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北地初定掌舵人，归程已启别乡关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林家沟子的玉米叶上时，林羽已经踩着露水在院子里转了三圈。苏婉清坐在堂屋门槛上，手里纳着鞋底，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晨光里晃悠，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又在琢磨啥呢？”苏婉清扬声问，线轴在她指间转得飞快。
林羽停下脚步，转身朝她走过来，裤脚沾着草屑：“琢磨北部运行中心的负责人选。昨天跟司徒夜聊到半夜，澜清那边的业务扩张得太快，没个靠谱的人盯着不行。”
“你心里不是有谱了吗？”苏婉清放下针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林羽挨着她坐下，晨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赵立国确实合适，他是澜清本地人，在那边做了十年农业合作社，人脉熟，性子也稳，就是……”
“就是太实诚，怕镇不住那些老油条？”苏婉清接过话头，眼里带着了然，“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上次送救灾物资的时候，他宁肯自己熬夜卸货，也不肯麻烦志愿者，是个能扛事的。”
林羽点头：“这点我信。但北部运行中心不光管农业，还有新落地的冷链物流项目，涉及的利益盘根错节，我怕他……”
“怕他抹不开面子？”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晓端着两碗小米粥出来，头发还没梳顺，“赵大哥才不傻呢！上次合作社里有人想偷卖劣质种子，他直接把人告到农管局，半点情面没留。”
她把粥放在石桌上，自己先端起一碗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吐舌头：“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吗？真遇到搞不定的事，你远程指挥一下不就完了？”
林羽被她逗笑：“就你机灵。”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赵立国黝黑的脸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林总，婉清妹子，晓晓姑娘，我来啦！”
“赵大哥来啦！”林晓蹦起来去开门，“快进来，婉清姐熬的小米粥可香了！”
赵立国走进来，把布袋子往石桌上一放，里面的核桃滚出来，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刚从后山摘的，还带着青皮呢，给你们尝尝鲜。”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羽，“林总，您昨天说的事……”
“坐。”林羽指了指石凳，开门见山，“赵大哥，北部运行中心负责人的位置，我想交给你。”
赵立国手里的核桃“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我？林总，这……这太突然了，我怕……”
“你不用怕。”林羽打断他，语气沉稳，“你在澜清的根基，比任何人都深；你对土地的感情，比任何人都真。北部运行中心要做的，就是把山里的好东西运出去，把外面的技术带进来，这事，没人比你更合适。”
苏婉清捡起地上的核桃，用帕子擦干净递给他：“赵大哥，林羽不是随便决定的。他跟司徒总监盘了三个月的名单，最后圈定的只有你一个。”
赵立国的手微微发颤，捏着核桃的指节泛白：“可我没做过企业管理……”
“谁天生就会呢？”林羽端起小米粥，慢悠悠地喝着，“司徒会派个副手帮你，是从总部调过来的老人，熟悉流程，你跟着学就行。三个月后，副手撤回，中心就全交给你。”
他放下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任命书，还有北部运行中心的章程，你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字。”
赵立国的手指在文件上摩挲着，墨迹未干的“负责人：赵立国”几个字，烫得他眼睛发涩。他想起去年暴雨冲垮合作社的仓库时，是林羽的无人机送来防水布；想起今年开春种子短缺，是林羽协调农资公司连夜送来了优质种源……这些事，林羽或许早就忘了，他却记在心里。
“我签！”赵立国拿起笔，手虽然还在抖，字却写得格外用力，一笔一划，透着股子郑重。
林羽看着他签下名字，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知道，把北部交给赵立国，不是冲动的决定。这个在黄土地里刨了半辈子的男人，身上有种沉默的韧性，就像澜清的山，看着朴实，却能扛住最烈的风雨。
“章程里写了，你有独立决策权，但涉及超过百万的项目，需要报总部审批。”林羽补充道，“冷链物流的第一笔投资下周会到账，你先跟司徒派来的副手对接，把仓库选址定下来。”
“哎！”赵立国把签好的文件推回来，眼里的光比晨露还亮，“我下午就去看仓库，澜清老罐头厂那块地就不错，离国道近，厂房也结实……”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规划，从仓库布局说到运输路线，眼里的兴奋藏不住。林晓趴在石桌上，托着下巴听他说，时不时插一句：“赵大哥，仓库里得装空调吧？不然夏天水果会坏的！”
“放心，我记着呢！”赵立国笑着拍板，“不光要空调，还得装监控，连司徒派来的副手都夸我考虑得周全。”
