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前，杀声震天！锦衣卫的突然伏击，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赵千山与冯坤战作一团，刀光闪烁，劲气四溢。冯坤身为皇陵卫指挥使，武功自是不弱，刀法沉稳狠辣，带着军中搏杀的悍勇。但赵千山乃是锦衣卫中顶尖的好手，刀法更快、更刁钻，煞气凛然，几个回合下来，便已占据上风，逼得冯坤连连后退。
而另一边，萧然拦住了那试图遁走的黑色斗篷“王爷”。
“区区医者，也敢拦本王去路？”斗篷下传来一声冷哼，带着不屑与威严。他身边四名黑衣护卫立刻如同鬼魅般扑向萧然，刀剑齐出，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这四人显然是其贴身死士，武功极高，配合默契，招式之间竟隐隐带着合击阵法！
萧然面色不变，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在金针的掩护下，于刀光剑影中穿梭。他的金针专打穴道关节，角度刁钻，虽不能立刻毙敌，却极大地干扰了四人的合击。偶尔弹出的毒粉，更是让对手投鼠忌器。
然而，对方人数占优，且悍不畏死，萧然一时间也被缠住，无法靠近那“王爷”。
那“王爷”见护卫暂时挡住了萧然，不再迟疑，转身便欲向山林深处遁去。他步伐极快，显然也身负不俗武功。
“哪里走！”
就在此时，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自战场外围响起！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几个起落便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径直冲向了那“王爷”！来人正是林燮！
他终究是不放心，亲自赶来了！
人未至，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煞气已然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那“王爷”身形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林燮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绣春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劈而下！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以及必杀的意志！
那“王爷”大惊失色，仓促间拔出腰间佩剑格挡！
“锵——！”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在黑暗中迸射！
那“王爷”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沿着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佩剑险些脱手！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斗篷的帽子也被震落，露出一张保养得宜、但此刻却写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的脸！
约莫四十多岁年纪，面容依稀与先帝有几分相似，但眉眼间更多了几分阴鸷与野心！
果然是藩王！而且林燮认得他——就藩于西北肃州的庆王，朱宸钧！在先帝诸多兄弟中，素以“贤德”、“安分”着称，没想到隐藏得如此之深！他就是“菩提”组织要扶植的“真龙”！
“庆王殿下！”林燮持刀而立，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不在肃州安享富贵，夜半至此荒山野岭，意欲何为？”
庆王朱宸钧脸色铁青，握着仍在嗡鸣的佩剑，死死盯着林燮：“林燮！你这朝廷鹰犬，安敢对宗室亲王动刀兵？！你想造反吗？！”
“造反？”林燮嗤笑一声，刀尖遥指庆王，“勾结白莲妖邪，私蓄军械，密谋入京，里应外合，颠覆朝纲！庆王，到底是谁想造反？！”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一个叛军心上！
那些正在抵抗的黑衣护卫和皇陵卫叛军，听到“庆王”身份暴露，又见林燮亲至，士气顿时大跌！
“休听他胡言！给本王杀了他！”庆王气急败坏，厉声嘶吼。
那四名缠住萧然的黑衣死士闻言，眼中闪过决绝，攻势更加疯狂，竟不惜以伤换伤，也要拖住萧然，为庆王创造机会。
然而，林燮岂会再给他机会？
“冥顽不灵！”林燮低喝一声，身形再动！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刀光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住庆王！
