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蝶屋休养了不过十来日,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炭治郎、善逸和狯岳便接到了隐部队队员恭敬的通知:立刻前往主公宅邸,参加会议。
通知并未言明会议内容,但那股无形的肃穆感已然传递开来。炭治郎心中隐隐有所预感,或许与锻刀村的事件,尤其是祢豆子身上发生的奇迹有关。他仔细地帮祢豆子整理好衣物——如今她已无需待在箱中,可以像普通女孩一样穿戴整齐——牵起她的手,眼中既有紧张,也有坚定。
善逸则是一路都在小声嘀咕:“会议……所有柱都会在场吗?还有主公大人!啊啊好紧张……会不会很可怕?我能不能不去啊……”但他抱怨归抱怨,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慢。
狯岳依旧沉默,只是眼神比平日更加锐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身上的伤好得最快,气息也最为沉稳,仿佛随时可以投入下一场战斗。
三人(加上祢豆子)在隐队员的引导下,穿过幽静的回廊,来到一处宽敞肃穆的和室门前。纸门拉开,一股凝重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所有柱已然按照位次跪坐整齐。风柱不死川实弥、虫柱蝴蝶忍、水柱富冈义勇(虽被多数同僚微妙地孤立着)、炎柱炼狱杏寿郎(精神饱满)、音柱宇髄天元、恋柱甘露寺蜜璃、霞柱时透无一郎,以及岩柱悲鸣屿行冥。他们如同磐石般静坐,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而在房间最深处,主位之上,产屋敷耀哉主公大人安静地跪坐着。尽管病痛让他身体虚弱,面色苍白,甚至部分脸庞缠绕着洁白的绷带,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温和的气度,如同定海神针,让整个房间的肃穆感找到了核心。
炭治郎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主公身侧的天音夫人,以及她身旁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孩,雏衣和日香。他不敢怠慢,连忙拉着祢豆子,和善逸、狯岳一起,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后方,学着柱们的样子,恭敬地跪坐下来。祢豆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严肃,安静地跪坐在哥哥身边,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周围。
“都到齐了。”天音夫人轻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主公大人微微颔首,虽然目不能视,但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温和地开口,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每个人的心间,却带着沉重的分量:“诸位,辛苦了。尤其是炭治郎、善逸、狯岳,还有……祢豆子,你们在锻刀村的奋战与牺牲,我已听闻。”
他的话语直接点明了会议的主题。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后排的四人身上。不死川实弥的视线尤其锐利,如同刀子般刮过炭治郎和祢豆子;
蝴蝶忍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深邃难测;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但微微紧绷的下颌显示他并非毫无波澜;
炼狱杏寿郎则投来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
宇髄天元摸着下巴,似乎觉得这场面“不够华丽”;
甘露寺蜜璃紧张地攥着手;
时透无一郎依旧淡漠;
悲鸣屿行冥则双手合十,低声诵念着佛号。
炭治郎感到手心冒汗,但还是挺直了脊背。祢豆子似乎察觉到哥哥的紧张,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炭治郎,”主公大人温和地呼唤他的名字,“不必紧张。将你在锻刀村的经历,尤其是与上弦之肆的战斗,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大家吧。”
“是!主公大人!”炭治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从接到任务前往锻刀村开始讲起,描述了村庄被袭击的惨状,遭遇上弦之肆半天狗的分身,再到与憎珀天的苦战。
他讲述了善逸惊人的雷呼剑技,描述了狯岳那与众不同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雷之呼吸(“余火”之力),也提到了蜜璃和无一郎的及时支援。他并没有夸大自己的功劳,而是客观地描述了战斗的艰难与同伴的协作。
当他讲到憎珀天被合力讨伐,但村中仍有大量鬼物,众人被迫分散,他和祢豆子遭遇险境,面临拯救村民还是保护妹妹的两难抉择时,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炭治郎的声音开始哽咽,他描述了祢豆子如何理解他的痛苦,如何毅然决然地将他推向需要帮助的村民,如何自己暴露在致命的阳光下,承受着焚身般的剧痛。他的讲述充满了情感,那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画面仿佛重现于众人眼前。
“……我……我接住了无一郎先生扔来的刀,斩杀了那只鬼……然后,我回头……”炭治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他紧紧握着祢豆子的手,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然后我看到……祢豆子她就站在阳光底下……她身上的伤好了……她在对我笑……”
他抬起泪眼,望向主公大人,也望向在场的所有柱,语气充满了恳切与坚定:“主公大人!各位柱!祢豆子她……她克服了阳光!她不再害怕太阳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此言一出,尽管部分柱(如蜜璃、无一郎)早已亲眼见证,但大多数柱的脸上依旧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鬼克服阳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鬼舞辻无惨追寻了千年而不得的终极目标。
“你说什么?!”不死川实弥第一个厉声喝问,他猛地站起身,强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小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鬼怎么可能不怕太阳?!你是不是被鬼迷惑了?!”
