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开始。
时间不再流淌，而是燃烧。
“阿斯加德”，这座在林默意志下按部就班运转的钢铁都市，第一次爆发出属于它自己的，野蛮而蓬勃的生命力。
轰——！
第一艘冲锋舟撕裂港口的平静，在海面犁开一道刺眼的白浪。
船头，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疯狂嘶吼，他手中的鱼叉炮对准了不远处一片翻涌的海域。
“d级利齿海狼群！三点积分一只！兄弟们，跟我冲！晚饭加不加肉，就看这一波了！”
顷刻间，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扑向了平日里他们避之不及的低级海兽区。
一场混乱而血腥的“清场”，开始了。
另一边，城市边缘的巨型船坞，火花四溅。
“快！‘冲击-7型’龙骨的最后一块装甲！焊死了我们就能拿到五千工程积分！”一个戴着护目镜的男人，对着身边的同伴们咆哮。
金属的撞击声与幸存者的嘶吼声交织，每个人手腕上的腕表，积分数字都在疯狂跳动。
那是他们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价值证明。
“法夫尼尔号”的舰桥，是这场疯狂竞赛唯一的观赛席。
“哇！左边那个小队好厉害！他们用渔网把海狼围起来，然后用高压电叉，一下子就解决了七只！积分榜冲到第九十七名了！”
顾念秋趴在全息星图前，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激动得小腿一晃一晃。
她面前的分屏上，正实时滚动着积分榜前一百名的名单，像一份不断变化的菜单。
“愚蠢。”
顾知夏端着一杯红茶，声音比杯中的茶水更凉。
“海狼的皮质有20%的电击抗性，用穿刺武器的效率至少能提升三成。阵型太密集，只是运气好没被冲散而已。”
“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啊！”顾念秋指着屏幕上，那个小队成员们正在互相击掌庆祝的画面。
顾知夏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林默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他静静看着主屏幕，上面并非具体的战斗画面，而是一幅覆盖了“阿斯加德”周边三百海里海域的资源热力图。
无数光点，代表着无数被欲望驱动的灵魂，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探索着那些“未知”与“低价值”的区域。
一片之前被认为只有普通礁石的海域，一支队伍无意中闯入，发现了一处富含钛矿的水下矿脉。
他们的积分瞬间暴涨，直接冲进了排行榜前二十。
这个发现，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更多的船只调转方向，开始对周边类似地貌的海域进行地毯式搜索。
“阿斯加德”的探索边界，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被迅速拓宽。
这才是林默真正的目的。
用最原始的贪婪，为他压榨出这片海洋的最后一滴价值。
“默哥哥，你看那个！”顾念秋忽然指着一块新的分屏。
画面中，一支由三艘破旧小船组成的队伍，正小心翼翼地驶向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岛屿——“哀嚎岛”。
一个被系统标记为“高危险”的区域。
“为了积分不要命了？”顾知夏蹙眉。
“不对，姐姐你看！”顾念秋将画面放大。
那支队伍的领头人，从船舱里搬出一个巨大的音叉状装置。
装置启动，一股无形的声波扩散开来。
岛屿上，那些能发出精神攻击的变异海鸟，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次声波驱散装置。”
林默开口，声音平淡。
“我在城市数据库里投放了三百多种低阶科技蓝图，这是其中之一。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把它造出来。”
那支队伍趁机登岛，迅速采集了一种散发着荧光的特殊苔藓。
b级治疗药剂的辅料之一，价值极高。
他们的排名，如坐火箭般，直接飙升到了排行榜第三！
“好……好厉害！”顾念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们好聪明！”
“投机取巧。”
顾知夏评价道，但她的目光，却在那支队伍的编号上停留了超过三秒。
这场竞赛，不只是力量的比拼，更是智慧的较量。
林默看着那个在积分榜上闪耀的团队名字——“拾荒者-7734小队”。
他记住了这个编号。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报撕裂了舰桥的氛围。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冲突等级：b级！”
画面立刻切换。
深蓝色的海面上，一头体长超过三十米的巨型海蟹，正挥舞着挖掘机铁臂般的巨螯，疯狂攻击着两支船队。
一支，正是由血刀带领的精锐小队。
另一支，则是刚才那支靠着智慧登上第三的“拾荒者-7734小队”。
他们的三艘小船，在巨蟹掀起的狂涛中，随时可能倾覆。
“b级海兽，‘赤铁帝王蟹’。”顾知夏的表情严肃起来，“它的甲壳混合了火山岩，物理抗性极高。血刀他们的能量武器，正好被克制。”
“他们是为了抢夺帝王蟹守护的那株‘深海火莲’！”顾念秋指着巨蟹身后，一处海底火山口附近的赤红色植物。
A级增益料理的核心食材！
价值连城！
“血刀太冒进了。”林默看着战场，平静分析，“他想靠硬实力强行拿下，结果陷入了僵局。而7734小队，在等他们两败俱伤。”
战场上，血刀小队的一艘副艇被巨螯扫中，船体瞬间凹陷，浓烟滚滚。
“妈的！这畜生壳太硬了！”血刀在通讯频道里怒吼，“用穿甲弹！轰它的关节！”
效果依然不理想。
就在血刀小队陷入苦战时，“拾荒者-7734小队”的领队，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忽然下令。
“就是现在！执行‘b计划’！”
三艘小船忽然散开。
领头的那艘船，绕到赤铁帝王蟹的后方，将一个不断发出“嗡嗡”声的金属罐子，扔进了那处海底火山口。
下一秒，异变陡生！
火山口内部，一股夹杂着硫磺与刺鼻气味的浑浊气流猛地喷涌而出！
赤铁帝王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狂暴！
它放弃攻击血刀，转身用巨螯疯狂地刨挖着火山口，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它无法忍受的东西。
它最脆弱的腹部关节，毫无防备地暴露了出来。
“好机会！”
血刀也是身经百战的悍将，立刻抓住了这个战机。
“集火腹部！”
数十发穿甲弹，拖着尾焰，精准地钻进了赤铁-铁帝王蟹的关节缝隙。
吼——！
巨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掀起巨浪。
战斗，结束了。
舰桥内，顾念秋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那……那这算谁的？”
按照规则，最后一击是血刀完成的。但制造机会的，却是7734小队。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两支队伍在海面上对峙。
血刀的巡逻艇缓缓靠近，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出乎意料的是，血刀并没有选择独吞。他通过公共频道，对7734小队的领队喊话：“小子，你很不错。这只螃蟹，咱们三七分，我七你三。那株火莲，归我。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7734小队的领队沉默了片刻，回道：“成交。但积分，我们要一半。”
“可以！”血刀爽快地答应了。
一场可能发生的火并，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和平方式，解决了。
顾知夏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还算有点脑子。”
“他不是有脑子。”林默看着屏幕上，血刀那张狂放的脸，说，“他是看明白了，在这个‘阿斯加德’，单打独斗走不远。比起一个不确定的敌人，一个聪明的盟友，价值更高。”
这场竞赛，正在以林默都未曾完全预料到的方式，改变着这片海域的生存法则。
它在催生英雄，也在促成联盟。
林默的目光，从主屏幕上移开，落在了身边的姐妹俩身上。
他伸出手，在全息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个全新的指令框弹出。
林默的手指在上面敲击着，设立了一条仅他可见的备忘录。
【“拾荒者-7734”，小队领队，代号“学者”，列入二等工程师候选名单。】
【“血刀”，代号“狂犬”，忠诚度高，执行力强，有统帅潜力，列入第一舰队分舰队长候选名单。】
在这场他亲手掀起的游戏里，他不是观众。
他是唯一的，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