庆王武功虽也不弱，但养尊处优多年，如何是林燮这等从血火中拼杀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对手？不过三五招，便被林燮一刀劈飞了手中佩剑，刀锋顺势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庆王全身！他身体僵直，不敢再动分毫，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与绝望。
“王爷！”冯坤见状，心神大乱，被赵千山抓住破绽，一刀劈在胸口，鲜血狂喷，倒地不起。
主将被擒，首领伏诛，剩下的叛军顿时失去了斗志，或跪地求饶，或试图逃窜，很快便被锦衣卫一一制服。
战斗，迅速平息。
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满地狼藉和尸体，也映照着庆王朱宸钧那灰败死寂的脸。
林燮收刀，示意缇骑上前将庆王捆缚结实。
萧然也走了过来，看着被擒的庆王，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庆王隐藏如此之深，谋划如此之久，难道就这么轻易地被擒住了？
林燮似乎也有同感，他走到庆王面前，沉声问道：“庆王，你背后还有谁？‘菩提’组织的‘上师’究竟是何人？张居正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庆王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毒，却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林燮也不着急，冷冷道：“带回北镇抚司，慢慢审。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他转身，对赵千山道：“清理战场，将所有俘虏，尤其是庆王和冯坤，分开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搜查马车的缇骑跑来禀报：“大人，马车里除了些金银细软，还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十分沉重！”
林燮与萧然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那铁盒不大，但入手极沉，上面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锁孔也十分奇特。
“打开它。”林燮下令。
一名精通机关的下属上前，费了一番功夫，才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打开。
盒内没有金银，而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书信，以及几枚造型古朴、散发着阴寒气息的令牌。书信的封皮上，盖着特殊的火漆印，图案正是那扭曲的菩提树与莲台！
而其中一枚令牌，更是让林燮和萧然瞳孔骤缩——那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的令牌！属于陈洪！
陈洪！那个看似低调中立的新任司礼监掌印，竟然也是“菩提”的人！或者说，是庆王的人！
难怪对方能对宫中动静了如指掌！难怪登基大典上的刺杀能如此精准！
“好！好一个陈洪！”林燮怒极反笑，“真是无孔不入！”
他拿起那些书信，快速翻阅了几封，里面赫然是庆王与朝中多位官员、军中将领，乃至宫中太监的密信往来！其中，张居正的名字也多次出现！虽然言辞隐晦，但勾结之意昭然若揭！
铁证如山！
“立刻回京！”林燮将铁盒紧紧抱在怀中，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是时候，彻底清洗这污浊的朝堂了！”
龙虽缚于浅滩，但隐藏在水下的巨鳄，还未完全现身。
带着庆王和这箱至关重要的铁证，林燮一行人押解着俘虏，趁着夜色，迅速返回京城。
而一场席卷整个帝国权力核心的风暴，即将随着黎明到来，猛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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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197章 雷霆骤雨
黎明前的京城，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已然悄然弥漫。
林燮率队押解着庆王等重要俘虏以及那箱铁证，并未返回北镇抚司，而是直接进入了皇城，直抵宫门！他手持太子太保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双重令牌，又有擒获谋逆藩王的大功在身，宫门守卫虽惊疑不定，却无人敢拦。
乾清宫内，年幼的皇帝朱载垕尚在熟睡，而被紧急唤醒的圣母皇太后刘氏，则在几位心腹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于偏殿接见了林燮。
