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皇宫,喧嚣散去,只余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短短的光影。
地牢深处,潮湿阴冷,与殿宇的辉煌温暖判若两个世界。
曹德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卸掉的下巴已被装上,但满身血污,气息奄奄。
暗卫的刑讯手段,足以让最硬的骨头开口。
箫晋珩并未亲自用刑,他只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玄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紧紧锁着刑架上的人。
“曹德安,‘影狼’经营多年,渗透宫闱,勾结外敌,不可能只为搅乱朝纲,构陷王妃。说,你们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狼主’是谁?” 箫晋珩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曹德安啐出一口血沫,嘶哑地笑了起来,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疯狂:“目的?呵呵……箫晋珩,你权倾朝野,自负聪明,可曾想过,这龙椅,为何就一定得是你们箫氏来坐?”
箫晋珩眸光一凝:“前朝余孽?”
“余孽?哈哈哈!”曹德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才是正统!尔等不过是篡国逆贼!‘狼主’身负前朝皇室血脉,隐忍数十年,只为光复旧朝,重正乾坤!”
前朝皇室血脉?!
饶是箫晋珩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心中亦是一震。
前朝覆灭已近百年,竟还有皇室血脉存世,并暗中经营出如此庞大的势力?
“至于‘狼主’是谁……”曹德安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死死盯着箫晋珩,“他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或许……就是你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看着你宠爱那个庶女,看着你生下世子……他一直在等你露出破绽,等你将这万里江山,亲手送到他面前!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疯狂的话语,但他脸上的讥讽与恶毒却丝毫未减。
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箫晋珩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张面孔——凌默?
几位心腹将领?
宗室中的某位叔伯?
甚至是……年轻的景和帝?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后者,景和帝是他一手扶持,根基尚浅,且无此动机和能力。
“死到临头,还想妖言惑众,离间本王身边人?”箫晋珩声音更冷,“说出‘狼主’的真实身份和藏身之处,本王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痛快?我不需要!”曹德安喘息着,眼神逐渐涣散,却依旧带着执拗的恨意,“‘狼主’会为我报仇的……他会让你……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一切……就像……就像当年你父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气息断绝。
他竟在最后时刻,咬碎了早已藏在齿间的剧毒!
凌默上前探了探鼻息,面色沉重地回禀:“王爷,他死了。”
地牢内一片死寂。
箫晋珩看着曹德安的尸体,面色冰寒。
虽然未能得到“狼主”的确切身份,但“前朝遗孤”和“身边亲近之人”这两个信息,已然价值连城!
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他父亲的未尽之语,更是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当年他父亲老摄政王,正值壮年却突发恶疾去世,难道……也与这“影狼”有关?
“处理干净。”箫晋珩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查!给本王顺着‘前朝遗孤’这条线,将宗室、勋贵、乃至朝中所有可能与前朝有牵连的家族,翻个底朝天!还有,重点排查所有能接触到核心机密、且符合‘亲近信任’条件之人!”
“是!”凌默肃然领命,深知接下来的调查将更为艰巨和敏感。
当箫晋珩回到王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府内依旧悬挂着喜庆的灯笼,但守岁的喧嚣早已平息,一片静谧。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主院,室内暖融,苏晚棠和衣躺在榻上,显然是一直在等他,此刻已然睡着。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怀有身孕的她比平日更显恬静柔美。
箫晋珩心中的杀伐与冷厉,在看到她睡颜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融。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坐在榻边,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仿佛要将今夜所有的血腥与阴谋都隔绝在外。
苏晚棠似乎有所感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是他,嗓音带着睡意般的软糯:“王爷……您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嗯,都解决了。”箫晋珩握住她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睡吧,天快亮了。”
他没有告诉她地牢里的血腥,没有提那惊心动魄的“前朝遗孤”,更没有说那令人不安的“身边人”猜测。
这些黑暗与沉重,他一人承担便好。
苏晚棠在他安抚的目光中,再次安心睡去。
箫晋珩看着她重新入睡,目光深沉。
曹德安虽死,但他留下的信息,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狼主”如同一道幽灵,依旧潜伏在暗处,甚至可能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窥视着他,窥视着他的晚棠和孩子们。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分毫。
无论“狼主”是谁,无论他藏得多深,他都会将其揪出来,彻底碾碎!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入室内,新的一年已然到来。
但对于箫晋珩而言,一场更加隐蔽、更加凶险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而他要守护的,是他身后这片温暖静谧的天地,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