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录让林玉玠等下再恢复禁制,等萧成蹊再次念咒,成功用匕首催发出火花,她确认萧成蹊真的有学魔法的天赋。
丝录扬起嘴角,很满意,是个好苗子。
“决定了,就让她来教小不点来念咒语。”
“啊?”
却山荇趴那昂头,给自己撅成一尾打挺的鲤鱼,“那她的学业怎么办?”
“问问她愿不愿意就行了。”
丝录甩下头发,自认找到了绝妙的方法。
如果萧成蹊愿意,她就教萧成蹊魔法,然后再让萧成蹊代教却山荇,省得她念那么多遍咒语还消耗魔力。
丝录半个身体歪在悬崖外,分享自己的教学思路。
“很有可行性吧?”
却山荇没什么意见,大山少一座是一座,但林玉玠却说:“她不一定会答应你。”
丝录看过去,“为什么?作业留太多?”
林玉玠摇下头,表示不是这个问题。
他朝丝录低一点头,无意瞥见自己的袖子贴着粉色裙摆一块往她腿上飘,退半步,将声音压到萧成蹊听不见的程度。
“她腿有问题,目前应付日常课程已经很勉强,如果再教却山荇,休息时间都没多少。”
丝录按他说的,目光越过山壁上蛄蛹的其他学生,仔细察看萧成蹊的腿。
俯视角度太刁钻,丝录很难看清,只能看见空荡的衣服随萧成蹊的动作晃悠着,耸起的肩胛骨顶起皮肉不够,还要在衣服上顶出两个嶙峋的小山丘。
她很瘦,脸色也不是很好,每一次抬高手臂都要用出野草往石壁里扎根的挣扎劲儿。
“她的腿怎么了。”丝录声音藏在风的缝隙里,只让林玉玠听见。
“废了。”
“说具体些。”
林玉玠三言两语讲清原委,“萧成蹊以前是南山坞学府最出色的学生,四年级离区训练,她受了重伤,所以被退学了。”
“还有吗?”
林玉玠再补充两句:“南山坞对外说是她对形势做出错误判断,慌乱之下击杀大量秽物致使自己深陷包围圈并连累了另一名学生发生意外。”
“还有吗?”
“退学是处罚。”
丝录静待几秒,没等来下一句,朝林玉玠丢过去一枚古董金币。
林玉玠接住:“做什么?”
“小费。”丝录说,“我以为你和妻子说话得给钱才能多讲几个字。”
“不用。”林玉玠将金币还回去,语气和刚才一样,依旧平铺直叙。
“其实没什么可讲的,萧成蹊伤得不成人样,她父母最后求到了万象学府,观漪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她从濒死边缘养到能走能站。”
丝录想起破事很多的西方学府,“收留被处罚的学生,其他人没异议?”
林玉玠道:“我娶你一个红名也没见别人敢有异议。”
“娶我为什么要有异议?”丝录不爱听,反驳回去,“得不到就诋毁?”
“你这一路拆多少门推多少路?”
“不多。”丝录目不转睛盯着他,眼里是坦诚,让她过的她就不拆,不让的另说,她很有礼貌。
林玉玠对她的礼貌程度存疑,但一码归一码,现在先说萧成蹊,晚上回去他再跟她说红名的事。
他没隐瞒自己的想法,“还能救就救,至于萧成蹊是不是真的操作失误连累了别人,她本身的价值大于这段过去。”
“所以我是红名你也同意结婚,是因为我的价值大于红名。”
丝录知一言得结论,完成微妙的类比。
也是,她能看出萧成蹊有魔法天赋,林玉玠一定也能看出其他天赋。
因为有用,所以留下。
林玉玠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萧成蹊是,她也是。
不过丝录无所谓这个,又问:“万象学府有过学生伤亡的事故吗?”
