她晃了晃那块皇帝御赐的勘合令牌，“我们不仅可以利用官方驿站运送底料和物资，更可以运送……情报！”
小福子吓得脸都白了。情……情报？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墨渊的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苏妙妙没理会小福子的惊恐，继续说道：“我要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和皇上的‘火凤情报网’！”
“每一个加盟店的掌柜，除了要会做生意，还必须是我们的‘区域信息员’。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当地的各种信息。比如，米价、盐价的波动；当地官员的民间风评；有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苗头；甚至是城里流传的童谣、乡间听到的怪谈，等等。”
“这些信息，每周一次，用我们约定的暗语和格式，写成‘销售周报’，通过官方驿站，加密送回京城。而你，小福子，”苏妙妙看向他，“你的任务，就是每周去驿站总站，收取这些‘周报’，一份交给我，一份，直接呈送御前。”
小福子听得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开饭馆，这分明是在皇帝的授意下，建立一个独立于朝廷官僚体系之外的、直达天听的民间监察系统！
他看着苏妙妙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心中的敬畏，又多了几分。这位护国夫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啊！
“怎么样？怕不怕？”苏妙妙又逗他。
“不……不怕！”小福子挺起胸膛，大声回答，“能为夫人和陛下办此等大事，是奴才的福分！”
【嘿，这小伙子，还挺上道。】
苏妙妙满意地笑了，她又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小福子。
“这是给你的。算是……入职礼物。”
小福子受宠若惊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奇怪的杯子，底下沉着一层黑色的、圆溜溜的东西，上面是奶白色的液体。
“这……这是？”
“这叫‘珍珠奶-茶’，我新发明的，提神醒脑，保证好喝。”苏妙妙又拿出一个更大的食盒，“这里面还有几杯，你带回去，一杯给你师父李总管，剩下的，帮我送去永和宫，给兰嫔娘娘尝尝鲜。就说，多谢她上次送的安神香。”
这是在万寿宴后，苏妙妙第一次，主动向宫里的人示好。
兰嫔是个聪明人，在贤妃一家独大的后宫里，多一个聪明的朋友，总比多一个愚蠢的敌人要好。
小福子立刻明白了这层深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奴才遵命！”
***
钟粹宫内，一片死寂。
贤妃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可半个时辰了，一页都没有翻动。
万寿宴上的惨败，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不仅没能让苏妙妙出丑，反而成了对方成名的垫脚石，连带着自己的父亲林尚书，也在朝堂上被皇帝当众驳斥，颜面尽失。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皇帝对苏妙妙的信任和纵容，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精心策划的舆论战，在绝对的皇权和那场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不堪一击。
“娘娘，”大宫女锦书端着一碗燕窝粥，轻声劝道，“您已经一天没怎么进食了。”
贤妃没有理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林如海，获准入宫探望。
“父亲。”贤妃起身行礼，声音沙哑。
林如海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心中一痛，叹了口气：“婉儿，你……太心急了。”
“是女儿无能。”贤妃的眼圈红了。
“不怪你。”林如海摆了摆手，“是为父也没想到，陛下竟会如此……偏袒。那个苏妙妙，手段诡谲，路数清奇，我们用对付寻常后宅女人的法子，对付不了她。”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起来：“既然在后宫动不了她，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她不是要开店吗？不是要搞那个什么‘加盟’吗？”
“父亲的意思是？”
“哼，”林如海冷笑一声，“她那套生意经，听着新奇，可真要铺开，动的是谁的利益？是各地士绅豪族的利益！为父在江南、在两淮，还有些门生故旧。我会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护国夫人的‘火凤祥’的。”
“明着不行，我们就来暗的。店铺走水、伙计被打、原料被扣……总有一样，能让她焦头烂额。只要她的生意出了乱子，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也就轻了。”
贤妃的眼中，终于重新亮起了一丝光。
***
永和宫里，兰嫔正对着那杯新奇的“珍珠奶茶”，研究了半天。
她学着小福子教的方法，用一根细竹管吸了一口。
香甜的奶味，混合着茶的清香，还有那q弹软糯的黑色“珍珠”，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好喝！”她惊喜地对宫女巧月说。
“主子，这秦王妃，也太厉害了，总能想出这些新奇又美味的东西。”巧月也捧着一杯，喝得眉开眼笑。
兰嫔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她看着杯子里沉浮的黑色珍珠，若有所思。
“巧月，你觉得，秦王妃为何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个时候，送东西给我？”
“这……不是为了感谢您上次送的安神香吗？”
“是，也不全是。”兰嫔摇了摇头，“万寿宴上，她大获全胜，贤妃一败涂地。如今宫里，人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在这个时候，主动向我示好，这是在向我传递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她在告诉我，她需要盟友。一个在宫里，能为她提供信息，能在关键时刻说上话的盟友。”兰嫔放下杯子，眼神清明，“而她选择了我，说明在她眼里，我，兰嫔，是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最聪明、也最值得投资的人。”
她拿起那张苏妙妙附赠的、画着简笔画的“饮用说明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送来的，不是一杯茶。是一份……入伙申请书。”
***
夜色渐深，秦王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苏妙妙正趴在桌上，对着那份加盟商的名单，奋笔疾书，在每个名字后面，都加上了详细的背景备注和性格分析。
墨渊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兵书，时不时抬眼看看她，为她添上热茶。
就在这时，阿影如鬼魅般出现。
“王爷，王妃。”
“‘紫河草’那边，有动静了？”墨渊头也不抬地问。
“是。”阿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们的人发现，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我们在药铺的布控，已经放弃了那条线。但是，就在一个时辰前，京城西市的一个地下黑市里，有人高价求购一批罕见的、用于调配香料的‘龙涎香’。据我们安插在黑市的人说，买家的手法和身形，与之前追查到的线索，有七分相似。”
“龙涎香？”苏妙妙停下笔，皱起了眉。
紫河草是毒药的引子，而龙涎香，是最高级的定香剂。这两样东西，一毒一香，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扯上关系？
【等等……香料？】
苏妙妙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猛地想起了兰嫔送给她的那块“安神香”！
那股极其淡雅、却又沁人心脾的异香……
她立刻起身，从一个盒子里找出那块香料，递给墨渊：“你闻闻这个。”
墨渊接过，放在鼻尖轻嗅，深邃的眼眸骤然一缩。
“这里面……有龙涎香的成分。”
他和苏妙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震惊和不解。
兰嫔，为什么要在送给她的安神香里，加入如此名贵的龙涎香？
她求购龙涎香，又和“紫河草”背后的神秘组织，有什么关系？
这个一直默默蛰伏、聪明过人的嫔妃，到底是敌是友？
后宫的迷雾，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
【我去！这宫斗剧本不对啊！怎么突然就转进悬疑破案频道了？这个兰嫔，段位比贤妃高了不止一个level啊！】
苏妙妙看着手里的炭笔，感觉头又开始痛了。
【得，宫斗、商战、谍战、破案……我这KpI，是越来越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