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小莲儿趁着给万贵妃梳头的间隙,悄悄凑到婉兰身边——她借着送香料的由头混进了偏殿。
“姐姐,有眉目了!”小莲儿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听秋纹姑姑跟人说,汪提督前几日让手下在城外的乱葬岗烧过东西,说是‘晦气’,烧的好像是个锦盒!”
婉兰握着梳子的手一顿:“乱葬岗?哪个乱葬岗?”
“就是城西那片,听说常有野狗出没的地方。”小莲儿道,“我猜,那锦盒里装的就是……”
“我知道了。”婉兰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你先回去,别让人生疑。”
等小莲儿走后,婉兰立刻让小灵儿去请李德全。
“城西乱葬岗?”李德全听完,眉头紧锁,“那里荒无人烟,就算烧过东西,也早被野狗刨得不成样子了。”
“未必。”婉兰道,“汪直烧东西,是怕留下痕迹,可他越想掩盖,越可能留下破绽。李公公,能不能找几个可靠的人,去那里仔细搜搜?尤其是灰烬多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些没烧干净的东西。”
李德全犹豫片刻,点头道:“我让人去试试。只是那里偏僻,怕是要费些功夫。”
婉兰从枕下摸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碎银:“这些钱给兄弟们买些酒肉,让他们仔细些。”
李德全接过布包,叹了口气:“姑娘放心,奴才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婉兰像往常一样,每日练字、喝汤,偶尔去御花园散散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有小灵儿知道,她夜里常对着窗外发呆,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母亲留下的玉佩。
直到第七日清晨,小灵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捧着个烧焦的布片,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
“姐姐!找到了!李公公的人在乱葬岗的灰烬里扒出来的!”小灵儿激动得声音发颤,“你看这碎屑,是不是跟那支金簪上的宝石一样?”
婉兰拿起布片,指尖捻起一点碎屑,对着光看——那暗红色的光泽,与小莲儿描述的鸽血红宝石如出一辙!
“是它。”婉兰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汪直果然把簪子烧了,却没烧干净。”
她将布片小心收好,对小灵儿道:“去请陛下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禀报,关乎太后寿辰的安稳。”
朱见深赶到偏殿时,见婉兰神色凝重,心里便有了数。“出什么事了?”他屏退左右。
婉兰将布片和小莲儿、李德全查到的线索一一告知,最后道:“陛下,万贵妃与汪直勾结,意图谋害臣妾事小,可他们敢在宫里如此放肆,甚至动用西厂的力量铲除异己,若不加以制止,日后必成大患。”
朱见深看着那片烧焦的布片,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早就怀疑万贵妃和汪直,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已是铁证如山。
“你想怎么做?”他问。
“借太后寿辰。”婉兰道,“寿宴上,让小莲儿‘无意’中提起那支丢失的金簪,再让李德全的人呈上这布片,届时人证物证俱在,汪直和万贵妃想抵赖也难。”
朱见深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朕想得周全。”他握住她的手,“就按你说的办。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
太后寿辰那日,宫里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万贵妃(巧儿)穿着一身孔雀蓝宫装,头上插满了珠翠,却总觉得心里发慌,时不时看向汪直的方向。汪直坐在西厂的席位上,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寿宴进行到一半,轮到各宫献艺。小莲儿作为长春宫的宫女,负责给太后奉茶,刚走到太后面前,忽然“不小心”摔了个趔趄,茶盏碎了一地。
“奴婢该死!”小莲儿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无妨,”太后笑道,“毛手毛脚的,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小莲儿磕了个头,忽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太后娘娘,奴婢前几日整理贵妃娘娘的首饰,发现她那支潜邸时陛下赏的金簪不见了,上面镶着的鸽血红宝石,还是交趾国的贡品呢……”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万贵妃(巧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谁让你在此胡言乱语!”
“臣妾也不知道这奴才今日发了什么疯,”万贵妃(巧儿)慌忙向太后请罪,“定是她记错了,那簪子好好收着呢。”
“哦?是吗?”朱见深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可朕听说,汪提督前几日在城西乱葬岗烧过东西,好像就是个装首饰的锦盒。李德全,把你找到的东西呈上来。”
李德全捧着那片烧焦的布片上前,跪在殿中央:“回太后、陛下,这是奴才的人在乱葬岗找到的,上面的碎屑,与交趾国贡品鸽血红宝石的成色一致。”
汪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陛下!奴才冤枉!奴才只是烧了些晦气的东西,与金簪无关啊!”
“无关?”婉兰不知何时走到殿中,手里拿着那支汪直送的玉簪,“那汪提督为何要送臣妾玉簪压惊?又为何在臣妾落水次日,就有校尉‘暴毙’?”
小莲儿也跪在地上,哭道:“太后娘娘,奴婢还看见汪提督在长春宫与贵妃娘娘密谈,次日婉兰姑娘就落水了!”
一桩桩,一件件,像重锤砸在万贵妃和汪直心上。太后看着那片布片,又看看脸色惨白的万贵妃,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
“母后息怒。”朱见深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