“不死川。”主公大人轻轻出声,制止了风柱的激动。他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的权威。实弥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坐下,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炭治郎和祢豆子。
蝴蝶忍微微歪头,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探究:“炭治郎君,这确实是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你确定祢豆子在阳光下没有任何不适吗?是否有详细的观察记录?比如体温、脉搏、对紫藤花的反应等等?”
富冈义勇沉默片刻,也开口道:“我……相信炭治郎不会说谎。”他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却在此刻给了炭治郎莫大的支持。
炼狱杏寿郎大声道:“唔姆!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颠覆性的!是我们对抗鬼舞辻无惨的巨大希望!”
宇髄天元华丽地转着手中的苦无:“哦?这可真是……相当华丽的转变啊!不过,需要确凿的证据才行!”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声音洪亮:“南无阿弥陀佛……若此事为真,便是佛祖显灵,赐予我等一线生机……然而,亦可能是极大的灾厄之始……需万分谨慎……”
面对众人的质疑、震惊和探究,炭治郎没有丝毫退缩。他详细回答了蝴蝶忍的问题,描述了祢豆子在蝶屋这些天的状态,包括她的沉睡、平稳的呼吸、红润的脸色,以及珠世夫人通过愈史郎传来的初步观察意见(认为祢豆子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良性蜕变)。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松开祢豆子的手,向前跪行几步,然后深深地俯下身,额头紧贴地面,用最恳切、最卑微也最坚定的声音请求道:
“主公大人!各位柱!我灶门炭治郎,以性命和身为剑士的荣誉起誓,我所言句句属实!祢豆子她,我的妹妹,她真的不一样!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她一直在与鬼的身份抗争,如今她更战胜了阳光!我请求您们,相信她!给她一个机会!她绝不会背叛人类,她将会成为我们战胜鬼舞辻无惨的最强力量!”
祢豆子看到哥哥如此,也立刻学着哥哥的样子,乖巧地跪伏下来,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同样坚定。
这一刻,房间内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跪伏在地的兄妹俩身上,以及那位端坐主位、虽目不能视却仿佛洞察一切的主公大人身上。
产屋敷耀哉静静地“看”着下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而深邃的笑意。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相信炭治郎的话。”
仅仅一句话,却让炭治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感激的泪水。
“我也相信,祢豆子是不同的。”主公大人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克服阳光,这是连无惨都未能达成的伟业。这或许正是命运给予我们,终结这千年诅咒的关键契机。”
他微微转向众柱的方向:“我知道诸位心中仍有疑虑,这是理所当然。但请诸位,像我相信着你们每一位一样,也相信这对兄妹吧。他们的灵魂,如同钻石般纯净闪耀。”
主公的话语,为这场充满震惊与质疑的会议定下了基调。尽管不死川实弥等人眉头依然紧锁,但没有人再出言反对。主公的智慧和判断,从未出错。
“炭治郎,祢豆子,起来吧。”主公温和地说。
炭治郎和祢豆子依言起身,炭治郎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已经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接下来,”主公的声音严肃起来,“我们需要制定新的策略。祢豆子克服阳光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绝不能让鬼舞辻无惨知晓。同时,我们要做好最终决战的准备。”
会议的重点,开始转向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如何保护祢豆子,以及如何应对必然随之而来的、鬼舞辻无惨更加疯狂的反扑。
炭治郎紧紧握着祢豆子的手,感受着从主公大人和部分柱那里传递来的信任与支持,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他知道,未来的路依然艰难,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独地挣扎在黑暗中了。阳光,已经真切地照在了他和妹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