林玉玠:“有过伤,从未亡,但伤也没有过这样重的伤。”
他没再讲别的,只让出自己的身位,叫丝录站到他的角度看。
丝录过去,换个视角去观察萧成蹊的腿,终于找到些不同。
她有一条腿无力地拖在后头,完全提不起劲儿,另一条腿勉强有支撑力,可这种情况下还不如没有,只能全靠上肢发力。
丝录:“难怪落在最后,天之骄子落泥潭。”
“泥潭是泥潭,天骄是天骄,爬出来就行了。”
林玉玠往旁边扫一眼,见何怨和却山荇不知何时开始玩起了翻花绳,平安结都快勾出来了。
他冷下脸喊停,让何怨带却山荇去问萧成蹊愿不愿意学魔法。
何怨记住最后的翻绳图案,收起小红绳,单手带却山荇跳崖,享受蹦极的刺激。
小孩子爽快的尖叫声绕峰三圈,差点把其他人惊得掉下去,何怨抽空扶稳学生们的身体,在最下方抓住萧成蹊,同她说正事。
峰顶只剩两个人,丝录昨天晚睡早起,看得有些累,从魔杖那要个苹果吃。
林玉玠对这种红苹果印象深刻,形状标致,表层有蜡,散发着酒精味儿,有毒,吞咽的感觉和吞针很相似。
他偏过身体,正要开口,又听丝录问,“爬得这么费劲,萧成蹊自己要求的不要特殊对待?”
林玉玠抽离思绪:“是,她现在跟着二年级重读,观漪曾问过她那天发生了什么,她闭口不言,只说其他学生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做不好有惩罚也接受。”
丝录听着,品出些别的意味。
没自暴自弃,没解释原因,就是学,像那种憋着一口气,不做到最好就不敢泄劲儿的人。
她很轻地笑一声,原来不仅是天赋高,还是个聪明人。
当知道万象学府愿意给她医治身体时,萧成蹊就明白自己还有救,既然有救,她就要努力,只有再爬到最高点,她的话才会有人听。
丝录曲指遮住嘴,压下打哈欠的欲望,咬一口毒苹果,不再掩藏音量:“萧成蹊会愿意学魔法的。”
仿佛是对她之自信的肯定,风吹起丝录手臂上的披肩,裹曳的带子飞起来,一下拍到林玉玠身上,像是在反驳他最开始说的那句不一定。
披肩垂地的两端沾了些峰顶的灰尘,林玉玠目不斜视地拿下来,用手拂几次,掸干净了,垂直顺好,弯腰放回去。
“萧成蹊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就控制她愿意。”
丝录眼睛亮出一瞬绿光,见林玉玠又在看苹果,手往前递做邀请,“吃吗?”
林玉玠瞟眼深红色苹果上的规整齿痕,“不疼?”
丝录不以为意:“疼,但能提神。”
“提神的方式有很多种。”
“不一样,吃它会更愉悦。”
丝录慢慢地咀嚼毒苹果,一点点回味果汁渗进唇齿,果肉研磨喉管的感受。
“虽然尖锐拉扯会让人短暂的不敢呼吸,但是毒素好像能扎破某种屏障,在破开的那一瞬,我的灵魂会被抽拉成一阵风,当它轻飘飘地飞出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释放出去了,这种快感能迅速将我从疲惫的身体状态中带离。”
光天化日之下,她眼里真有满足,看上去像把自己描述兴奋了。
丝录强调重点:“被刺得不能喘气的时间越久,得到解脱的那个瞬间越快乐,很迷蒙的体验,感觉非常好,你要试试吗?”
“谢邀,不了。”
林玉玠不理解,他更享受古井无波的状态,不想出现太多波澜。
不喜欢那股酒精味,他站远些,等待却山荇询问的结果。
丝录吃完苹果,手指捏着果柄,在峰顶散步,“亲爱的,苹果核扔哪?”
“你裙子里。”
“你也说了是裙子,不是垃圾桶。”
“那就还给你的魔杖。”
丝录用鞋尖碾碾地面,“扔山顶可以吗。”
林玉玠不答话,用行动表示不行。
丝录自言自语:“既然你默认了,我想在这种一棵苹果树,这样学生上来了还能解口渴。”
“你也说了是学生,不是死刑犯。”
“爱妻不能有点特权么?”
“可以为你拔剑。”
林玉玠召出那把银色的剑,剑锋出鞘三尺,明剑照霜,在他身旁竖立着。
丝录没当回事,走过去,用魔杖抬高林玉玠的手臂,没预兆的把苹果核放进他手心。
“不让种,不让扔,这样总行了?”
几滴残余汁水渗进掌纹,林玉玠虚握的手指蜷缩下,手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发现自打丝录来了,自己深呼吸的次数明显增加,甚至就连深呼吸都开始变得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