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烟似笑非笑地看向薛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盯着我干嘛?看上我了?”薛洋挑眉。
魏烟笑了笑,没说话。
“我可看不上你,”薛洋恶意地咧开嘴,“不过杀你倒是没问题。”说罢哈哈大笑。
魏烟屈指一弹,一颗糖果精准地扔进他嘴里:“闭上嘴,笑得真难听。”
薛洋本想吐出,舌尖却尝到一丝甜意,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温若寒运功一周天,睁开眼时,看向魏烟的目光发亮:“你对我做了什么?”
“修行之道千万条,温宗主偏选了死路,”魏烟淡淡道,“阴铁反噬几百年,无人能炼化,你怎就如此自信?被反噬时,身体早已不受控制了吧?”
温若寒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魏烟走到温晁面前:“温宗主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修行虽一般,孝心倒是可嘉。”
“你到底想要什么?”温若寒追问。
魏烟拍手:“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教你正确的修行方法,助你结婴,如何?”
“大言不惭!”温晁忍不住插话,“几百年来无人能成元婴,你凭什么?”
“闭嘴!”温若寒喝止他,转向魏烟,“你的条件?”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越发顺畅,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魏烟将一本功法递给他:“这是我的诚意,温宗主先试试。至于条件,我相信你日后会主动来找我的。”
说罢,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炎阳殿。
温晁急忙扶着父亲:“父亲,你没事吧?”
温若寒拂开他的手,沉声道:“寻阴铁之事,先停下来。”
“父亲?”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温若寒望着殿外,“她孤身闯温氏如入无人之境,你见她显露半分灵力吗?若那功法为真,对温氏是天大的机缘。”
温晁虽不解,却不敢再反驳。
薛洋被魏烟困住,温若寒瞥了他一眼,对温晁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敢瞒着阴铁的事骗他,总要付出代价。
温晁押着薛洋出了炎阳殿,只见殿外弟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他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动了动,看来只是晕了过去。后来,这些当日在炎阳殿值班的弟子,全受了重罚。
另一边,魏烟回到云深不知处,径直来到蓝启仁的房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蓝启仁有些惊讶——他知道魏烟去了莲花坞,说是要谢江氏收养魏无羡之恩,怎么才一日就回来了?
魏烟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叔公,江氏的事不太顺利,还得劳烦您周旋一番。不过各世家弟子失踪的事,已经解决了。”
“江氏发生了什么?”蓝启仁追问。
魏烟端着茶杯,语气平淡:“江枫眠要杀人灭口,我和小影就直接回来了。”
“你说什么?”蓝启仁以为自己听错了。
魏烟重复道:“我们提出给江氏十万两黄金,换魏叔叔脱离江氏,没想到江枫眠想把我们留在莲花坞。”
“岂有此理!”蓝启仁猛地拍了下桌子。
魏烟取出留影石:“叔公您看,这是当时的情形,便知他为何不肯放魏叔叔走。”
留影石亮起,画面里蓝忘机和魏无羡易容混入,江枫眠见时影提及魏无羡身世,立刻让虞紫鸢传讯云深不知处试探。蓝启仁越看越沉默,直到画面中魏烟说出魏长泽夫妇之死,以及江枫眠圈养魏无羡的真相,江枫眠彻底动了杀心,却没想到时影等人能无视莲花坞禁制,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影石暗了下去,蓝启仁半晌才开口:“你打算如何?”
“江枫眠要来云深不知处,”魏烟道,“希望叔公能让他安心回莲花坞。”
“你就不怕他暗中下手?”
魏烟笑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怕是连自己为什么来都忘了。”
蓝启仁一惊:“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是小影消除了云梦那些人的记忆,让他们忘了见过我们。”
“小影他……”
“小影可是神明。”
蓝启仁彻底怔住——神明?他想起时影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孑然独立,双手常拢于袖中,透着疏离与克制,眸子清冷,只对魏无羡和蓝忘机流露些许情绪,其余时候倒像个不染世俗的孩子。
魏烟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静静等着他消化这些信息。
过了许久,蓝启仁才找回思绪:“那弟子失踪的事……”
“是温若寒用阴铁炼制傀儡。”魏烟说着,取出两块阴铁,“这是从他和薛洋那里拿到的,此物力量驳杂,我先收着。”
蓝启仁看着那两块阴铁,难以置信——她竟能从温若寒手里拿到这东西?
“我已与温若寒达成交易。”魏烟指尖微动,将散发着幽冷气息的阴铁稳妥收起,抬眼看向蓝启仁时,语气多了几分笃定,“关于温氏的后续动作,叔公暂且搁置吧。您先前动身前往聂氏,本就是为了彻查弟子失踪一案,如今温若寒没了阴铁傍身,失去了扩张的关键依仗,这桩事也算从根源上解决了。”
蓝启仁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追问道:“你与温若寒?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魏烟垂眸片刻,缓缓道:“一桩能让修真界免于大乱的交易。我将结婴功法交予了温若寒,以此换他彻底打消在修真界搜寻阴铁的计划——唯有这样,才能避免世家因阴铁争夺陷入混战,免去无妄之灾。”
“可温若寒心性狡诈,野心勃勃,你这般做法,无异于与虎谋皮!”蓝启仁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满是顾虑,“若他日后翻脸不认人,岂不是养虎为患?”
