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说其他多余的话往深了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咚咚嗑头。
祈求皇后娘娘那脑子能多少清醒一点,别再随随便便的挥霍存在皇上那里原本就不多的夫妻之情。
但是卢皇后不是一般人,显赫的氏族出身,又是得先皇赐婚明媒正娶的原配皇后,她还替皇上生养了品性上佳的嫡长子。
而且先皇曾经明言夸赞过她的儿子有资质,皇上孝顺肯定不敢违背先皇的遗愿。日后宏哥儿必是继任之君!
所以她对自己皇后位置的稳固性,有超乎寻常的自信心。
抬手挥袖,拂开拦路的大宫女。
“放肆!本宫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莫不是想叛主?”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不敢的话你们就给我滚开!”
“娘娘三思啊…”
碧玉紫玉双双磕头拿性命硬拦着,嘴里发苦心里哆嗦着哭嚎不休。
大皇子殿下您快点来呀!
奴婢们快拦不住了!
好在凤仪宫的小太监腿上贴了神行符,终于在最后关头,请来了救苦救难的大皇子殿下。
“母后!”
大皇子神色匆匆赶到凤仪宫,看看一脸怒色的亲娘,再看看跪在地上形容狼狈的两位掌事姑姑,他眼中窜上了无奈的怒火。
“碧玉紫玉,带着宫人先下去吧,你们自己去寻太医开一些膏药抹抹伤处。”
“喏。”
“奴婢告退。”
两位大宫女狠狠松了口气,还好大皇子现在身体好些了跑得快,要不然今天她们凤仪宫又得摊上大事儿了!
把所有宫人都给撵下去,屋里就只剩下了皇后和大皇子母子二人。
“母后,您先坐下。”
把一脸怒色未消的皇后硬搀扶到尊位上坐好,大皇子咣当一声跪下了。
“宏哥儿你做甚?当心地上的碎瓷残片伤着膝盖,还不快快起来?”
皇后心疼的赶紧要去拉起儿子,却见对方膝行几步跪到了她腿边来。
“母后您坐好,儿臣有话说。”
“有话起来说便是,你我母子二人之间何须行此大礼?本来你身子就弱,万一再磕着伤着了,岂不是要心疼死母后?快起来。”
“母后!
您听我说!”
一把抓住母亲执意搀扶过来的手,周钦宏在地上跪的笔直。
他就那么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心头那些刚刚翻腾起来的怒火,又慢慢的变成了无奈苦涩。
“娘,您莫要再给儿子添乱了可好?”
皇后愣了一下。
许久不曾听见儿子叫娘,她眼中隐秘泛起的那一丝欢喜还没来得及荡开,就化作了一抹被亲生儿子指责的茫然和委屈。
“宏哥儿,娘何时给你添乱了?”
“每时每刻!”
周钦宏嘴中都泛出了苦味。
他知道自己的亲娘不怎么精明,也不是多良善的心性。但是她又是真的非常非常疼爱自己,比他亲爹疼爱的多的多。
母后从来就不得父皇所喜。
不论是当初当寿王妃的时候,还是现在当皇后的时候。她都只有正妻的体面,却无夫君的怜惜。
打小啊,自己就是她的命。
是她这漫长人生中唯一的指望。
他知道,他心疼,所以他孝顺。
现在看着亲娘因为自己刚才的话,突然怔忡茫然至伤怀的眼神。周钦宏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可他还是只能狠心的把话说完。
“母后,您可是又为了父皇宠爱长乐一事勃然大怒?”
“难道我不应该动怒?”
皇后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受伤的神色,看着唯一的儿子,她努力忍住不让心头的苦涩窜到眼睛里来。
“那丫头从来不遵守宫规,不,她甚至从来不遵闺训。
都已经是六岁的年纪了还那么跳脱的不成体统,偏偏你父皇把她宠成了掌上明珠!
宏哥儿,明明你才是最尊贵的嫡长皇子。可她却占去了你父皇本该给你的重视和宠爱。这根本就不合规矩礼法,”
“母后您糊涂了,父皇如今已是帝王,圣心便是规矩礼法!”
周钦宏打断亲娘的话。
“我是皇长子不假,可是父皇的儿子又不止我一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出生,那些都是皇子。
谁规定了皇帝必须得宠爱皇子呢?
母后,我甚至十分庆幸父皇宠爱的是长乐,而不是二弟三弟或者以后的哪一个弟弟。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您到底想过没有?”
“我…”
皇后的脑子突然咚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一点点。
她儿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您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当初之所以能在皇祖父面前子凭母贵的翻身,长乐就是最大的功臣!
说个大不敬的话,若是没有长乐那张脸。父皇哪怕是去把皇祖母的棺椁给扒出来,都不可能证明得了他的身份。
那他又拿什么跟我那些叔伯们争?”
“我,我知道,”
皇后有一些底气不足的嗫嚅着唇。
“可是再感激再宠爱,总该有一个分寸吧?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父皇对长乐,比对你好太多了?他对她,”
“是一片慈父之心,对吗?”
周钦宏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父皇疼爱长乐,不是皇帝对臣女。而是舅舅对外甥女,甚至是慈父对淘气的幼女。
我眼睛又没瞎,我当然知道。不仅我知道,所有长了眼睛的都知道。
父皇也从来没打算藏着掖着,他偏心的光明正大。”
“那你就不嫉妒吗?”
“偶尔会有吧。
但是人心又不是银钱,总不可能偷抢扒拿就能弄到手。
当初长乐没有出现的时候,父皇对我们这些儿女原本也就没有什么慈父之心。他又不是独不疼爱我一个,他是平等的嫌弃我们这些儿女。
这么一想,我就能想的开了。”
唷,这孩子真会开解自己。
皇后的眼神古怪了一瞬。
“那你不争?”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没必要争。您看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她们让老二老三出头去与长乐争宠了吗?”
“哼,他们也配?妾室庶子之流,安分守己便是他们最大的聪明。”
“母后!”
周钦宏心累的简直想哭。
外祖父啊,您为何要死那么早啊?
但凡您老人家还活着,我母后这位卢氏嫡脉的嫡女,都不可能被人故意给养歪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