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沙地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沉，像是海底有谁在敲鼓。
云绵绵指尖那根雷丝已经彻底变成金色，顺着海水蔓延出去的感知线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猛地回弹。她瞳孔一缩，立刻收回神识，掌心发烫。
“不是鱼，不是妖，也不是阵法残余。”她低声说，“这动静……是活的。”
云砚刚从碎石堆里扒出一块黑骨片，听见这话手一抖，算盘“啪”地合上：“你别吓我，我心脏不好。”
“我没吓你。”她盯着海面，“它知道我来了。”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紧接着，水面裂开细缝，一道道血红的竖瞳从深处缓缓睁开，密密麻麻，遍布整片海域，每一只都死死盯着岸边的她。
空气瞬间凝滞。
云砚脸色发白：“这是……血瞳禁域？传说中仙界用来锁定祭品的法则之眼！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东西了？”
“我哪知道？”她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群发结婚请柬。”
可心里却咯噔一下。
母亲临死前的画面再次浮现——那道模糊的身影抱着她，嘴唇微动，只留下一句断续的话：“双生……不可同存……钥匙……毁掉……”
她低头看向碧玉葫芦，里面的空间微微震颤，许久没动静的系统终于蹦出一行小字：
“该抢了，宿主。”
她冷笑：“你还知道提醒我？刚才差点被封印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没等回应，她已将玄雷剑胚横握手中，双灵根同时运转，光暗交汇于丹田，剑阵虚影一闪而过。
“既然你们想看戏，那就给你们看点大的。”
她双手结印，剑尖朝下，猛然刺入沙滩与海水交界处！
“雷来！”
九道紫霄雷破空而下，顺着剑身直贯海底。轰鸣声中，海面如镜般向两侧撕裂，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幽蓝沟壑。咸腥的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沟壑中央，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阵法缓缓浮现。
由无数扭曲的人骨拼接而成，黑曜石镶嵌其间，符文如血管般蠕动，散发出诡异的暗芒。阵眼正中，漂浮着半张泛黄的纸页——正是她在祭坛找到的婚书残片的另一半！
两片残页隔空呼应，竟自行拼合了一瞬，随即又分开，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阻断。
云砚瞪大眼睛，声音都在抖：“锁灵阵·终式……这不是林家能布的东西，这是仙界的仪式阵！他们要用双生子献祭，重启血池！”
云绵绵盯着那半张婚书，脑中电光火石。
原来如此。
所谓的“婚书”，根本不是什么家族联姻凭证，而是开启仙界血池的钥匙。而她和林素婉，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设计成了这场仪式的祭品。
“怪不得她总想靠近我。”她喃喃，“不是为了夺舍，是为了完成契约共鸣。”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被人当成工具也就算了，还是以“姻缘”为名，写进一张破纸上，像卖菜一样标好价格、注明用途。
“真是浪漫呢。”她讥讽一笑，“建议仙界年底评优直接颁个‘最佳情感诈骗奖’。”
话音未落，海底阵法骤然嗡鸣，所有血瞳齐刷刷转向她，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从深渊传来，直冲魂魄。
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跪倒。
“血引咒！”云砚大吼，“它认你为主祭！快撤！再晚就抽走你的命魂了！”
她咬牙稳住身形，非但没退，反而将剑胚插得更深，雷光顺着裂缝迅速蔓延，覆盖整个阵法表面。
“想拿我当祭品？”她冷笑，“问过我家空间同不同意？”
碧玉葫芦剧烈震动，云墟虚影悄然升起，雷浆自虚空垂落，顺着剑胚注入阵眼。她以双灵根为引，强行改写核心符文轨迹。
整片海域剧烈震荡，血瞳一只接一只爆裂，发出无声尖啸。海水翻涌如沸，浪头高达数丈，却又诡异地不落地，悬在半空凝成血雾。
云砚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一块礁石：“你疯了！你会把整个东海都炸了！”
“炸就炸呗。”她喘了口气，额角渗出血丝，“反正也不是我付物业费。”
终于，最后一道血瞳碎裂，拉扯感消失。
风浪渐息，海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那半块婚书在雷光中轻轻翻转，背面赫然浮现四个古篆——
**命定双生，共赴长生**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祝福，是诅咒。
是把她们俩的名字钉死在同一根命运柱上的铁链。
“共赴长生？”她嗤笑一声，“谁要跟你一起活？我要的是我自己活着。”
她伸手就要去抓那半张婚书，指尖刚触到边缘，海底阵法突然剧烈一震，整座骨阵崩塌，带着婚书残片沉入无底深渊。
“跑了？”云砚爬起来，一脸惊魂未定。
“没跑。”她收回手，掌心多了一道细小的割伤，“它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抬头望向远处海平线，“有人不想让仪式继续，但又不敢明着毁掉钥匙，只能借我的手，让它曝光。”
云砚愣住：“所以……仙界内部也有分歧？”
“不然呢？”她抹了把脸，“你以为神仙就不会内斗？修真界最大的八卦就是‘谁跟谁有一腿’，连天尊都逃不过。”
正说着，碧玉葫芦轻轻一震，系统再度浮现一行字：
“机缘掉落：海底阵核碎片，坐标已标记。”
她挑眉：“哟，还有售后？刚才卡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不理系统的沉默，她转身就要往海边走。
“你干嘛去？”云砚急了，“你还想去捞？你不要命了？”
“捡漏啊。”她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人家特意演一场给我看，总不能连个纪念品都不留吧？再说，我都把人家祖传阵法拆了，不拿点东西回去，显得多没礼貌。”
“你这是强盗逻辑！”云砚跳脚。
“我是文明强盗。”她眨眨眼，“顶多算战略性资源回收。”
她走到裂口边缘，正准备跃下，忽然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低头一看，衣襟上不知何时沾了点血迹。
不是她的。
她皱眉，抬手摸了摸鼻尖，指尖带出一丝鲜红。
“有点不对劲。”她喃喃。
云砚凑过来一看，脸色大变：“你经脉在渗血！雷气反噬了！快停下！”
“停不了。”她摇头，“我已经启动了空间共振，现在收手只会让内外压力失衡，当场炸经。”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笑了笑，笑容有点虚弱，“撑到撑不住为止呗。”
她说着，纵身一跃，跳入深海裂口。
水流瞬间吞没身影。
云砚站在岸边，攥紧那块黑骨片，嘴唇哆嗦：“这丫头……是要把天都捅穿啊……”
海底深处，黑暗如墨。
云绵绵靠雷丝指引前行，四周尽是断裂的骸骨与崩碎的符石。她找到系统标记的位置，果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嵌在岩壁中，散发着微弱的波动。
她伸手去取。
就在指尖触碰到晶片的刹那，整片海底猛然一震。
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在极远的黑暗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