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静海,昔日与星狩元帅寂灭的最终决战之地,如今已是另一番光景。
狂暴的能量乱流早已平息,破碎的星辰碎片被无形之力梳理,化作一条条环绕中央平台的星屑飘带,缓缓流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一座由白玉与星辰木构筑的简易亭台悬浮于平台之上,亭外是无垠的静谧星空,亭内则飘荡着清雅的茶香。
林辰坐在亭中,手持一只素白玉杯,杯中茶水碧绿,映照着亭外流淌的星辉。他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袍,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半分昔日征战时的凌厉锋芒,仿佛与这方静谧的星空彻底融为一体。
他的对面,坐着曜尘子。这位辰宗的肱骨元老,如今气质也愈发深沉,眉宇间少了些往日的跳脱,多了份经年沉淀的稳重。他正小心翼翼地端起茶壶,为林辰续上一杯。
“宗主,这‘静海星辉茶’味道如何?是箐瑶那丫头用星辉静海边缘新生的‘宁神星草’,辅以几种混沌息壤培育的灵植炒制而成,说是能安神悟道。”曜尘子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林辰抿了一口,一股清凉宁静的意蕴顺着喉咙滑下,仿佛连神魂都被洗涤了一遍,与周围的环境无比契合。他点了点头,赞道:“箐瑶有心了。此茶与此地,倒是相得益彰。”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亭外那缓缓旋转的星屑飘带,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当年那场决定宇宙命运的死战。“转眼间,已是悠悠岁月。当年此地,能量狂暴,法则崩坏,你我皆以为是一场有死无生的绝境。”
曜尘子也收敛了笑容,感慨道:“是啊,谁能想到,今日能在此地安然品茶。全赖宗主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他的话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非我一人之功。”林辰轻轻摇头,视线收回,落在曜尘子身上,“若无你、箐瑶、墨渊、澜儿,若无辰宗上下,若无盟约诸族同心协力,纵有我一人,也难改大势。宇宙能得今日之安宁,是众志所成。”
曜尘子心中一暖,知道林辰此言非虚,更显其胸怀。他转而汇报道:“《源初盟约》框架下,各星域重建工作进展顺利。得益于‘道甲计划’和‘道种·锋芒’的推广,新生代修士成长极快,整体文明实力相较于‘葬星计划’之前,已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
“只是什么?”林辰抬眼,语气平和。
“只是太平日久,难免有些新的……声音。”曜尘子斟酌着用词,“部分新晋崛起的势力,未曾亲历当年浩劫,对盟约的某些‘约束性’条款颇有微词,认为限制了他们的发展。甚至有一些边缘星域,出现了小规模的摩擦,虽未酿成大祸,但苗头不容忽视。”
林辰闻言,并未动怒,只是眼神深邃了些许,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乃常情。昔日大敌当前,自然万众一心。如今外患暂平,内部的各种诉求与矛盾便会浮现。这并非坏事,说明文明在活力在延续。”
他顿了顿,继续道:“盟约并非枷锁,而是基石。它的存在,是为了避免重蹈过往无尽征伐的覆辙。关于这些声音,不必强行压制,可引导他们去阅读盟约档案馆中封存的、关于星狩军团、关于归寂潮汐、关于噬星古兽的完整记录。若看完之后仍执意挑战秩序……”
林辰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亭台周围的星屑飘带却无声地加速流转了一瞬,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让曜尘子这等强者都心神一凛的威严一闪而逝。“那便按盟约法规处置即可。秩序,需要维护。”
曜尘子神色一肃:“明白。”他清楚,林辰的平和,是建立在他拥有绝对力量和维护秩序决心的基础之上的。
汇报完公务,亭内的气氛重新缓和下来。曜尘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宗主,还有一事。碧瞳殿下前几日去了千翠星域,说是去巡查当年封印的那处‘契约星门’遗迹,结果……顺手把当地几个因为资源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的种族长老,全都‘请’去观摩星灵古籍了,美其名曰‘学习上古智慧,开阔心胸’。”
林辰闻言,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能想象出碧瞳那看似清冷,实则带着一丝狡黠的模样。“由她去吧。她的方法,有时比直接的裁决更有效。”
两人相视一笑,亭中茶香更显醇厚。就在这时,林辰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星空深处,那里除了永恒的黑暗与零星的光点,似乎空无一物。
曜尘子注意到他的异样,询问道:“宗主,怎么了?”
林辰收回目光,沉吟片刻,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玉桌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茶,似乎凉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