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个空隙,顾宴修用特制的缚妖索将花妖捆了个结实。
时言已经跑到那两个醉汉身边,蹲下身轻轻拍打他们的脸颊,“醒醒,快醒醒。”
醉汉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
“妖、妖怪!”其中一人指着被捆住的花妖,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了,你们快走吧。”时言好心提醒道。
两个醉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顾宴修连连作揖:“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破庙,脚步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顾宴修冷眼看着花妖,剑尖抵在它的咽喉处,“藤妖在哪?”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你做梦!”花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怨毒。
“不说就死。”
剑尖往前送了半寸,一缕墨绿色的液体顺着花妖的脖颈流下。
“杀了我,你也找不到他。”
花妖有恃无恐地咧开嘴,“何况……”他的目光突然越过顾宴修,落在走过来的时言身上,“你身边不也养了只小妖吗?”
时言正好走到顾宴修身旁,闻言好奇地打量着花妖。
月光下,花妖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格外诡异,漆黑的眼珠没有眼白,嘴唇红得可怕。
“你好丑啊。”
时言突然说道,语气天真得像个孩子评价一幅不喜欢的画。
“你!”
花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气得浑身发抖,藤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一个低等的小树妖也敢说我丑?!”
他恶狠狠地瞪着时言那张被术法遮掩后稍显漂亮的脸,“你也好看不到哪去!”
时言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顾宴修,眼神里带着询问。
顾宴修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当然是你好看。”他淡淡道,目光扫过花妖那张扭曲的脸,“他怎么能跟你比。”
花妖被噎得一时语塞,他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哈哈哈……顾宴修,你不是最痛恨妖怪吗?怎么现在倒养起小宠物来了?”
“闭嘴!”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戳进顾宴修的胸口。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但花妖显然抓住了他的痛处,继续尖声道:“我听说你见妖就杀,从不留情。怎么,这只小树妖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恶意地打量着时言,“还是说……我们的顾道长终于破了戒?”
“铮——”
剑锋擦着花妖的耳际划过,削断一缕墨绿色的发丝。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顾宴修的声音冷得像冰,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确实曾经见妖就杀,从不手软。当初在林中初见小树妖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拔剑。
若不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契约……顾宴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时言身上。
小树妖正担忧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妖物常有的狡诈与恶意。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再将他视为需要除掉的妖怪了。
花妖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宴修那一瞬间的动摇,正要再开口嘲讽,却被时言突然打断。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时言气鼓鼓地瞪着花妖,“他对我可好了!”说着不自觉地往顾宴修身边靠了靠,像是寻求保护。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顾宴修心里某处微微一动。他收起长剑,不再理会花妖的挑衅。
“先休息吧,明天带他回去交给温叙白处理。”
花妖听到温叙白的名字,明显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装镇定:“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夜色已晚,顾宴修懒得再与他争辩,拉着时言到一处干净的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早,顾宴修不再看花妖,从怀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箓。
他两指夹符,口中默念法诀,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清光,瞬间没入花妖体内。
“啊——!”花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他剧烈抽搐着缩回本体,最终化作一株两尺高的墨兰。
“收。”
顾宴修将挣扎的妖植塞进乾坤袋,金色符文在袋口流转。
时言蹲在一旁,指尖轻轻戳了戳鼓动的布袋,被顾宴修拎着后领拽起来:“别玩。”
杏花春酒肆。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温叙白果然已在里面。
他依旧是那副没骨头似的坐姿,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空酒杯。
听到开门声,他慢悠悠地转过头,视线先是落在顾宴修身上,随即,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便精准地捕捉到了跟在顾宴修身侧的时言。
“哟,”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顾大忙人总算舍得露面了?还带了……”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掠过时言被术法遮掩仍难掩灵秀的眉眼,笑意更深,“带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宝贝来?怎么,昨晚斩妖除魔太辛苦,特意带个赏心悦目的来犒劳自己?”
时言听懂了“漂亮”二字,知道是在夸自己,立刻对温叙白露出了一个带着点腼腆的礼貌笑容,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这坦然接受夸奖的模样,反倒让温叙白微微一怔。
顾宴修眉头瞬间拧紧。他脚步一错,不动声色地将时言挡在了自己身后侧,隔绝了温叙白那过于直接的打量目光。
然后他拉着时言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他抬眼看向温叙白,警告意味十足:“管好你的嘴。谈正事。”
温叙白笑着举手告饶,对顾宴修这堪称过激的反应颇感兴味,但也没再继续调侃。
他放下酒杯,坐直了些,神色正经了几分:“东西呢?”
顾宴修解下腰间的乾坤袋,放在桌上。
温叙白拿起袋子掂了掂,指尖在袋口的符文上轻轻拂过,感受着里面被封印的妖气波动。
“啧啧,墨兰……倒是少见。看来伤得不轻,气息这么弱。”他解开袋口的封印,却没有完全打开,只是将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下。
再拿出来时,指尖已拈着一片边缘带着暗紫脉络的花瓣。
花瓣离了本体,显得更加脆弱萎靡,那股甜腻的异香却更浓郁了几分。
“主仆契约……”温叙白低声自语,指间捻动着那片花瓣。
他另一只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指尖带起淡淡的银色流光,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玄奥的小型法阵。
法阵的中心,正是那片花瓣。
“以仆之血,溯主之源……”
温叙白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言,指尖的银光越来越盛,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上那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