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场上的事他也听说了。时言被同伴背刺,又被人引了不明生物围堵,最后孤零零晕在荒原上………光是听着那些细节,心口就一阵阵发紧。
这段时间陆承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用工作填满所有空隙,试图冷却那份不该滋生的关注。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只要看到他,只要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掉了。这种不由自主的牵挂和心疼,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他或许,是真的对这个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好感。
可这份心思,他却不敢轻易露半分。他清楚时言对自己没那个意思,甚至是躲着他的,每次遇上,眼神都下意识地飘开。
更让他犹豫的是江野渡。
虽然没明说过,但他和江野渡是多年挚友,对方看时言时那不自觉放柔的眼神、事事上心的模样,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江野渡对时言的态度,分明也不同寻常,或许……也是喜欢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如何是好?
要去和江野渡争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陆承自己按了下去。他和江野渡是过命的交情,是并肩作战多年的挚友。
为了一个或许根本不喜欢自己、甚至躲避自己的人,去和最好的兄弟撕破脸皮,走到那一步?值得吗?
更何况,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时言的选择似乎都不会是他。
陆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回时言脸上,眼神复杂却渐渐沉淀下来。
罢了。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他该先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野渡的心意。确认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陆承正对着窗外发怔,脑子里还在盘桓着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床上传来的动静却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去,就见时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时言的视线有些模糊,定了定神才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是陆承。
心里头莫名地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快得抓不住,他面上没露分毫,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醒了?”陆承立刻站起身,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关切,“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好在陆承看懂了,立刻转身从床头柜上端起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小心地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慢点喝,别急。”
时言就着吸管小口地啜饮着温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让他舒服了不少。
“谢谢。”他终于能发出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微弱。
他看了看四周,是熟悉的基地医院病房,目光最后落回陆承身上,带着一丝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试炼出了意外,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陆承放下水杯,语气自然,“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时言轻轻应了一声,得知只是正常探视,他似乎放松了些许。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陆承本想多问些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触及某些敏感话题。时言则是因为虚弱和本就清冷的性子,更不会主动找话题。
没多久,陆承的终端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皱了一下,走到窗边低声接起。
“嗯,我知道了。好,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通讯,走回床边,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先过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时言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来。”
陆承看着他苍白却依旧疏离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又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时言望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他好像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陆承救了他?
正想着,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进行例行检查。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一边记录数据一边问道。
“好多了。”时言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医生,请问是谁送我来的?”
医生翻看着记录板,随口答道:“送你来的那位?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吗?具体情况交接的时候我不在,不过应该是他。怎么,有事找他?他已经走了。”
时言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了,谢谢医生。”
原来真的是陆承救了他。
窗外的阳光落在被子上,暖融融的,他却莫名想起了在荒原失去意识前,好像……唤过谁的名字?
时言还对着窗外的阳光发怔,病房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见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快步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位女士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带着伤痕的时言,眼眶瞬间就红了。
“言言!”
她声音带着哽咽,几乎是小跑着冲到床边,不由分说地俯身紧紧抱住了时言,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滴在时言的病号服上,“我的孩子……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吓死妈妈了!”
时言身体猛地一僵,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哭泣弄得措手不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却又被对方那真切的心疼和悲伤所阻滞,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抱着。
正茫然间,脑海里响起小八的声音:【宿主,这是原主的父母。他们平时工作忙,常年在外,跟原主相处很少,所以剧情里没怎么提过。这次应该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
原来是原主的父母。
时言迅速收敛起外露的茫然,放松了身体,虽然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但至少不再抗拒。
他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有些生疏地、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声音还有些沙哑:“妈,我没事,只是小伤。”
苏婉听到儿子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捧着他的脸仔细看那些伤痕,心疼得无以复加:“这还叫小伤?你都进医院了!要不是基地通知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站在一旁的时穆峰虽然情绪更为内敛,但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担忧也同样明显。
他走上前,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沉声道:“好了,小婉,先让孩子好好休息,别吵着他。”
他又看向时言,语气温和,“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真的没事,就是轻度失温和脱水,休息几天就好了。”时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时穆峰点点头,目光扫过病房:“怎么就你一个人?护工呢?”
时言刚要开口说自己情况不重,不用护工,苏婉已经红着眼圈接了话:
“别在这儿待了,转院!回咱们自己家开的医院去,那里才放心。你哥不就在那儿当医生?让他照看着,我们也方便天天来守着。”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转头就看向丈夫。时穆峰沉吟片刻,也觉得妻子说得对,自家医院确实更放心。他看向儿子,低声问:“你觉得呢?”
时言对转院并无所谓,在哪里养伤都一样,便点了点头:“听你们的安排吧。”
见他同意,时穆峰雷厉风行,立刻出去联系办理转院手续。以他的身份,手续办理得异常迅速。不到半小时,一切就已经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