魏烟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语气却依旧平静:“叔公放心,无妨。这世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终究会被一一粉碎。您只需专心留在云深不知处教导弟子,此事有我应付,定不会出乱子。”
蓝启仁看着侄孙女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他知道魏烟有主见、有分寸,既已如此说,必然有周全的考量,自己只需全力支持便好,于是缓缓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兰陵金氏的府邸内,一封罗列着被金光善侵犯女子姓名的信件,悄然出现在了金夫人的房间。金夫人拿起信纸,目光顺着字迹一点点下移,脸色愈发阴沉,握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心底怒火翻腾:到底是谁在暗中调查金家的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而云深不知处这边,魏无羡与蓝忘机已连着好几日待在房中抄书,连听学都未曾去。江澄与江厌离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当是两人在安心完成罚抄的任务。
金夫人收到信件的同时,金子轩也收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他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坠冰窖——他从未想过,父亲金光善背地里竟有这么多私生子与私生女!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明白,为何母亲当初非要让自己与看似平平无奇的江厌离定下婚约。原来金家附属家族的那些嫡女,竟大多是父亲的私生女,母亲是怕他日后误娶了同父异母的妹妹!
巨大的冲击让金子轩几乎站立不稳,他失魂落魄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未眠。第二日听学,他坐在席位上,全程心不在焉,眼神涣散。直到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发现江厌离正偷偷望着自己,他才猛然回神。
经过一夜的挣扎与思索,金子轩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也彻底明白了母亲当初的苦心——那看似“将就”的婚约,实则是母亲为他避开灾祸的保护。这般想着,他心中对江厌离的排斥,竟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听学的进程依旧顺顺利利,并未因这些暗涌受到影响。这日清晨,江枫眠忽然出现在了蓝氏山门之前,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会突然想来云深不知处。守山门的蓝氏弟子见是江宗主到访,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去向内禀报。
跟着引路弟子进入蓝氏后,江枫眠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多时,蓝启仁便亲自迎了上来,拱手道:“江宗主,请随我来。”
“蓝先生。”江枫眠连忙拱手回礼。
两人并肩而行时,蓝启仁率先开口问道:“江宗主今日突然到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江枫眠回过神,笑着解释道:“阿澄与阿离来蓝氏听学也有些时日了,我今日恰好路过,便想着进来看看他们,也放心些。”
“江宗主对子女倒是十分重视。”蓝启仁点点头,语气平和,“他们姐弟二人在云深不知处一向安分,凡事都守规矩,一切都好。稍后我便让弟子带你去学舍,你正好能看看他们上课的样子。”
“多谢蓝先生。”江枫眠拱手道谢,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对了,阿婴在蓝氏这段时间,表现如何?没给先生添麻烦吧?”
提起魏无羡,蓝启仁先是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魏无羡这孩子,性子太过跳脱顽劣,前些日子还带着其他听学弟子,一会儿上山摸鱼,一会儿下水捉虾,把云深不知处搅得鸡飞狗跳,实在让人头疼。”
话音稍顿,他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赞赏:“不过,他的天资确实聪颖过人,君子六艺更是样样拔尖,半点不逊色于当年的魏长泽与藏色。能有这般天赋,也不愧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这番先抑后扬的话,恰好堵在了江枫眠将要出口的辩解之前,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蓝启仁似是没察觉江枫眠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江澄、聂怀桑与他三人偷偷在房中喝酒,恰巧被忘机抓了个正着。我便罚他们抄写《礼则篇》以示惩戒,直到前两天,魏无羡才总算抄完。这孩子天资如此之高,实在不该这般荒废心性,若能严加管教,好好引导,将来必定能有大作为,不堕魏长泽与藏色的名声!”
江枫眠只觉心口像是堵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闷得发慌。蓝启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暗指自己没教好魏婴,让他没了规矩、失了分寸?他指尖微微攥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似是护短:“婴,他一向都是这般性子。”
蓝启仁端坐在一旁,闻言只是淡淡颔首,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后来江枫眠见到江厌离与江澄,特意拉过江厌离叮嘱:“你在这边多费心,好好看着阿澄和阿羡。阿羡那孩子性格跳脱,容易闯祸,你得多加管束。等听学一结束,你们立刻回莲花坞,别在外头耽搁。”
江厌离温顺地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阿爹。”
江枫眠环顾一圈,没看到魏无羡的身影,又转向江澄问道:“阿羡呢?怎么没见他?”
江澄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无奈:“还能在哪儿?跟聂怀桑出去玩了呗。他还不知道您来了。”
“你们姐弟俩多盯着点他,别让他太胡闹。”江枫眠又叮嘱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对魏无羡的无奈。
离开蓝氏山门时,江枫眠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隐约记得,自己此番来云深不知处,似乎是为了某件重要的事,可任凭他怎么回想,脑子里都一片空白,半点线索也抓不住。
而此时,山门不远处的树荫下,魏无羡与时影正望着江枫眠离去的背影。魏无羡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影垂眸听着,唇角轻轻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声音平静地解释:“他只要离开云深不知处,先前的记忆就会恢复;可一旦踏入这里,关于见过我和魏烟的事,就会自动忘记。”
“还有这种操作?”魏无羡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时影侧过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当然,其实很简单。”
一句话把魏无羡噎得没了话,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打击”了一番。他瘪了瘪嘴,转身就往学舍的方向跑——得去找蓝忘机求安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