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傍晚，结束了一天劳作的赵小二刚回到杂役房区，就被蹲在门口的王小虎一把拉住。
“小二！可算等到你了！”王小虎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压低声音，“走，带你去见个人！”
赵小二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疑惑道：“虎子，见谁？这么神神秘秘的。”
王小虎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声音更低了：“一个‘路子’很广的师兄，外门的！我好不容易才搭上关系。你不是老嘀咕着缺灵石，想弄点修炼资源吗？这位师兄说不定有门道！”
赵小二心中一动。他确实急需灵石，无论是购买后续功法、练习炼丹的材料，还是仅仅为了加快修炼速度，灵石都是不可或缺的硬通货。仅靠宗门那点微薄的杂役份例，简直是杯水车薪。那颗被他视为里程碑的“劣品聚气丹”还静静躺在他的怀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能换成灵石……
但他生性谨慎，并未立刻答应，反而问道：“外门的师兄？怎么会和我们杂役打交道？可靠吗？”
“放心！”王小虎拍着胸脯，“这位钱多多师兄，在外门是出了名的‘万事通’，专门做咱们底层弟子的生意，信誉还是有的。我帮过他一点小忙，这才得了引荐的机会。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不虚此行！”
见王小虎信誓旦旦，赵小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风险与机遇并存，一直困在杂役区，眼界和资源都受限，确实需要接触一些外界的渠道。
两人避开人多眼杂的大路，专挑偏僻小径行走。七拐八绕之后，来到厚土峰靠近后山的一处偏僻院落前。这院子看起来有些破败，像是废弃已久，但王小虎却熟门熟路地走到侧门，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是个面容精瘦、眼神灵活的外门弟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弟子服，修为约在炼气五层左右。
“钱师兄！”王小虎立刻堆起笑容，“是我，王小虎，带个朋友过来。”
那钱多多目光在王小虎身上一扫，随即落到赵小二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在赵小二那身灰色杂役服和刻意维持在炼气三层的气息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职业化的笑容，带着些许审视：“哦？王师弟啊，进来吧。”
他侧身让开，两人迅速闪身进去。院内比外面看起来要整洁一些，但也透着股简朴气息，正屋亮着灯。
钱多多领着他们走进正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但桌上却摆放着一些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茶具。钱多多自顾自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王师弟，这位是？”
“钱师兄，这是我好兄弟，赵小二，也在咱们厚土峰当差，人绝对可靠！”王小虎连忙介绍，又对赵小二道，“小二，这位就是钱多多钱师兄。”
赵小二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见过钱师兄。”
钱多多点了点头，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仿佛才想起似的，对两人示意了一下：“要喝水自己倒。”态度说不上热情，但也谈不上傲慢，更像是一种基于实力和地位差距的自然流露。
王小虎有些拘谨地没动，赵小二则平静地摇了摇头：“多谢钱师兄，我们不渴。”
钱多多呷了口水，这才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赵小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赵师弟是吧？王师弟说你想弄点修炼资源？杂役弟子，不容易啊。不知赵师弟是想买，还是……想卖点什么？”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赵小二的手和储物袋（如果杂役有的话）的位置。
赵小二心知这是试探，也不绕圈子，直接道：“钱师兄明鉴，师弟确实囊中羞涩，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赚取些灵石。无论是买是卖，都需要渠道。”
“渠道嘛，自然是有的。”钱多多往后一靠，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就看赵师弟需要什么样的渠道，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宗门的明面坊市，价格透明，但好东西少，规矩多。若想要些宗门明面上不流通的，或者处理些来路比较特别的东西……那就得走点别的路子。”
王小虎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插嘴道：“钱师兄，您说的是……那个‘夜市’？”
