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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领着魏烟走到殿外,指着远处的驰道:“你看那官道,修修停停二十载,遇水架桥,遇山凿隧,如今不也贯通天下了?皇陵亦然,它不是急功近利的奢糜,是朕给大秦所有征战沙场的将士建的安魂之处,早建晚建,总要建成。”

魏烟望着骊山的方向,那里的烟尘比十五年前更盛。她忽然想起当年停工时,嬴政站在未完工的封土堆前说的话:“等朕扫清寰宇,再让他们陪着大秦一起长青。”那时她只当是帝王的一时感慨,如今才懂,这皇陵从不是心血来潮的决定,而是他早已规划好的“帝国拼图”的最后一块。那些所有为大秦付出生命的将士们,在皇陵里与大秦永存……

重启的工地上,当年的老工匠大多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儿子。年轻人按着父辈留下的图纸雕琢陶俑,惊讶地发现那些铠甲的纹路竟与父亲描述的秦军制式分毫不差。“我爹说,当年停工时,将军们特意叮嘱,陶俑的容貌和衣服的制式要按图纸上雕刻不容一丝疏忽,那些都是为了大秦征战的将士,说等天下太平了,得让后人知道大秦的儿郎英魂与大秦共存。”一个雕刻骑兵俑的工匠对同伴说。

嬴政偶尔会微服去工地看看。他蹲在陶俑坑边,看着工匠给俑人装上改良过的弩机——这是近两年才在边军推广的新式连弩,当年停工时还未问世。“对,就按这个来。”他对工匠说,“皇陵要跟上大秦的步子,不能只刻着过去的模样。”

魏烟陪他站在坑边,看着那些与真人无二的陶俑,和刻在陶俑衣服暗处的姓名,她真正感受到了千古一帝的温柔,他留有所有士兵的自画像,等他的皇陵建成,这些将士继续在陛下的皇陵里陪伴陛下左右,没有殉葬的宫女,侍从,只有这些万万千千的陶俑……

“从前朕求长生。”回宫的路上,嬴政忽然笑道,“可朕觉得,这皇陵比长生更实在。它就在那里,告诉后人朕做过什么,大秦是什么模样,这不比修仙来的有意义?”

魏烟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没再说话——他要的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个人的几百年,而是让这座皇陵陪着驰道、秦篆、新粮种一起,成为大秦扎在土里的根,风吹雨打,生生不息。

骊山的夯土声在暮色里渐渐平缓,像在与远处边军的号角遥相呼应。

琅琊台的浪涛拍打着礁石,像在重复着十几年前的谎言。嬴政将以前徐福带回那封“仙药将成,需延期三载”的奏报揉成一团,扔进火盆——徐福一行人如同石沉大海,连派去的信使都杳无音讯。

“陛下,沿海捕获的倭人说,东瀛岛上有个‘神主’,自称‘天皇’,领着一群穿秦服的人筑城,还教土着种植。”李斯的声音发颤,递上一块青铜印,印文是拙劣的仿秦篆:“万世一系”。

嬴政捏着那枚印,指节泛白。十几年前,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百工五谷出海,他亲赐楼船十艘,盼的是仙药,却没想养出个割据海岛的逆贼。“蒙毅!”他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几,“带楼船两百艘,甲士万余,去东瀛!朕要亲手剥了这欺君贼的皮!”

舰队劈波斩浪时,东瀛岛上的“皇城”正一片欢腾。徐福穿着仿制的衮服,接受土着酋长的朝拜,身后的童男童女已长成青年,有的成了他的近臣,有的嫁给了归顺的部落首领,连他的儿子都开始学着处理“朝政”。

“父王,秦人的船来了!”一个少年奔上城楼,指着海平面上黑压压的船队,脸色惨白。

徐福猛地抬头,看见那些熟悉的楼船,船头的“秦”字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强作镇定:“慌什么?咱们有城墙,有归顺的部族,秦人敢来,就让他们喂鱼!”

可当秦军的连弩箭射穿城楼的木柱,当投石机砸塌城墙的一角,徐福才明白——他这点家当,在大秦的铁蹄面前,不过是孩童的玩物。土着酋长们见势不妙,纷纷倒戈,带着秦军抄小路攻进“皇城”。

徐福被押到蒙毅面前时,还在嘶吼:“嬴政能一统中原,我为何不能在此建国?这岛上的土地、子民,都是我一手创下的!”