当太后看到被捆缚在地、失魂落魄的庆王，以及林燮呈上的那些密信和司礼监令牌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过去。她虽对林燮有所忌惮，但也绝不愿看到宗室亲王谋逆，尤其是勾结宦官，危及她儿子皇位的事情发生！
“这……这……庆王！你……你怎敢……”太后指着庆王，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
“太后娘娘明鉴！”林燮单膝跪地，声音沉痛而铿锵，“庆王朱宸钧，勾结白莲妖邪，私蓄军火，密谋入京作乱，意图颠覆社稷！司礼监陈洪，身为内官，竟与逆藩勾结，罪不容诛！朝中更有张居正等大臣，与之暗通款曲！证据确凿，请太后娘娘下旨，即刻擒拿乱臣贼子，以正国法！”
太后惊魂未定，看着那些白纸黑字的密信，尤其是涉及到宫中安危和儿子皇位的部分，终于把心一横，颤声道：“准……准奏！一切……一切就依林爱卿所言！务必……务必肃清奸佞，护卫皇帝！”
有了太后懿旨，林燮再无顾忌！
他立刻起身，一道道命令如同雷霆般发出：
“沈墨！持我令牌及太后懿旨，率缇骑包围司礼监值房，擒拿陈洪！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赵千山！封锁张居正、以及名单上所列所有官员府邸！许进不许出！待本官亲至拿人！”
“传令九门提督及京营可靠将领，全城戒严！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北镇抚司所有留守人员，全部出动，按名单抓人！一个不准漏网！”
“是！”众将领命，如同出闸猛虎，迅速行动起来！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京城，被急促的马蹄声、脚步声、呵斥声以及惊恐的哭喊声打破！
司礼监值房外，沈墨带人直接撞开了大门。陈洪显然早已听到风声，正欲从后窗逃走，却被埋伏的缇骑堵个正着！
“陈公公，想去哪儿啊？”沈墨冷笑着一挥手，“拿下！”
陈洪面如死灰，尖声叫道：“你们敢！杂家是司礼监掌印！你们这是谋逆！”
“谋逆？”沈墨一把扯下他腰间那枚与铁盒中一模一样的令牌，扔在他脸上，“看看这是什么！带走！”
张居正府邸外，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赵千山亲自带队，直接破门而入！府中家人仆役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张居正身着睡衣，被从卧房中“请”了出来。他倒是比陈洪镇定许多，看着一身戎装的赵千山，沉声道：“赵镇抚使，这是何意？本官乃当朝次辅，即便有罪，也需三法司会审，岂容你锦衣卫私闯府邸拿人？”
赵千山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一份抄录的密信甩在他面前：“张阁老，看看这个吧！庆王殿下可在北镇抚司等着您呢！”
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和内容，张居正脸色终于变了变，但依旧强自镇定：“此乃构陷！本官要见太后！要见陛下！”
“有什么话，到了北镇抚司再说！”赵千山一挥手，“带走！”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不断有官员府邸被锦衣卫闯入，一位位平日道貌岸然的朝廷大员，在家人惊恐的目光中被如狼似虎的缇骑带走。名单上的名字，涵盖了都察院、通政司、乃至部分翰林院和五军都督府的官员！
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这场由林燮主导的清洗，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如同骤雨雷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几乎为之一空！
北镇抚司的诏狱，人满为患。哭喊声、叫屈声、刑讯声不绝于耳。
林燮坐镇其中，面无表情地听着各方汇报。萧然则在一旁，协助审讯那些可能涉及白莲教邪术的核心人物，并利用“赤血茯苓”鉴别是否还有隐藏的内应。
铁证面前，很多人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审讯进展极为顺利，一份份更加详尽的口供被整理出来，勾勒出一张庞大而惊人的谋逆网络。
庆王是摆在明面上的“真龙”，而张居正、陈洪等人则是他在朝中和宫内的核心内应。他们利用“菩提”（即白莲教净土宗）作为组织和信仰纽带，勾结部分不得志的勋贵和将领，意图里应外合，扶植庆王登基，从而攫取最大的权力。
其计划之周密，渗透之深远，令人心惊！
然而，在翻阅口供时，林燮和萧然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几乎所有核心成员的口中，都提到了一个神秘的“上师”。此人才是“菩提”组织真正的精神领袖和最高决策者，连庆王对其都敬畏有加，言听计从。但关于这位“上师”的具体身份、样貌、行踪，却无人知晓，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看来，揪出庆王，砍掉了‘菩提’伸向皇权的爪子，但它的脑袋，还隐藏在暗处。”林燮放下口供，目光深邃。
