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型,只是将雷之呼吸的爆发力凝聚在双腿,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善逸身侧。
在善逸即将失去平衡坠入深潭的瞬间,他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未愈伤痕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有力地抓住了善逸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猛地按住了善逸的后背,帮他稳住了重心。
巨大的冲击力让狯岳也闷哼一声,手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抓住,纹丝不动。
谁想出来的这样的训练方式的?比自己还狠啊。
谁教给我妻善逸的?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放着这个人的!
岩柱:.......
狂暴的水流狠狠砸在两人身上,冰冷刺骨,水花四溅。
善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手腕上那冰冷而有力的触感惊得魂飞魄散。
他猛地抬头,水幕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那张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痛,畏惧....简单来说就是特别复杂的脸。
狯岳?!
黑色的头发被水流打湿,紧贴着脸颊,苍白的脸上沾满水珠,几缕发丝黏在额角。
那双青色的眼睛,不再是我妻善逸记忆中永远燃烧着冰冷戾气和鄙夷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大哥的眼里会有这样的情绪外露,毕竟他的大哥可是最会伪装自己了
但是现在,他能明显感受到狯狯岳眼中散发出的痛苦?疲惫?一种近乎绝望的迷茫?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沉重?
“呜……师……师兄?!” 善逸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想挣脱那只冰冷的手,“你……你放开我!你……”
“闭嘴!废物!” 狯岳的声音嘶哑,穿透瀑布的轰鸣,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刻薄,但那冰冷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更加汹涌的东西。
他抓着善逸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几乎要嵌进肉里,强迫善逸握紧手中的日轮相爱刀尖指向奔涌的瀑布。
“看前面!” 狯岳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呼吸!感受水流!感受你的刀!雷之呼吸是什么?!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善逸,到底是什么?我,哪个我,对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是尊敬的大哥?
是自私自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傲自大,经常欺负你为乐,你还追随的师兄?
还是你一直想要追上的背影,却始终近不上,最后惨遭背叛的狯岳?
你告诉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了。你告诉我答案啊.....我妻善逸....师弟?
狯岳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瞬间扩张,发出一种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嗡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雷霆在他体内压缩、奔流。
即使在万钧水流的轰鸣声中,这股狂暴的呼吸韵律也清晰地传入善逸耳中。与他体内那混乱的雷之呼吸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善逸被那近在咫尺的、狂暴的呼吸韵律震得头皮发麻。
他惊恐地看着狯岳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在本能地、拼命地模仿着那可怕的呼吸频率。
吸气!再深一点!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一种奇异的、微弱却确实存在的力量感,竟也随之在酸软的四肢百骸中悄然滋生,他感觉手中原本沉重无比的日轮刀,似乎变得……轻盈了一丝?
狯岳看着善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却终于勉强跟上节奏的脸,眼神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痛苦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
他猛地松开按在善逸后背的手,但抓着善逸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反而引导着他的手臂,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朝着奔涌的瀑布悍然挥出!
“挥——!!!”
“呜啊啊啊——!!!”
善逸在狯岳的强行引导和体内奔涌的雷之呼吸驱动下,发出一声混合着恐惧、痛苦和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爆发的嘶吼。
手中的日轮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金光!一道凝练的金色雷光,不再是之前散乱的光柱,而是如同一柄金色的利刃,悍然撕裂了狂暴的水幕。
虽然轨迹依旧有些歪斜,威力也远未达到巅峰,但这一次,它真切地、短暂地穿透了瀑布的阻碍。
金光一闪即逝!快得惊人。
善逸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大张着嘴,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力量。
一种他从未真正掌握过的、属于雷之呼吸的、纯粹而强大的力量,虽然短暂,却无比真实。
狯岳也在金光爆发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本能地眯了眯眼。
他紧抓着善逸手腕的手,在善逸挥出那一刀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属于雷之呼吸的共振之力,这股力量……很弱,很粗糙,但……很纯粹!和他体内的力量,同根同源。
就在这时。
“铮——嗡——”
被狯岳紧握在左手的日轮刀,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共鸣刺激,刀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深紫近黑的狂暴电光。
那电光不再仅仅是毁灭和戾气,更带着一种仿佛沉睡力量被唤醒的兴奋和悸动。
深紫色的电光与善逸日轮刀爆发的金光在狂暴的水幕中交相辉映,如同两道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连的雷霆。
狯岳和善逸同时感受到了手中日轮刀传来的强烈悸动。
狯岳青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狂躁嗡鸣的日轮刀。
善逸也呆呆地看着自己金光流转的日轮刀,再看向狯岳手中那柄爆发出同源异色雷霆的刀……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呼吸法本源的、无法言喻的共鸣感,如同电流般瞬间贯通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腕。
前世今生的仇恨、厌恶、恐惧、鄙夷……在这一刻,在这狂暴的瀑布之下,在这两柄同源雷霆的共鸣之中,仿佛被这纯粹的、源于力量本源的连接,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狯岳死死盯着善逸那双因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琥珀色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怯懦的表象,直视他灵魂深处那与自己同源的雷霆之种。