钱多多瞥了王小虎一眼，笑了笑，没直接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着赵小二：“看来王师弟跟你提过一些。没错，宗门这么大，总有明面上不方便处理的事务和物品。于是乎，一些弟子私下里便形成了一些交换物资、互通有无的场所，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太过火，宗门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得：“而我钱多多，不敢说掌控这些渠道，但多少有些门路，能帮一些信得过的师弟牵线搭桥，行个方便。”
赵小二心中了然，这就是所谓的“黑市”了。他沉吟道：“不知要借助钱师兄的门路，需要什么条件？”
“条件嘛，好说。”钱多多搓了搓手指，笑容更盛，“第一，守口如瓶。第二，按规矩缴纳介绍费用，或者交易抽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拿出来的东西，不能是烫手山芋，惹出大麻烦，我钱多多可不背锅。”
他身体前倾，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怎么样，赵师弟？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出手？或是想打听什么消息？在我这儿，只要灵石到位，没有买不到的消息，也没有卖不出的东西。”
赵小二沉默了片刻。他在权衡。钱多多此人，看起来圆滑世故，是典型的利益至上者，但这类人往往也最重视“信誉”和“规矩”，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合作反而相对安全。他需要灵石，而那颗劣丹留在手里毫无用处，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这黑市的深浅，以及钱多多的为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怀中（实则从贴身的储物袋，用杂役服掩饰）取出了那个装着“劣品聚气丹”的小玉瓶，轻轻放在桌上。
“钱师兄，师弟不才，偶得此物，自己用不上，不知能否请师兄帮忙看看，可否换些灵石？”赵小二语气平静，目光却紧盯着钱多多的反应。
钱多多挑了挑眉，拿起玉瓶，拔开塞子，倒出那颗灰不溜秋、布满杂色斑点和裂痕的丹丸。他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丹丸表面刮下一点粉末，仔细感知了片刻。
他的眉头先是微微皱起，显然对这丹药的品相极为鄙夷，但随即，眼中又闪过一丝讶异。他抬起头，重新打量了赵小二一番，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聚气丹？不对，药力混杂，丹毒甚多，火候……嗯？这炼制手法似乎很是古怪生疏，像是初学者胡乱拼凑而成……”钱多多不愧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这丹药的底细，但他显然没把这丹药和赵小二本人联系起来，只当是赵小二不知从哪里捡漏或者机缘巧合得到的失败品。
“赵师弟，你这丹药……”钱多多摇了摇头，将丹药放回玉瓶，“品相实在太差，说是聚气丹都勉强，里面的丹毒比有用的药力还多，正经渠道是绝对没人要的。”
王小虎在一旁听了，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赵小二神色不变，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钱师兄认为此物可能处理？”
钱多多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东西虽差，但确实蕴含灵力，对于一些实在拮据、或者修炼某些特殊偏门功法不惧丹毒的底层弟子来说，或许还有点吸引力。拿到‘夜市’上，挂个低价，或许能碰碰运气。”
他看向赵小二：“这样吧，看在王师弟引荐的份上，这单生意我帮你做了。抽成按规矩，成交价的一成。至于能否卖出去，卖什么价钱，我可不敢保证。如何？”
赵小二要的就是这个渠道和试探的机会，至于这颗劣丹本身能卖多少，他并不抱太大期望。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钱师兄了。”
“好说。”钱多多将玉瓶收起，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赵师弟是个爽快人。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或是又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尽管来找我。”
他取出一枚样式普通的木质令牌递给赵小二：“这是我的信物，下次来找我，或者去某些地方，出示此物，自有人接引。”
赵小二接过令牌，入手微沉，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钱”字。他知道，这算是初步搭上了线。
又寒暄了几句，约定好等丹药有消息再通知后，赵小二和王小虎便告辞离开。
走出那处偏僻院落，王小虎长长舒了口气，兴奋地捶了赵小二一下：“可以啊小二！还真有东西出手！怎么样，这钱师兄路子野吧？”
赵小二笑了笑，将那块木质令牌小心收好，心中思绪翻涌。黑市渠道的打开，意味着他多了一条获取资源和处理“私货”的途径，但也意味着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嗯，确实‘野’。”他抬头望了望被厚土峰遮蔽了大半的夜空，轻声道，“以后，或许真少不了要麻烦这位‘万事通’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