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与魔殿固有的压抑气息隔绝。内部空间比林薇想象的更为狭窄、昏暗,只有几缕血色天光从墙壁高处的裂缝透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道道斑驳的光柱。
一道翠绿色的、略显模糊的身影从一堆腐朽的木箱后显现出来,身形苗条,气息内敛,正是云芷。她看到林薇,眼中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神色,但警惕并未放松,快速打了个手势,示意林薇靠近。
“时间紧迫,林姑娘。”云芷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在林薇脑中响起,这是直接的精神传音,更为隐蔽。“系统对观星塔的监控虽弱,但并非完全消失,我们需速战速决。”
林薇点头,快步走到云芷身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同样以精神传音回应:“云芷姑娘,魁七前辈他……”
“暂无确切消息,但魂灯未灭,应是被困在某处空间裂隙。”云芷语速极快,“当务之急,是‘净心铃’。据我们多方查证,此物很可能被封存在魔殿地下的‘万寂古牢’深处。那里是上古战场遗迹,空间极其不稳定,充斥着各种混乱的能量残响和……诅咒。”
“万寂古牢?”林薇心中一沉,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没错。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更深入地了解我们要‘治愈’的目标。”云芷的目光锐利起来,“林姑娘,你与夜玄接触最多,可曾感知到他力量根源的特殊之处?尤其是,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不断侵蚀他神智的毁灭冲动?”
林薇立刻想起了断魂崖上夜玄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以及他力量暴动时引动的天地异象。“他的力量……似乎与‘寂灭’、‘终结’这类概念相关,狂暴而充满毁灭性。系统将其定义为‘本源创伤’。”
“本源创伤?哼,系统惯会混淆视听。”云芷冷笑一声,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白色玉碟,玉碟表面刻满了细密如星辰的古老符文。“这是‘溯影玉碟’的残片,能追溯能量痕迹,映照过去碎片。是我族传承之物,或许能助我们看清真相。”
她将玉碟置于地面,双手掐诀,翠绿色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其中。玉碟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在两人面前投射出一片扭曲晃动的光影。
“观星塔曾是玄璃一族观测星象、推演命轨之地。”云芷一边维持着法术,一边解释道,“此地残留着大量古老的信息碎片,借助玉碟和塔身本身的增幅,或可窥见一鳞半爪。我会尝试追溯与夜玄力量同源的能量印记,聚焦于其‘起源’。”
玉碟的光芒稳定下来,投射出的光影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些断断续续、如同梦境般模糊的画面——
· 画面一: 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的运行轨迹却显得混乱而暴戾,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一颗暗红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星辰(或是某种天体碎片)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一片生机勃勃的大地。
· 画面二: 大地上,一个繁荣的、建筑风格奇特的族群(玄璃族?)正在举行某种盛大的祭祀仪式,祭坛中央,能量汇聚,似乎在迎接或是封印什么。
· 画面三: 景象突变!暗红星辰的碎片与祭坛能量猛烈撞击,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黑色的、带着吞噬一切气息的纹路(与夜玄力量暴动时出现的纹路极其相似)如同活物般蔓延,瞬间污染了祭坛,侵蚀了主持仪式的最核心的几名玄璃族强者!
· 画面四: 画面快速闪烁,显示那些被污染的强者后代,力量变得极不稳定,充满毁灭性,且世代传承这种特质。他们被视为不祥,被排斥,被恐惧……其中一支血脉,在漫长的岁月中挣扎、变异,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蜷缩在阴影中的、眼神空洞绝望的幼小身影上,那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出夜玄的影子!
“看到了吗?”云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那坠落的,并非寻常星辰,而是某个古老纪元寂灭后残留的‘终焉碎片’,蕴含着最本源的寂灭法则。玄璃一族的仪式并非迎接,而是试图封印或净化它,但失败了。碎片的力量污染了他们的血脉,形成了……一种近乎本源的‘诅咒’!”
诅咒!
并非简单的力量反噬或创伤,而是一种源自更高层面、如同瘟疫般世代传承的法则污染!
林薇心中巨震。这与系统的说法截然不同!系统一直强调是“创伤”、“心结”,需要“爱”来治愈。但这溯影玉碟显示,这是烙印在血脉灵魂深处的、来自世界寂灭本源的诅咒!
“所以,夜玄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着这毁灭的诅咒?”林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可以这么理解。”云芷撤去法术,玉碟光芒黯淡下来,她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不小。“他的力量之所以如此恐怖且难以控制,正是因为这诅咒与他自身灵魂深度融合。所谓的力量暴动,更像是诅咒周期性的发作,或者受到外界刺激(比如血月)的强化。”
她看向林薇,眼神无比严肃:“现在你明白,为何‘净心铃’可能是关键了吗?净心铃传说具有涤荡心魔、安抚狂暴、净化异常能量场的神效。它或许无法根除这源自寂灭本源的诅咒,但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平衡’或‘压制’它,为夜玄争取到一丝清醒和控制力!这才是真正的‘治愈’方向,而非系统那种汲取情感能量、饮鸩止渴的‘献祭’!”
真相如同惊雷,在林薇脑海中炸开。
系统的“治愈”是谎言!它根本不在乎夜玄是否被诅咒折磨,它只在乎能否利用这份被诅咒的力量,以及她这个“薪柴”的情感能量,来完成它的“协议”和“数据收集”!
而真正的希望,在于找到像“净心铃”这样的上古神器,从根源上尝试平衡诅咒!
“万寂古牢……我们必须要找到净心铃。”林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没错。但古牢危险重重,且入口把守严密,更有强大的上古禁制。”云芷蹙眉,“我们需要一个进入的契机,以及……可能需要夜玄本人力量的‘引子’才能打开最深处的封印。毕竟,那诅咒之力,某种程度上也是钥匙。”
需要夜玄的力量?这无疑增加了巨大的难度和风险。
就在这时,林薇突然感到一阵极其微弱、却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她体内那枚沉寂的“墟核”!
几乎同时,云芷也似有所觉,猛地抬头望向观星塔破损的穹顶之外。
只见那片被血色笼罩的天空中,一道幽暗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裂痕深处,散发出与溯影玉碟中那“终焉碎片”同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寂灭气息!
“那是……诅咒之力在外显化?”云芷失声低呼。
而林薇体内的“墟核”,在这股同源但更为宏大的寂灭气息刺激下,竟自发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力,仿佛要与那天空的裂痕建立某种联系!
“不好!”林薇脸色骤变,立刻强行压制“墟核”的异动。若是引起夜玄或者系统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天空中的幽暗裂痕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弥合消失,但那令人不安的压抑感却久久不散。
“他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云芷语气沉重,“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更少。”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揭示了诅咒的真相,但也带来了更大的紧迫感和更复杂的挑战。
“云芷姑娘,关于进入万寂古牢的契机和具体计划……”
天空异变是否引起了夜玄或系统的警觉?
林薇体内“墟核”与诅咒之力的微妙联系,是福是祸?
在揭示了诅咒真相后,她们该如何制定寻找“净心铃”的行动计划?
而那个需要夜玄力量作为“引子”的难关,又该如何解决?
倒计时分秒流逝,危机已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