他抓着善逸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抓住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善逸也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仇恨。
他看着狯岳眼中那翻涌的、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光芒,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冰冷却带着一丝奇异力量感(来自狯岳的雷之呼吸引导)的触感,还有那两柄共鸣的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瀑布的轰鸣依旧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流依旧无情地冲刷着他们。
但两人之间那堵由误解、仇恨和冰冷构筑的高墙,在这两柄共鸣的雷霆之刃面前,在这狂暴的自然伟力之下,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裂痕。
狯岳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为一个更加用力的、近乎要将善逸手腕捏碎的紧握。
而善逸,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那深藏的、源于前世记忆的尖锐恨意,如同冰雪般,在双刀共鸣的雷霆之光和狯岳眼中那抹从未有过的复杂面前,悄然融化了一丝,露出了底下那一直被掩盖的、属于“师弟”的、纯粹的茫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待
时间在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两道交相辉映的雷霆之光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狯岳那只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善逸手腕的手,传递过来的不仅是冰冷的力量,更有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属于雷之呼吸核心的韵律——狂暴、凝聚、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这股力量透过皮肤、骨骼,蛮横地冲撞着善逸体内那混乱而粗糙的雷之呼吸,强行引导、梳理、捶打。
善逸的身体在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外力引导下剧烈颤抖,琥珀色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灵魂深处的悸动而缩成了针尖。
他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而是本能地、拼命地想要跟上那狂暴的节奏,吸气,爆裂肺部,吐气,点燃恐惧。
他手中的日轮刀,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被强行唤醒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共鸣,金光不再散乱,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收束、凝练。
那柄金色的利刃,在狂暴水幕中刺出的轨迹,虽然依旧被巨大的水流冲击得扭曲变形,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凝实,更加迅疾!
“铮——嗡——!”
深紫电光与煌煌金光,在狯岳紧握善逸手腕的连接点,在两人共同承受的万钧水压之下,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共鸣。
深紫与金黄的雷霆之力,如同两条被强行唤醒的、同源异色的雷光,在狭小的空间内缠绕、嘶鸣、相互激荡。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臭氧气息,甚至暂时压过了瀑布的水腥味。
狯岳青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这奇异的双色雷光,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近乎兴奋的震颤,以及从善逸手腕处传来的、那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抵抗与跟随之力。
一种极其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宿命感的奇异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那被痛苦和悔恨填满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这废物……这与他同源的雷霆……竟能引发日轮刀如此强烈的共鸣吗?
就在善逸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内外交加的压力和共鸣撕裂的刹那,狯岳猛地松开了手。
“呃!” 善逸失去支撑,巨大的水流冲击力瞬间将他冲得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栽倒,但他强行稳住了身体,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湿透,身体各处传来剧烈的酸痛,但眼中却残留着刚才那短暂掌控力量的震撼余波。他惊魂未定地看向狯岳。
狯岳站在湍急的水流中,身形依旧挺拔,仿佛那万钧重压对他毫无影响。
他手中紧握着兀自跳跃着深紫电光的日轮刀,刀尖斜指水面,暗沉的刀身在瀑布水雾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青绿色的眼眸没有看善逸,而是穿透了狂暴的水幕,望向远方翻滚的乌云,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轰鸣的清晰:
“活下去。”
“变得更强。”
“然后……” 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善逸那张因震惊和疲惫而显得呆滞的脸,“……用自己的刀,去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
“别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告诫,“.......算了,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善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辩解,想说些什么,但在狯岳那冰冷、疲惫却又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的目光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狯岳不再停留。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善逸一眼。
他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一步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踏出瀑布的冲击范围,走上岸边的岩石。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黑色的发梢和染血的衣襟滴落。他没有回头,背影在瀑布溅起的水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洗尽铅华般的沉重与……孤独。
善逸呆呆地站在瀑布下,任由冰冷的水流继续冲刷着自己。
他看着狯岳消失在水雾中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冰冷的告诫:“活下去……变强……守护……” 还有那句“别再……”,那未尽的余音,仿佛包含了狯岳自身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日轮刀的刀身在他手中微微嗡鸣,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翻腾的心绪。前世背叛的恨意,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和狯岳眼中那深沉的痛苦,冲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他模糊地感受到了狯岳那冰冷外壳下,可能存在的、与他同样沉重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