萧然点了点头：“此‘上师’能驾驭庆王、张居正这等人物，其身份地位，恐怕非同小可。而且，白莲教根基未损，其邪术诡谲，仍需警惕。”
虽然主要的谋逆分子已然落网，但林燮心中那根弦，并未完全放松。
真正的元凶首恶，尚未伏法。
这场雷霆骤雨，清洗了庙堂，但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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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198章 迷雾深处
庆王谋逆集团的核心成员纷纷落网，京城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清洗，表面上的威胁似乎已被清除。朝堂为之一肃，原本喧嚣的弹劾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噤若寒蝉的寂静。太后下旨，褒奖林燮“擎天保驾”之功，晋封太保，总揽京畿军政大权，地位尊荣无以复加。
然而，林燮和萧然却并未感到轻松。那个神秘的“上师”，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北镇抚司值房内，灯火通明。林燮、萧然以及沈墨、赵千山等核心人员齐聚一堂，分析着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上师”的线索。
“所有俘虏的口供都指向‘上师’，但描述模糊，有的说其声音缥缈，非男非女；有的说其常年居于暗室，不见真容；甚至有人称其有‘神通’，可沟通幽冥。”沈墨汇报着审讯结果，眉头紧锁，“唯一比较一致的线索是，此人与白莲教渊源极深，很可能是教中辈分极高的隐世人物，连庆王也只是通过特定方式接受其指令。”
赵千山粗声道：“管他什么上师下师，藏头露尾之辈！如今庆王党羽尽除，他成了光杆司令，还能翻天不成？”
萧然缓缓摇头：“不然。白莲教传承数百年，屡遭镇压而薪火不绝，其潜藏势力不容小觑。这位‘上师’能驾驭如此庞大的谋逆网络，却自身不露行迹，其心智、手段必然远超常人。如今明面上的势力被我们拔除，他很可能由明转暗，行事将更加诡秘难测。”
林燮赞同萧然的看法，他沉吟道：“此人布局深远，从谋害先帝，到扶植庆王，再到京城内应，环环相扣。即便如今计划受挫，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他一定还有后手，或者……我们摧毁的，并非他全部的计划。”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扫过帝国的疆域：“庆王封地在肃州，西北边陲。你们不觉得，我们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京城和京畿，是否忽略了什么？”
萧然心中一动，走到舆图前，指向西北方向：“林兄的意思是……‘菩提自西来’，或许不仅仅指庆王来自西边，也可能暗示着，‘上师’或者白莲教的总坛，就在西北？”
“不错。”林燮目光锐利，“还有西苑那条暗河，通往何处？我们只追踪了一段，便失去了踪迹。若能找到其最终出口，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还有一事。”萧然补充道，“陛下所中‘蚀心蛊’，乃苗疆奇术，但经过‘赤血茯苓’的验证，其根源却带着白莲教阴煞功的气息。这说明，‘上师’或其手下，必然精通蛊术，或者与精通蛊术之人关系密切。苗疆……西北……这两者之间，是否也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联系？”
线索纷繁复杂，如同乱麻，但隐隐都指向了两个方向：西北，以及神秘的白莲教核心。
“看来，京城之事暂告段落，但我们的追查，还不能停止。”林燮下定决心，“必须主动出击，找到那个‘上师’！”
他立刻做出部署：
“沈墨，你负责继续深挖俘虏口供，尤其是那些与西北、与白莲教古老传承相关的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赵千山，你挑选一批绝对可靠的、擅长勘探的好手，沿着西苑暗河向下游继续秘密追踪，务必找到出口！同时，加强对京畿范围内所有寺庙、道观、尤其是废弃宗教场所的监控，白莲教惯于借此隐藏。”
“萧先生，”林燮看向萧然，“恐怕还需借助你的医术和见识。一方面，继续研究‘赤血茯苓’，看能否炼制出更多应对白莲教邪术的药物；另一方面，我想请你与我一同，审问几个人。”
“何人？”萧然问。
“庆王，张居正，陈洪。”林燮眼中闪过寒光，“他们是接触‘上师’最深的人，或许在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言行中，藏着关键信息。”
接下来的几日，林燮和萧然亲自提审了这三位最重要的囚犯。
