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刚把母亲安顿进特护病房,手机又响了,是工地负责人打来的,声音粗哑带着慌张:“苏小姐,你爸在脚手架上摔下来了,腿断了,现在在市二院抢救……”
“嗡”的一声,苏晴觉得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才站稳,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母亲还在IcU等着肾源,父亲又摔断了腿,这个家好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只剩下她一个人,要扛着两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
赶到二院时,父亲刚从手术室出来,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惨白如纸。看到苏晴,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晴晴,爸没用……”
“爸,您别说话。”苏晴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会好起来的,都能好起来的。”
话虽如此,可当医生拿着费用单过来,说后续手术和康复至少还需要二十万时,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母亲那边的费用像个无底洞,父亲这边又雪上加霜,她刚从乐团预支的工资,连零头都不够。
傍晚时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默提着保温桶走进来。他看到病床上的苏父,又看了看苏晴眼下的乌青,什么都没问,只是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让护工热一下,你和叔叔都吃点东西。”
苏父认得他,在女儿手机里见过照片。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林默按住:“叔叔躺着就好。”
“林先生……”苏父的声音沙哑,“又让你费心了。”他知道是眼前这个男人帮了女儿大忙,心里又感激又不安。
“您别这么说。”林默在床边坐下,“我和苏晴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叔叔的治疗方案我已经让专家看过了,二院的骨科主任是国内权威,后续的康复我也安排了最好的护工,费用您不用担心。”
苏父看着他,眼里泛起泪光。他活了大半辈子,最清楚“不用担心费用”这几个字背后,是怎样的底气和善意。他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苏晴,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鹿。
“晴晴,你过来。”苏父招手让女儿走到床边,又看向林默,眼神郑重得像在托付什么,“林先生,我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个烂摊子,晴晴这孩子,从小好强,什么事都自己扛。她妈病着,我又成了这样……”他顿了顿,声音哽咽,“我把晴晴托付给你,你……你多照拂她些。”
苏晴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爸!您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苏父按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林先生是好人,靠得住。晴晴,别犟了,爸知道你难。”
苏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可我……”
她想说什么,却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是啊,她难。难到连周明宇都开始刻意疏远她了。
就在昨天,她实在走投无路,给周明宇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众筹的进展。周明宇的声音很冷淡,说家里人不同意他再掺和这些事,还说“晴晴,我们都现实点吧,你现在这情况,谁沾谁麻烦”。挂电话前,他还提了句“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家里条件挺好的”。
那句“心照不宣”,在现实的重压下,碎得连影子都没了。学长家里本就不富裕,她不能怪他,可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终究是凉透了。
“叔叔,您放心。”林默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沉默,他看着苏晴泛红的眼眶,语气温和却笃定,“就算您不说,我也会照顾好苏晴。”
苏晴别过脸,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父亲的托付像块烙铁,烫在她心上。她知道林默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太重,重到让她无措。她习惯了自己扛,习惯了和周明宇那种不远不近的默契,却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住所有风雨。
林默没再多说,只是起身道:“我让护工过来,你们先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走后,苏父拍了拍女儿的手:“晴晴,爸知道你心里有坎。可日子总要过下去,林先生这样的人,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苏晴没说话,只是看着父亲打着石膏的腿,又想起母亲在IcU里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些曾经和周明宇心照不宣的瞬间,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而林默的身影,却在这漫天的灰翳里,渐渐清晰起来。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眼下,她似乎真的没有力气再拒绝这份带着暖意的支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