苏婉清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他们添些粥，眼里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日头爬到头顶时，赵立国才想起要回合作社安排事，临走前把布袋子里的核桃都倒在石桌上：“林总，等我把中心的事理顺了，请你们去澜清最好的馆子吃饭！”
“一言为定。”林羽笑着应下。
送走赵立国，林晓突然想起什么，拉着苏婉清的胳膊晃：“婉清姐，林羽要回总部了，咱们中午包饺子吧！就用昨天买的五花肉，我还会调馅呢！”
“好啊。”苏婉清看向林羽，“你下午几点的车？”
“三点的高铁。”林羽看了眼手表，“还有三个小时。”
“那赶紧剁馅去！”林晓已经蹦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很快传出来。
苏婉清走进厨房帮忙，林羽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苏婉清的手指纤细，擀皮的时候手腕轻轻转动，面皮就变得又薄又圆；林晓则在旁边捣乱，一会儿往馅里多放勺盐，一会儿又偷偷加把糖，被苏婉清拍了手才老实。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落在她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林羽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总部会议室里的报表要温暖得多。
“发什么呆呢？”苏婉清回头看他，“过来帮忙剥蒜。”
林羽笑着走过去，拿起一头蒜，笨拙地剥着。蒜皮粘在手上，他扯了半天没扯下来，引得林晓哈哈大笑：“林羽你也太笨了！看我的！”说着拿起蒜瓣，指甲轻轻一掐就剥好了，动作比苏婉清还熟练。
“毕竟是当老板的人，哪干过这活。”苏婉清嗔怪地看了林晓一眼，把剥好的蒜递给他，“放案板上拍碎就行。”
饺子下锅的时候，院子里飘满了香味。林晓抢着捞饺子，用漏勺舀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呼气：“烫烫烫……但好吃！”
苏婉清盛了一碗饺子放在林羽面前，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路上吃，垫垫肚子。”
林羽看着碗里的饺子，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在总部待了五年，开了无数次会，签了无数份合同，却很少有这样踏实的时刻。
“婉清姐，我能跟林羽去总部玩吗？”林晓突然抬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苏婉清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忘了？澜清的公益画展下周开展，那些画还在合作社的仓库里堆着呢，你得留下盯现场。”
林晓的脸瞬间垮了：“啊……我忘了这茬了。”她泄气地戳着饺子，“那你们要经常来看我啊，不然我……我就把你们的饺子都吃光！”
“知道了，小馋猫。”林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画展结束，我让司机来接你去总部。”
两点半，林羽拎着苏婉清收拾好的行李站在院门口。苏婉清给他理了理衣领，把一个装着煮鸡蛋的油纸袋塞进他包里：“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信息。”
“嗯。”林羽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和晓晓在这，也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苏婉清笑了笑，“赵大哥会照看着我们，我还能帮他看看中心的账目，错不了。”
林晓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嘴里嘟囔着：“早知道不答应办画展了，不然就能跟你去总部了……”
林羽被她逗笑，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画展上用得上。”
林晓打开一看，是支精致的画笔，笔杆上刻着她的名字。她眼睛一亮，立刻把画笔别在围裙上：“谢谢林羽！我会画一幅最好看的画送给你！”
“我等着。”林羽拎起行李，最后看了她们一眼，“走了。”
拖拉机突突地载着他往镇上的高铁站去，林羽回头望，能看到苏婉清和林晓还站在院门口，像两株守着家的向日葵。林家沟子的炊烟在她们身后升起，混着泥土和庄稼的清香，在午后的风里慢慢散开。
他靠在拖拉机的车斗上，拿出苏婉清塞给他的油纸袋，剥开一个鸡蛋。蛋黄流心，带着淡淡的盐味，和他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苏婉清发来的信息：【到了说一声，别玩手机错过站。】
林羽指尖微暖，回了个“好”。
车窗外，林家沟子的田埂、房屋、树木渐渐远去，最终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林羽知道，他暂时离开了这片安静的土地，要回到那个充满数据和会议的世界，但心里某个角落，却被这里的阳光和烟火气填得满满的。
北部运行中心的舵已经交给合适的人，而他，该回总部掌舵了。那些等待他决策的项目，那些需要他推动的计划，都在前方等着他。
但他不慌。因为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些人和事，会像林家沟子的向日葵一样，在他身后，朝着阳光的方向，静静生长，给他最坚实的力量。
高铁缓缓驶出站台时，林羽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新的征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