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长老目睹徐天罡在眼前毙命，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十四长老和徐天罡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折损，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意识到他们对这两人的实力认知有着很大的偏差，尤其是沈玉。
“还真是小看你们了。”
五长老沉声说道，一扬手，原本和江邪云澜缠斗的一众杀手即刻撤了回去。
沈玉闷咳几声，身形微晃了晃，下一刻腰身抵上一截有力的小臂，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江邪紧致的下颌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轻轻摇头：“我没事。”
云澜也退到两人身边，若痕剑尖斜指地面，滴落着不知哪个杀手的血，喘了两口粗气，他扬了扬下巴，嘲讽道：“怎么这就叫停了？小爷还没打够呢。”
五长老拢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目光沉沉地落在他们三人身上，心思流转，权衡着利弊。
若是拼下去，即使能靠人数优势耗光这三人的力气，他带来的这批精锐杀手也必将死伤殆尽，更何况眼前这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狠，爆发出的实力远超预期，是否还有后手他也无法预估，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正僵持着，远处接连几声呼哨蓦然划破寂静夜空，五长老眉头一锁，下意识抬眼看向江邪，后者唇角微勾，游刃有余的模样隐约让他明白了什么，而下一瞬，一人踉跄拐入这条街巷，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五长老面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五长老的脸色登时一变，没控制住音量，失声喝道：“你说什么！？”
那人身子一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接着说：“咱们的人都，都被打散了，城主下令撤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淹没在夜风中，五长老强压下心头恼火，锐利目光猛地射向江邪，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江邪！好，好极了！”
五长老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们当自己这步棋下得十拿九稳，却不曾想正中江邪下怀。
表面上江邪是被他们追杀，实际上根本就是以自身为诱饵，精心布置了一个反包围的陷阱，不仅牵制住了大部分精锐，分走了他们的注意力，还直接导致三长老等人的位置暴露。
他们更没想到，江邪居然还引来了其他江湖势力搅局，无论是不是正派人士，这群江湖人涌入新州，柳家都不可能再作壁上观了，他们怕残图落入他人手中，更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杀手组织牵扯上关系。
如今他们内外受困，手下伤亡惨重，若再强行围攻江邪三人，无论结局如何，只怕最后也是给他人做嫁衣。
被江邪这一招暗度陈仓摆了一道，五长老心有憋屈，面色难掩阴鸷，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又松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使语气恢复平静：“你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落到我们手上。”
江邪丝毫不惧，语气散漫地说道：“放心，你们没有这样的机会。”
闻言，五长老扫了他们几个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开口：“老蛇鬼说你变了，我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你的确变了。”
“是么……”江邪垂下眼眸，勾了勾唇，“也许吧。”
曾经活在千金城的江邪人人称他一句疯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而现在……
五长老的目光落定在面无表情的沈玉身上，话却仍是对江邪说的：“杀手最忌感情，但你有了软肋。”
“软肋？”江邪挑眉笑了一下，摇头，“不，是盔甲。”
瞧五长老的神色显然并不赞同，但江邪也无心同他争辩，抬起手摆了摆，笑着道：“不送。”
五长老余光见周围屋檐处隐有几道黑影攒动，也不再多言，最后深深地看了江邪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随后一挥手，冷声道：“撤！”
一众杀手来也无声去也无声，徒留满地狼藉与那些尚有余温的尸体，青石砖上血迹蜿蜒，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气息，刺激着鼻腔。
云澜最先松懈下来，他手腕一抖，甩落若痕剑尖上残留的血珠，归入鞘中，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
沈玉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冷冽已褪去几分，只是紧绷的身体刚刚松了一些，先前强行压下的那口淤血便喷了出去。
“沈玉！”江邪心里一慌，连忙收紧手臂，刀也不要了，空出只手去探他的脉。
沈玉一手抵着他的臂弯站稳，也没躲，等他仔细探入内息才哑着嗓子道：“别担心，无大碍。”
察觉他的确只是内息有些紊乱，内伤并不严重，江邪眉头稍松，心放了一半。
沈玉微微抬眼，瞥见周围屋檐上冒出几个脑袋，他站直身体，轻轻挣开江邪的手臂，动作间牵扯到一些暗伤，也被他提了口气忍了下去，只是眉心仍是不受控制地微微蹙起。
这一幕悉数被江邪看在眼里，他眸光暗了几分，解下腰间刀鞘，连同沈玉刚收入剑鞘的听夜，一并扔给了刚刚从房顶跃下来的少年，随后不由分说一把打横抱起了沈玉，无视了他的挣扎，转身迈开步子，还不忘简洁明了地介绍了一下那少年：“这是荀冬。”
沈玉无声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拗不过他，也就不再乱动了，朝那少年微微颔了颔首算作招呼，江邪脚步不停，冷声吩咐道：“撤！”
一行人踏着月色横跨了几乎半个新州城，才到达目的地。
此刻早就是后半夜，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本应是万籁俱寂，但他们眼前的这一条街却是昏黄灯火不熄，依旧有人在街上行走，两侧店铺及路边摊位仍有商贩坐守。
只是比起寻常街市，这条街沉闷的有些压抑，几乎是他们一踏入这条街，沈玉便觉有数道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那目光说不上凶恶，但也并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