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婳君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支木簪,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它捏碎。她盯着那道裂痕,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小姐...小翠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蓝婳君深吸一口气,将木簪轻轻放回妆匣,声音低哑却坚定:小翠,备笔墨。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快步取来文房四宝。蓝婳君展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在落笔的瞬间迟疑了。她该写什么?如何向顾晏秋解释这一切?
最终,她只写下寥寥数语:晏秋哥哥,婳君身不由己,恐负君深情。此后山高水长,望君珍重。
墨迹未干,她已忍不住泪如雨下。这短短几行字,几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将这封信...明日送到顾家别院。她将信笺折好,递给小翠,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翠接过信,犹豫道: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
蓝婳君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能拿他的性命冒险。
小翠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屋内只剩下蓝婳君一人,寂静得可怕。
良久,蓝婳君终于支撑不住,伏在妆台上痛哭失声。她多想去见顾晏秋最后一面,多想像从前一样扑进他怀里诉说委屈。可她不能,她必须狠下心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趴在妆台上睡着了,泪水浸湿了半幅衣袖,连梦里都不得安宁。
恍惚间,她回到了江南旧宅。窗外雨丝绵密,打湿了青石小径,檐角的风铃在湿润的空气里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忽然,墙头传来熟悉的声——是顾晏秋又翻墙来了。 一身月白长衫被雨水浸透,却仍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油纸包,朝她露出温润的笑:婳儿,李记新出的蜜渍梅子,我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呢。
她刚想奔过去,忽见一道玄色身影从梨树后转出。萧御锦手中寒光一闪,顾晏秋的轻笑还凝在唇角,胸口却已绽开血花。
不——!
她看着萧御锦拔出染血的匕首,血珠滴落间,他缓缓抬眼。那双凤眸微眯,暗色翻涌,令人窒息。
她猛然睁眼。
冷汗浸湿了鬓发,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还能闻到梦中那股血腥气。窗外,晨光正一寸寸爬上窗棂——天亮了。
——
宁王府
天刚微亮,宁王府的管事嬷嬷已捧着鎏金托盘候在门外。
“王爷,该梳洗了。”
幔帐内,萧御锦睁开眼。
他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角——那里似乎还留着蓝婳君的味道。
昨夜吻上去的瞬间,她惊惶的抽气声让他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在他骨髓里反复刮擦,激起一阵阵战栗的疼。
原来征服一个倔强的女人,比屠城更让人血脉偾张。
此刻,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翻涌着未餍足的欲念,如同暗夜中蛰伏的兽,灼热而危险。眼尾泛着薄红,眸光流转间,尽是压抑的渴望与克制的疯狂。
王爷,要更衣吗?小丫鬟捧着便服站在踏前三步远,声音发颤。
萧御锦垂眸,看着自己松垮寝衣下明显的变化,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你说……他嗓音低哑,带着未醒的戾气,若是蓝小姐看见本王这般情态,该是怎样有趣的表情?
小丫鬟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冷笑一声,猛地甩开小丫鬟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踉跄后退几步:滚出去。
小丫鬟脸色瞬间煞白,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放在床榻边沿,连托盘都来不及拿就仓皇退出。她的绣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却不敢停留,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回廊尽头。
殿门地合上,震得窗边那株半枯的蓝花楹又落了几瓣。萧御锦盯着颤抖的门扉,突然抓起那件素缎便服狠狠撕开——
一声,布料裂帛的声响在空荡的寝殿里格外刺耳。
萧御锦低头看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那里还留着昨夜蓝婳君挣扎时抓出的血痕。五道细长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却仍在隐隐作痛。
可这痛,却远不及——
某处更深的、几乎要烧穿理智的渴望。
蓝婳君。
你逃不掉的。
“那枚玉佩,此刻该在你手上了吧?”他嗓音低哑,自言自语,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色。
——
顾家边院
顾晏秋执信的手指微微发颤,素笺上泪痕晕开的墨迹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脏。
好一个情断于此...顾晏秋眼中寒光乍现,婳儿,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他太了解蓝婳君了。那个会在雨中为他撑伞、会为一只受伤的小鸟掉泪的女子,怎会突然变心?除非...
萧御锦威胁她了。顾晏秋冷声道。
萧御锦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想要暗中拆散他们。
他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昨夜自己前脚刚走,萧御锦后脚定是寻了婳君去。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倒真是萧御锦一贯的作风。
身...不由己?他忽然低笑出声,“萧御锦,你以为我顾晏秋会怕你那套诛九族的把戏?”
他猛的将信纸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备马。
这两个字从牙缝中挤出,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怒意。老管家还欲再劝,却见自家少爷已大步流星走向门外,月白袍角在门槛处翻卷如浪,腰间玉佩撞出一串凌乱的清响。
顾晏秋一把扯过缰绳,马鞭破空声惊飞了檐下燕子。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带着罕见的狠厉,腰间长剑与马鞍相撞,铿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