庆王朱宸钧经过最初的崩溃后，反而变得沉默寡言，对于“上师”之事，要么闭口不谈，要么便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眼神中偶尔闪过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光芒，仿佛那个“上师”在他心中有着神魔般的地位。
张居正则依旧保持着文人的风骨与狡猾，言语谨慎，滴水不漏。他承认与庆王有所往来，但坚称是正常的藩王与朝臣交际，对“菩提”和“上师”则表示一无所知，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底下人的胡作非为”和“林大人的构陷”。
唯有司礼监陈洪，在持续的审讯和心理压力下，精神近乎崩溃。他断断续续地提供了一些碎片信息：
“……‘上师’……很少亲自现身……传话的都是……戴着面具的使者……”
“……指令……通常通过……特定的风水摆设……或者……经书页码传递……”
“……他好像……非常忌惮……萧……萧先生手里的……那块红石头（赤血茯苓）……”
“……有一次……我隐约听到使者说……‘圣教根基在昆仑……龙脉汇聚之处’……”
昆仑！龙脉！
这两个词，让林燮和萧然心中剧震！
昆仑山，乃万山之祖，传说中龙脉起源之地！也是西北方向！白莲教竟然将总坛设在了昆仑？或者说，他们认为昆仑的龙脉，关乎着他们的“气运”和“神通”？
这听起来如同神话传说，但结合白莲教一贯的装神弄鬼和“上师”的神秘，又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
“昆仑茫茫，如何寻找？”萧然蹙眉。
“未必是真在昆仑山顶。”林燮沉吟道，“可能是指昆仑山脉的某个隐秘支脉或谷地。而且，‘龙脉汇聚之处’，或许是一个具体的地点名称。”
他立刻下令，调动锦衣卫在西北地区的所有暗桩，重点查探昆仑山脉周边，尤其是名为“龙脉”、“潜龙”、“升龙”等可能与此相关的地名，以及任何白莲教活动的迹象。
与此同时，赵千山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西苑暗河的出口找到了！竟然通往京郊数十里外的一处荒废庄园！而在那庄园的地下，发现了另一处规模较小的秘密据点，里面有生活痕迹和一些焚烧文件的灰烬，显然有人在此长期潜伏并及时撤离了。
对方撤退得十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这条隐秘的通道，证明了“上师”及其核心党羽，拥有远超他们想象的藏身和转移能力。
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但又显露出更深邃、更庞大的阴影。
“上师”如同一个幽灵，隐藏在西北的茫茫群山和历史的迷雾之后，遥控着一切。
林燮感到，一场更加漫长、更加凶险的追寻，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们的战场，将远离京城，直抵那传说之中的龙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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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199章 血苓解毒
京城大局初定，但“上师”的阴影未散，林燮和萧然深知，必须尽快利用手中的资源和信息，巩固成果，并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准备。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利用“赤血茯苓”，厘清先帝所中“蚀心蛊”的真相，这不仅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更能借此深挖“上师”一脉的蛊术来源，或许能找到其弱点。
在北镇抚司一间被严密守卫的静室内，萧然开始了炼制解药的工作。静室中央，那株“赤血茯苓”被安置在一个白玉盘中，散发着温润的赤光和至阳气息。周围摆放着各种珍稀药材和精巧的药具。
林燮亲自在外守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萧然神色凝重，动作却行云流水。他先是小心地刮下少许“赤血茯苓”的粉末，其色如朱砂，入手温热。然后按照古籍记载和他自身对药理的深刻理解，将其与“天山雪莲”、“百年茯苓”、“无根之水”等十几味辅药按特定比例和顺序投入一个紫砂药鼎之中。
他并未生火，而是双掌抵住药鼎，运起精纯的内力，缓缓注入鼎中。只见他掌心隐隐泛起青白之气，药鼎竟自行微微颤动起来，鼎内药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交汇，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了炽热与清凉的药香。
这是晦明阁秘传的“内力炼丹”之法，对施术者消耗极大，但能最大程度地激发药性，尤其适合炼制“赤血茯苓”这等至阳灵物。