蒙毅冷笑一声,踹翻他的“龙椅”:“创?你带的童男童女是大秦的子民,你种的是陛下带给你的口粮,连你手里的锄头,都是秦地的工匠打造的!你不过是偷了大秦的火种,想在海外当土皇帝!”

他指着那些被解救的童男童女,他们中有人哭着喊“要回家”,有人控诉徐福逼他们与土着通婚,更有人偷偷告诉秦军:“徐福把不愿归顺的人都扔进海里喂了鲨鱼。”

消息传回咸阳,嬴政正站在皇陵的水银河道旁。赵高递上徐福的供词,上面写着他如何驯化土着、自封天皇,甚至打算百年后让儿子继位。

“自比天皇?”嬴政笑了,笑声里满是寒意,“他也配?”他提笔写旨:“徐福欺君罔上,割据叛乱,诛九族。东瀛诸岛设郡,迁秦民实边,凡参与叛乱者,男为奴,女为婢,永不得归乡。”

旨意传到东瀛,徐福一脉被斩于他亲手筑的城楼上。那些跟着他称王称霸的近臣,全被押回秦地服劳役;而被胁迫的童男童女,愿意回家的由秦军护送,想留下的则编入郡县,成了大秦的编户齐民。

蒙毅在岛上立了块碑,刻着“大秦东瀛郡”五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徐福逆贼,窃国不成,遗臭万年。”

咸阳宫的夜里,嬴政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对魏烟道:“你说,人是不是都想当皇帝?”

魏烟摇头:“不是想当皇帝,是想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徐福忘了,他带出去的每一粒种子、每一个人,都刻着‘秦’字。”

嬴政颔首,目光落在皇陵的图纸上。那里的陶俑正按秦军编制排列,甲胄的纹路与边军的一模一样。“这天下,能称‘皇’的,只有朕。”他指尖划过图纸,“无论是中原还是海岛,只要沾了大秦的气脉,就别想脱离朕的手掌心。”

骊山的夯土声依旧,与东瀛传来的筑城声遥相呼应。一个想偷取国运的逆贼死了,而那个真正的帝王,正用他的铁腕,将所有散落的星火,重新拢回大秦的熔炉里。

咸阳宫的朝会钟声比往日沉厚三分。嬴政端坐在龙椅上,鬓角的白发在冕旒下若隐若现,却依旧目光如炬。他缓缓抬手,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扶苏,上前。”

扶苏从列中走出,玄色朝服衬得身姿挺拔。这几年代政已让他褪去青涩,眉宇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嬴政从案上拿起一卷明黄诏书,声音透过大殿梁柱,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朕在位五十七年,平六国,驱胡虏,定法度,拓疆土。如今四海归一,民生渐稳,当立储君以安天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息的朝臣,最终落在扶苏身上:“长子扶苏,仁智兼具,历边戍,掌朝政,功绩昭然。授传国玉玺,由其继皇帝位。”

诏书递到扶苏手中时,他指尖微颤,却稳稳接过,跪地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必竭尽所能,守护大秦万里江山。”

殿内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参差不齐的恭贺声。嬴傒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甘——他本以为陛下会再拖几年,或许能扶胡亥上位;赵高佝偻着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私下串联的心思,瞬间成了泡影。

散朝后,嬴政留下扶苏与李斯。“传位之事,早定早好。”他对扶苏道,“这几日,朝堂上必不太平,你该怎么做,不用朕教。”

扶苏点头:“儿臣明白。律法为纲,民心为秤,谁若敢乱,绝不姑息。”

次日,扶苏听着下面的臣子进言放下茶盏,“父皇传位于我。宗室当守规矩,朝臣当尽本分,谁敢借着‘辅佐’的名义谋私,就别怪我用雷霆手段。”

