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锣鼓喧天,掀起了新的热潮,而沈玉只听得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他微着仰头,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刚想说什么,却见郎中已经拿着布条返回,这话便咽了下去。
收回视线,但他没放开江邪的手,指尖还在他掌心挠了挠,掌心的微痒一路窜进江邪心里,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牢牢攥住,两人指节纠缠,掩于宽大袖袍之下。
郎中麻利地为沈玉包扎好了伤口,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方,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小凉棚转瞬间就剩下了他们二人,他们所在的位置视角尚可,左侧能看到云澜与严修的那座擂台,往右稍远一些就能看到文浩轩,景昀更远一点,但以他们的眼力也能看得到,两人索性就坐在这里,没有去人挤人。
沈玉轻笑了一声,接上了自己刚才没说出口的话:“你身上那些伤可比我更甚,我也心疼啊,好了,我没那么娇气,就这点皮外伤,郎中不是说了吗,无大碍,莫要担心了。”
说着,他牵动他的手,让他坐下,然后微微撇了下嘴角,故作不满:“我赢了这场,奖励没有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要苦着一张脸?”
话音未落,他趁江邪不备,伸出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学着江邪以前那种不正经的语气,勾着唇道:“来,给本公子笑一个。”
此时斜阳正好,暖光穿过棚顶的缝隙,在沈玉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几道跃动的光斑,细碎的光映在少年明亮的眸中,风过树梢,带起一片沙沙声,而比这声音更清晰的,是江邪的心跳声。
江邪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停滞了,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暗道沈玉这撩拨人的本事愈发高深了。
“……有奖励。”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低哑。
“嗯?”
这回轮到沈玉惊讶了,他原本只是为了逗他,什么奖励他都是说着玩儿的,却没想到这人还真说了有,心里的好奇被他勾了出来。
江邪清了清嗓子,道:“闭眼。”
沈玉乖乖照做了。
身侧传来衣物摩擦声,紧接着江邪便站到了他身后,过了一会儿,江邪温热的指节轻轻蹭过他的脖颈,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脖颈传来一丝金属的凉意,心下忽然有了一点预感,片刻后,他听到江邪开口:“好了,睁眼吧。”
他立马探手一摸,垂下眼睫去瞧,随即蓦地睁大了眼,虽说刚才已经有所预感,但这预感真切落实他还是有些震惊,江邪给他戴上的,正是原来戴在他脖子上那根纹样繁琐的银链,这东西,他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戴着,想来必定有些不一样的意义,现在他这是打算送他吗?
“这……”他一时有些语塞,朝身后人看去,“你……给我了?”
江邪笑了笑,手还搭在他肩上,说:“身上别的东西除了你送的,就属它有点价值,做奖励确实仓促了点,别介意。”
“怎么会!”沈玉不假思索地反驳,又道,“我的意思是,这东西你戴了这么久,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就这样送我了?”
“的确戴了很久。”江邪顺势给他按摩肩膀,将这根银链的故事娓娓道来,“我阿娘是南疆人,我爹嘛,手很巧,当初追我娘的时候,为了讨她欢心,去学了这手艺,然后在我出生那年,给我打了不少这样的饰物。
只是后来家里烧了,划拉出那些东西我就一并埋了,刚好组成了个我自己的坟,几年前我回去了一次,心血来潮又将它们翻了出来,找人打了这根链子,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第二年,它救了我一命,替我挡住了一根毒针。”
沈玉顿时觉得这根银链有些沉重起来,听着他如此平静地说出那些曾经历过的伤痛以及凶险,心口也不自觉的有些钝痛。
也许是他眼中的悲伤有些明显,江邪抚了抚他的脸颊,轻声说:“我那时觉得,或许他们一直就在天上看着我,从未离开,而这东西是他们留给我的,所以会保佑我平安顺遂,如今我把它给你,这样,也会保佑你,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沈玉呼吸猛地一重,瞳孔震颤,他没想到江邪竟然是这样的心意,这奖励哪里仓促,分明是这世间最贵重、最独一无二的礼物。
他指尖触碰到那犹带江邪体温的金属纹路,那冰冷的触感在此刻却如同滚烫的烙印,直直烫进了他的心尖。
“江邪……”沈玉微仰着头看他,声音都带着颤抖,“这东西对你来讲,意义太重了,我……”
“物是死的,意义都是人赋予它的。”江邪打断了他的话,晃了晃手腕上他送他的那根手链,笑着道,“况且,我还有这个,我当时多看了它几眼,是因为它跟我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类似,你的祝福,也是他们所愿,所以,足够了。”
沈玉攥着那根银链的手逐渐收紧又一点点松开,良久,他握住江邪的手,将他拽到身前,郑重开口:“谢谢你,也谢谢爹娘在天有灵,它在我身上,会像保佑你那样保佑我,那以后,就换我来护着你。”
江邪被他话里的那句“爹娘”叫得愣了愣,随即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眼中满是温柔。
要不是碍于周围人多,他早就吻上去了,感受到他的目光愈发炽热,沈玉也好似有些热意升腾,目光有些游离,然后他才后知后觉,他们现在怎么说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暧昧拉扯,真是有够赧然的。
他轻咳了一声,推了推江邪,小声道:“你,坐回去。”
江邪知道沈玉这是害羞了,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怎么看他家沈公子这副模样都可爱得紧,明明脸皮薄得很,但撩拨人时却那样大胆。
他闷闷地笑着,然后趁沈玉不注意,曲起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尖,动作迅速又亲昵。
“少勾我。”
沈玉一惊:“你……”他干什么了就勾他了?
再抬头,江邪已经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目不斜视地望着校场中央那几个打得热火朝天的擂台,沈玉想骂他都找不到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