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却迟迟落不下去。琴谱摊开着,是那首她为林默写的《初见》,可此刻音符在她眼里都成了模糊的影子,心里反复盘旋的,是晓棠病榻前的托付,和林默这些日子为她付出的点点滴滴。
母亲的肾移植手术很成功,父亲的腿也渐渐能拄着拐杖走路,这一切都离不开林默。他请来的专家团队日夜守着,护工把两位老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连家里重新翻修的费用,都是他悄悄安排的。
苏晴数着手里的存折,那是她卖掉钢琴凑的钱,加上乐团发的奖金,连林默付出的零头都够不上。她想写张欠条,却觉得那薄薄的纸片轻得可笑——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这些数字背后,是她几辈子都还不清的情分。
“又在发呆?”
林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吓了她一跳。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走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外面的晚风。
“林先生。”苏晴站起身,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刚从医院过来,叔叔阿姨说你一早就回来了。”林默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炖得软糯的银耳莲子羹,“张妈炖的,给你补补。”
苏晴看着那碗羹,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林默,我……”她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想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可话到嘴边,却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舀了一勺羹递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有话慢慢说。”
苏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糯的味道滑过喉咙,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涩。“我欠你的太多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放下勺子,忽然笑了,语气带着点玩笑的轻松:“真要还?”
苏晴认真地点头:“嗯。”
“那简单。”林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把你自己送给我,不就还清了?”
苏晴猛地抬起头,脸颊瞬间红透,像被火烧过一样。她张了张嘴,想说他又开玩笑,可看到林默眼底那抹深沉的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看你,脸红什么。”林默伸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颤,“跟你开玩笑呢。”
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多了几分坦诚:“苏晴,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回报。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陪我说说话,偶尔弹首曲子给我听,就够了。”
苏晴咬着唇,没说话。她想起晓棠说他孤单,想起他深夜还在办公室处理工作的背影,想起他照顾晓棠时眼底的疲惫……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在为别人付出,却很少让人看到他的脆弱。
“其实……”林默忽然开口,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晓棠总担心我,觉得我一个人撑不住。她不知道,我这身子骨,没那么娇气。”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老一辈的人说过,我是纯阳之体,精力比常人旺盛得多,不然也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他看着苏晴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说白了,就是不容易累,恢复得也快。事业上的事,再忙再累,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苏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愣:“那……感情呢?”她问得小声,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林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或许是精力太旺盛了吧,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需要点什么填满。”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以前以为是名利,后来才明白,那些都填不满。”
他没说什么能填满,但苏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懂了。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像在说——或许,是像你这样的存在。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沉默,银耳羹的甜香混合着淡淡的松香,缠缠绵绵地绕在两人之间。苏晴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低下头,假装继续喝汤,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一次次地看向林默。这个男人,强大得像座山,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样的脆弱,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或许,他说的那个“玩笑”,并不全是玩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苏晴强行压了下去,脸颊却烫得更厉害了。她知道,自己心里那杆秤,已经彻底偏向了一边,只是她还需要一点勇气,去承认这个早已清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