时间一点点流逝，萧然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逐渐苍白，但他眼神依旧专注，内力输送平稳而持续。
数个时辰后，药鼎的颤动渐渐停止，鼎盖缝隙中透出的光芒也由赤红转为一种温和的金色。
萧然缓缓收功，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揭开鼎盖。
只见鼎底，静静地躺着三枚龙眼大小、通体金黄、隐隐有流光转动、散发着沁人心脾异香的丹丸——正是以“赤血茯苓”为主药炼制的“纯阳化蛊丹”！
丹成的瞬间，静室内的阴晦之气仿佛都被涤荡一空，充满了温暖祥和的气息。
萧然将三枚丹丸小心取出，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他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走出静室，将玉瓶递给林燮：“林兄，幸不辱命。此丹应可化解‘蚀心蛊’之毒。”
林燮接过尚带着余温的玉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至阳之力，重重拍了拍萧然的肩膀：“辛苦先生了！”
接下来，便是验证药效。虽然先帝已崩，但太医院还保留着先帝病重时的一些血液样本和药渣残迹。
萧然取出一份封存的血液样本，那血液即便过去多时，依旧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隐隐有一股阴寒之气。他将一小粒“纯阳化蛊丹”碾碎，调入清水之中，然后滴入那血液样本。
奇迹发生了！
丹粉融入血液，那暗红色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血液中被逼迫而出，在至阳药力的灼烧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最终消散于无形！而剩下的血液，则恢复了正常的鲜红色，那股阴寒之气也彻底消失！
“果然有效！”林燮眼中闪过喜色。
萧然又检查了先帝用过的药渣，在其中发现了微量的、“赤血茯苓”至阳气息能够产生剧烈反应的阴寒物质残留，进一步确认了“蚀心蛊”的存在以及解药的有效性。
“如此，便可确定，先帝确是中了‘蚀心蛊’而亡。下蛊者，必然与精通此术的白莲教‘上师’一脉脱不开干系！”林燮语气沉痛而肯定。
有了这个确凿的结论，先帝之死的真相终于大白。这不仅是对先帝的交代，更是对“菩提”组织罪行的又一铁证！
“此丹不仅能解蛊，”萧然补充道，“因其蕴含至阳生机，对抵御白莲教的阴煞邪术，亦有奇效。林兄可随身携带一枚，以备不时之需。”
林燮点了点头，将玉瓶郑重收好。这“纯阳化蛊丹”不仅是对过去的交代，更是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邪术攻击的重要保障。
然而，就在两人以为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时，沈墨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大人，萧先生，我们安插在西北的暗桩传回密报，他们在昆仑山脉东麓，一个名为‘潜龙谷’的地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踪迹！”
“潜龙谷？”林燮和萧然对视一眼，立刻想起了陈洪口供中的“龙脉汇聚之处”！
“说详细点！”
“据暗桩描述，那‘潜龙谷’地势险峻，人迹罕至，但近几个月，却偶尔有身份不明、着装奇异之人出入。而且，谷中似乎有大型土木工程的迹象，夜间偶尔能看到不似寻常灯火的奇异光芒。当地牧民传言，那是‘山神’在活动，不敢靠近。”
奇异之人？大型工程？奇异光芒？
这绝不寻常！很可能就是白莲教“上师”一系的藏身之地，或者说，是他们在西北经营的一个重要据点！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林燮目光投向西方，眼神锐利如刀，“‘上师’的老巢，果然在西北昆仑！”
萧然沉吟道：“昆仑乃万山之祖，地势复杂，气候恶劣，且多有神秘传说。白莲教盘踞于此，必然经营日久，根深蒂固。此去，恐比京城更加凶险。”
“再凶险，也要去！”林燮语气斩钉截铁，“此獠不除，国无宁日！京城之事，可暂由高拱等人维持。我们必须亲自去一趟这‘潜龙谷’，会一会那位神秘的‘上师’！”
他看向萧然：“萧先生，此番远征，凶吉难料，你……”
“我与你同去。”萧然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应对蛊毒邪术，离不开医药。况且，‘赤血茯苓’既已用完，或许在那昆仑之地，还能找到其他克制白莲教的机缘。”
林燮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血苓既已解毒，真相已然大白。
那么，下一步，便是直捣黄龙，深入那龙潭虎穴般的昆仑潜龙谷，去揭开“上师”的最后面具！