他没杀二人,却将嬴傒贬去看管皇陵,将那名官员削职流放。消息传开,朝野震动。那些本想观望的人,彻底收起了心思——这位陛下,看似温和,手腕和先帝年轻时一样利落。

赵高想替胡亥求情,刚走到东宫门口,就被蒙毅拦了下来。“陛下说了,少公子该多读些秦律,少听些谗言。”蒙毅的话像冰锥,刺得赵高脸色发白。

几日后,嬴政在御花园见扶苏,看着他处理政务的奏报,上面对旧族的安抚、对新政的延续,条理分明,不禁笑道:“看来,寡人没选错人。”

扶苏陪在一旁,望着满园新栽的松柏:“儿臣只是觉得,镇住朝堂,靠的不是杀罚,得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父王的天下,不是他们宗室可以左右的。”

嬴政颔首,目光望向远方的驰道。夕阳下,官道上车马不绝,那是百姓在运输新粮,是商队在往来贸易。这天下,终究要交到能守得住安稳的人手里。

传位的风波如涟漪般散去,咸阳宫的钟声依旧每日响起。只是朝臣们都已明白,扶苏的时代,已经悄然开启——

嬴政退位以后居于阿房宫,魏烟在得知他确实已经放弃长生的想法之后,与安之和时影一起陪这位帝王,驾着马车巡游他的大秦帝国。

本来嬴政想乘自己的车驾,可是等他看到魏烟马车里如同一座房子一般,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年纪大了,少些颠簸也挺好,嬴政离开咸阳主要就是想试探一下朝堂上的那些人那些是真心辅佐扶苏的,哪些是包藏祸心的,在他有生之年,他一定要帮扶苏把那些毒瘤清理掉。

魏烟的马车从咸阳出发,一路北上,外面风风雨雨也进不来这马车里半点,时影拿着木头刻着符文,安之端着一盘水果在一边投喂,自从安之说喜欢阿房宫之后,时影就一直拿着魏烟的笔记看着上面魏无羡和蓝忘机研究出来的符文和阵法,他要个安之炼制一个可以随时带着的小版阿房宫,他一手监督阿房宫的建造,对它可熟悉了,安之喜欢,时影有时间就拿着木头刻着符文。

始皇帝开始正常衰老,他不接受吃魏烟的丹药了。他知道魏烟的丹药可以在让他活几十年上百年,可是,魏烟和安之为大秦做的太多了,魏烟说安之不能背负业力,可是安之为了师徒情意,在暗中做了多少事情,嬴政都知道,为了板正扶苏的思想,安之使出了帝王时的铁血手腕,替他教出一个合格的继位者,他怎能为了一个不可能的长生,在让他们背上业力。

多活几十,一百年又如何,这只会让那些暗中的野心者去世上搜寻长生的秘密,为了一个虚妄的长生,把国家置于危险之中太不值得了。人总会死的,他多活了二十年,已经是上天眷顾,他完成了他的统一大业,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值了!魏烟帮着时影在木头上刻符篆,驾马车的是蒙家的孙子辈,这次蒙家没有被赵高害死,也有了后人,不得不说命运还是改变了。魏烟带着众人来到长白山。

长白山脚下的风带着松针的清冽,卷走了一路车马扬起的尘埃。嬴政披着魏烟备下的厚氅,站在一处缓坡上远眺,只见林海莽莽直抵天际,云雾在山峦间流转,竟比咸阳宫的藻井更显磅礴。

“这便是大秦的东北角了。”他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氅边的绒毛。从前只在地图上见过这片土地的轮廓,如今踏在实处,才知疆域之广,远非笔墨能尽。

安之正蹲在溪边洗手,闻言回头笑:“陛下可知,这林子里藏着比阿房宫柱子还粗的松树?”

时影恰好从林中走出,手里拎着只羽毛斑斓的鸟,闻言轻敲了下安之的额头:“别信口开河,松木性燥,刻阵需用阴干三年的老料。”他将鸟递给蒙家那小子,“放了吧,这是信使鸟,惊了它们,山里的猎户该找来了。”

嬴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魏烟忽然指着远处一片晃动的黑影道:“看那边,像是鹿群。”

嬴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数十头麋鹿踏过林间空地,蹄声轻得像落雪。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在赵国为质,曾见邯郸城外的牧人赶着牛羊过护城河,那时只盼着能早日归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望见自家疆域里如此安宁的景致。

“扶苏若在,该喜欢这里。”他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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