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象征性地打了半刻钟都没到,何承泽的对手便被他一刀掀翻了出去,那人随即顺势几步退出了划线。
目睹这一幕,四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一母同胞都没他们整齐,几人面面相觑,倒真有些想笑了,笑他们这从未有过的默契,但愿以后在正事上也能如此。
这一轮打得最激烈的要属景昀,倒不是因为他与对手实力相当,而是他的风格使然。
沈玉原以为,景昀这般精明又圆滑的人,剑法也会是以巧为基础,但事实却是,景昀的剑招刚猛强硬,处处锋芒毕露,凌厉又不留余地,好似将全身所有隐藏起来的棱角皆融入了剑法当中,灵活固然有,但大多数时候用不上。
他这套打法从某些层面上来讲,挺得罪人的,切磋讲究你来我往,交流技艺,但在景昀的手下,打不过他的基本讨不到半点好处,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他的剑也与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长剑通体漆黑,剑脊镂空,称作踏雷。
若是有机会,他还真想和他比一场。
身侧江邪忽然低声道:“我一会儿回来。”
沈玉迅速抽离思绪,偏头看他,江邪没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拍了拍他肩膀便钻入了人群。
他追着江邪的背影看了片刻,没理出什么名堂,便作罢了,不为难自己的脑子,等他回来再问一样。
他也没等太久,所有擂台上的选手都分出了胜负,江邪便晃荡回来了。
“你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只是让一些事回到原本的轨迹上而已。”
“?”
沈玉一脸疑惑,江邪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说:“惊喜。”
他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台上裁判已经开始宣读下一阶段的规则与场次安排了,他就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江邪一开始还不为所动,但沈玉这眼神实在太有存在感,他不得已只能道:“一会儿跟你说。”
裁判将二十四根写着姓名的竹签扔进签筒里,开始抽新一轮的签了。
第三组第一根签子,抽出来的赫然是沈玉的名字。
云澜等人都有些紧张,沈玉的目光也有些凝结,江邪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松弛样儿,甚至还有闲心拨弄自己发带尾端的小银铃。
裁判摸索了一阵才将第二根签抽了出来。
“九霄宗客卿沈玉,对阵——”裁判蓦地卡了壳,对这另一人的名字感到了疑惑,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不经意瞥了一眼台下,随后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接着道,“天玄宗,杨锋!”
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文浩轩,几人均松了口气,但也只松了一口,就想到了接下来的问题,这杨锋也不是多好打的吧?
“我怎么觉着,这还不如跟文兄打呢。”云澜咂咂嘴,脸色有些复杂。
沈玉侧目,对于杨锋,他仅从这几场他和别人的比试中了解到一些。
云澜接着说道:“杨锋今年二十五岁,初露头角是三年前的宗门大比,力压群雄夺了魁首,不过近几年都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所以我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江湖迭代兴衰的速度很快,可能今日才惊艳四方的少年侠客,明日就销声匿迹了,有的人超越前人成为新的谈资,也有的人陷入瓶颈再无精进,仅凭一两次惊才绝艳就能杀出重围留在众人心里的,少之又少,没什么人关注他也在情理之中。
文浩轩捏着下巴,客观但一脸自信地评判了一句:“放心,他没你强。”
沈玉缓慢地眨了下眼,没说信与不信,文浩轩毫不犹豫地卖师父,压低声音道:“我师父说的,保真。”
“既然殷前辈都这么说了,那就收着点力吧,别忘了还有个人等着你收拾呢。”云澜开口道。
沈玉“嗯”了一声,远远瞥了一眼何承泽的方向,也是赶巧,裁判下一组宣读的就是何承泽,他的对手是云澜的一个师姐。
听到结果,几人都有点疑惑,何承泽不是要减少消耗么,这怎么回事?还有先前宣读沈玉这组的时候,以那裁判的反应来看,这杨锋就不像是何承泽安排出来的。
沈玉瞥了一眼身侧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的江邪,忽然顿悟,微微往他那边倾了倾身子,问他:“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别惊喜了,这不沾边儿了。”
江邪的语气颇有些幽怨,说沈玉运气不好吧,随机结果至少不是文浩轩,说他运气好吧,这对手是杨锋,年岁大了他半轮还多点,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此时所有分组已经宣读完毕,下轮比试申时一刻才开始,还有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可以歇息,和燕云昭他们会合,几人避开人流,寻了处僻静阴凉处稍作休息。
沈玉有些好奇地问江邪:“你到底做什么了?”
江邪抱臂往台上裁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他那些签,有几个是做过标记的,摸在手里触感不同,我好心,替他擦掉了点脏东西。”
原来江邪说的“让一些事回到原本的轨迹”,是这么个意思,至少抽签是公平了,只是他这运气着实一般。
“你怎么知道他是这样操作的?”文浩轩也好奇。
“作假么,要么是签筒有蹊跷,要么是在签上做手脚。”江邪耸了耸肩,“我嘛,又恰好会点江湖骗子的手段,做点什么还是很轻松的。”
云澜摇了摇头,叹他的艺高胆大:“你是真胆大,这要是被发现了,不得被那群老头子反咬一口啊。”
江邪毫不在意,扯了下唇角,笑容里带了几分混不吝:“咬我那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他自己都心虚着呢,还想抓着我不放?”
“此言有理。”文浩轩笑了笑。
“不过,”景昀斜靠着树干,以折扇拍了拍手心,开口,“杨锋此人,怕也是个意外……”
众人转头看他:“此话怎讲?”
“三年前他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却甘心沉淀至今,刚那几场可是连皮都没蹭破,憋着劲儿呢,总之,这人藏得挺深,还是莫要掉以轻心。”
沈玉听着景昀的这番忠告,道了声谢,又忽然想到什么,淡声问道:“就这么把他的消息透给我了?”
经沈玉这么一提,众人才反应过来,明面上景昀和唐晓可是天玄宗的客卿,如今不仅同他们在一处,还把杨锋的消息透给了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