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守护队,像不知疲倦的潮水,很快就冲破了稀疏的箭雨,与人数处于劣势的反抗军,展开了血腥残忍的近身搏杀。
战斗在双方刚刚接触的瞬间,就变得异常艰难痛苦。
反抗军的战士们骇然发现,他们所要面对的,是自己昔日的邻居、一起长大的朋友,甚至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叔伯,或是自己疼爱有加的晚辈。他们能清晰地认出眼前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但那些脸上,却只有空洞,却宁静的微笑,而他们手中挥舞的武器,则毫不留情地、精准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每一次挥刀格挡,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每一次被迫反击,都在最后一刻因为不忍与迟疑,而无法全力以赴。
在残酷的战场上,这种犹豫是致命的。
与之相反,守护队的攻击却没有任何迟疑和动摇。
他们的招式简单而直接,只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清除阻挡在神女面前的“病灶”。
此消彼长之下,反抗军的防线瞬间就出现了伤亡。
一个身手矫健的战士,因为不忍对自己童年的玩伴下杀手,而被对方一矛干净利落地刺穿了胸膛。
苍狼在战斗中,也被迫亲手用沉重的刀背,将一个他看着长大、情同半子的年轻战士,狠狠地击昏在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倒下时,脸上依旧挂着宁静微笑,这位铁塔般的汉子,第一次在战场上,发出了混杂着无尽悲痛,以及滔天愤怒的嘶吼。
在高处,烬通过战术望远设备观察着整个战场,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他们正在输掉这场战争,不是因为技不如人,也不是因为勇气不足。而是因为他们仍然拥有完整的人性——他们还拥有爱、拥有怜悯、拥有不忍与犹豫。
......
高塔之巅,月见独自矗立,她此刻就像一座巨大网络的中央服务器,她的阴瞳正史无前例地,同时连接并精细地操控着数千名士兵的意志与情感。
这让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精神负荷,难以想象。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温热的鼻血不受控制地汩汩流下,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着“黑雪”般的精神噪点。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只能拼命榨取每一丝残存的精神力,去竭力维持那张巨大的、笼罩着整个战场的意志之网。
战斗中,一阵如同刀割斧凿的撕裂剧痛,猛然贯穿了她的头颅,让她的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不到一秒钟的刹那,她对战场左翼某个五人突击小队的精细精神连接,中断了。
那五名正在冲锋的士兵,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同时从一场深度的噩梦中惊醒,在瞬间恢复了属于自己的神智。
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沾满了鲜血的屠刀,又看到了脚下昔日同伴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一种极度的混乱、愧疚和恐惧,瞬间冲垮了他们的理智,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无比凄厉的尖叫。
然而,在他们能做出任何进一步的反应之前,月见的意志再次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更加粗暴、更加牢固地攫住了他们的心神。
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们脸上的惊恐与悔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抹去,重新变回了那副宁静而空洞的微笑,再次麻木地、机械地投入到了血腥的战斗之中。
但这短暂而诡异的一幕,却被远处的烬,通过他手中的高倍率望远设备,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瞬间闪过了闪电般锐利的光芒。他找到了,找到了那根可能解开整个死局的、失控的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