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阙诞生于混沌初开的裂隙里,他记事起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直到撞见玄熠,才算有了个能称得上“羁绊”的存在。
玄熠见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是的,去吗?″
那……他们会喜欢我吗?”他小声问,耳朵尖悄悄泛红。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懊恼地抿紧了唇。
他心里头乱糟糟的,想起上次在人间看见的孩童,被母亲搂着撒娇时的亲昵模样。
玄熠将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极自然地揉了揉渊阙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傻阿渊,他们若知道我找到了另一伴,感激还来不及,怎会不喜欢?”
车子驶出市区,导航提示音渐渐稀疏。渊阙望着窗外,高楼大厦慢慢被低矮的民居取代,最后连房屋也稀稀拉拉的,只剩下连绵的绿地和远处黛色的山影。
玄熠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只是指节偶尔会无意识地收紧。副驾座位上放着个黑色布袋,渊阙瞥了一眼,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白色菊花花瓣,还有个小小的相框,边角被磨得有些发亮。
“还有十分钟到。”玄熠忽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安静。他侧头看了渊阙一眼,眼底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山上风大,等会儿把外套穿上。”
渊阙“嗯”了一声,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他偷偷拽了拽衣角——出门前特意换了件玄熠说过好看的米白色毛衣,此刻却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哪里不合时宜。
车子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玄熠拎起布袋,自然地牵过渊阙的手。山路是水泥铺的,不算陡,但他走得很慢,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平时要烫些。路两旁的松柏长得笔直,枝叶在头顶交错,漏下细碎的阳光,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沙沙的声响。
快到半山腰时,玄熠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就在那里了。”
两座墓碑并排立在一片平整的空地上,周围种着几丛麦冬草,叶片绿油油的。玄熠走上前,先将带来的菊花轻轻放在碑前,又拿出抹布,仔细擦了擦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对俊美的容颜,眉眼间和玄熠有几分像。
“爸,妈,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们了。”玄熠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叫渊阙,是我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渊阙站在他身边,看着照片上的人,忽然觉得方才的紧张淡了许多。他学着玄熠的样子,微微弯下腰,轻声说:“叔叔阿姨好,我是渊阙。”
风穿过树林,带来一阵清冽的气息,像是无声的回应。
下山的路走得比上来时更缓些。玄熠没再说话,只是手牵得更紧了,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握的指尖传过来,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渊阙能感觉到他情绪里那点尚未散尽的沉郁,便刻意放慢脚步,偶尔指着路边探头的小野花说一句“这个颜色好看”,或是弯腰捡起片形状奇特的叶子递给他,像只笨拙地想逗主人开心的小动物。
玄熠接过那片枫叶时,终于勾了勾嘴角,捏了捏他的手指:“嗯,是挺好看的。”
车子重新驶上公路时,夕阳正往地平线沉,把天边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红。渊阙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山影,忽然开口:“叔叔阿姨看起来很温和。”
玄熠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一眼,眼底的阴翳散了些:“他们生前就是这样,总担心我过得不好。”他笑了笑,“要是知道我现在……”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变成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却带着释然的意味。
渊阙没追问,只是悄悄把座椅往玄熠那边挪了挪,肩膀轻轻靠过去。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平稳声响,还有空调出风口送出的暖风,裹着淡淡的、玄熠身上常用的雪松香气。
距离市区地界越来越近,道路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勾勒出城市边缘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一辆黑色越野车如同脱缰的猛兽,无视交通规则,从斜后方的岔路上猛地窜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直逼而来,车身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一路狂奔至此。
【主人主人,是魔气!!,那辆车上有魔气!!!】
玄熠瞳孔骤然收缩,余光里那辆黑色越野车像道失控的黑影,正以碾压一切的速度冲过来——车头狰狞的线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车轮卷起的碎石子噼啪打在路边护栏上。
几乎是本能反应,玄熠的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打算猛打方向避让。可那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引擎的咆哮声里带着一股决绝的恶意,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小心!”
渊阙的低喝与玄熠的动作几乎同步。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周身瞬间腾起暗紫色的神力,那光芒看似幽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流动的铠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玄熠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神力触碰到皮肤时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仿佛哪怕下一秒天崩地裂,这层屏障也能护住怀里的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开,像是惊雷直接砸在了车顶。黑色越野车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毁天灭地的冲劲狠狠撞上玄熠他们的车侧,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车身侧翻出去,车窗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金属扭曲的哀嚎,在耳边掀起一片刺耳的轰鸣。
车厢里的物件噼里啪啦地乱飞,座椅剧烈倾斜,玄熠只觉得天旋地转,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在撞击发生的刹那,渊阙周身的暗紫色神力猛地暴涨,如同张开的巨伞将两人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