一场跨越千里、直指帝国西北边陲的终极追寻，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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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200章 西出阳关
京城局势初定，有高拱等老成持重之臣留守，加之林燮留下的严密布置和太后的支持，短期内应无大碍。林燮与萧然将主要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远赴西北昆仑的准备之中。
此次远征，非同小可。目标直指白莲教可能的核心重地“潜龙谷”，对手是神秘莫测、精通邪术蛊毒的“上师”，环境是陌生而险恶的昆仑山脉。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林燮精心挑选了一支不足百人的精锐队伍。成员皆来自锦衣卫中最忠诚、最悍勇、且具有一定野外生存和山地作战经验的好手，由沈墨和赵千山分别统领。装备方面，除了精良的兵甲弓弩，还携带了充足的解毒、御寒物资，以及萧然特意配置的各种应对蛊毒瘴气的药物和那两枚珍贵的“纯阳化蛊丹”。
萧然则整理了所有关于白莲教、昆仑山以及蛊术的典籍笔记，并将“赤血茯苓”的药性研究和破解白莲教密码的心得融会贯通，以备不时之需。
七日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黎明时分，一支伪装成大型商队的队伍，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京城安定门，向着西北方向迤逦而行。为了掩人耳目，队伍中确实携带了一些货物，但核心成员和重要装备都隐藏在车队之中。
林燮与萧然并辔而行，走在队伍中间。两人皆作富商打扮，但眉宇间的英气与沉稳，却与寻常商贾迥异。
回头望了一眼在晨曦中逐渐远去的巍峨京城，林燮目光复杂。这里是他权力之巅，也是漩涡中心。此番离去，前路未知，吉凶难料。但他心中并无太多留恋，只有一种斩断枷锁、直面对手的决绝。
“此去昆仑，快马加鞭，至少也需一月有余。”林燮对萧然道，“路上恐怕不会太平，‘上师’必然在京畿之外也布有眼线。”
萧然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苍茫的天地：“他若出手，正好可以提前剪除其羽翼。”
队伍昼行夜宿，严格按照预定路线前进。起初几日，尚在京畿繁华之地，一路平安无事。但越是往西，人烟越发稀少，景色也逐渐变得荒凉。
过了潼关，便算是真正进入了西北地界。黄土地貌开始显现，沟壑纵横，风沙渐起。
这一日，队伍行进在一条荒凉的官道上，两侧是望不到边的黄土塬，只有稀疏的耐旱植物在风中摇曳。
突然，前方探路的斥候快马回报：“大人，前方约五里处，发现情况！路中央被乱石堵死，两侧土塬之上，似有伏兵！”
果然来了！
林燮眼神一冷，并未感到意外。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结成防御阵型。
“来了多少人？可能看出路数？”林燮问道。
“人数不详，但绝对不少！看其藏匿身形，不像普通马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斥候语气凝重。
军队？难道是西北边军也被渗透了？
林燮与萧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准备战斗！”林燮沉声下令，“沈墨，带你的人护住车队两翼！赵千山，前锋变后卫，警惕后方来袭！萧先生，居中策应，注意邪术蛊毒！”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队伍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武器弓弩，眼神锐利，不见丝毫慌乱。
很快，前方烟尘扬起，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只见数百名身着杂乱皮甲、但却队列整齐、手持制式军弩的骑兵，从乱石堆后以及两侧土塬之上现身，如同狼群般，朝着商队包抄而来！他们打着黑色的旗帜，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但那股肃杀之气，绝非乌合之众！
“是精锐！小心弩箭！”赵千山厉声大喝。
“咻咻咻——！”
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废话，进入射程之后，直接便是一轮密集的弩箭覆盖射击！箭矢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而来！
“举盾！”沈墨怒吼。
车队中的大车迅速被推向前方和两侧，组成简易的盾墙，战士们也纷纷举起随身盾牌！
“笃笃笃……”箭矢大部分被盾牌和车辆挡住，但仍有一些穿透缝隙，造成了些许伤亡。
一轮箭雨过后，对方骑兵开始加速冲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他们显然是想凭借骑兵的冲击力，一举冲垮商队的阵型！
“弓弩手！放！”林燮冷静下令。
隐藏在车队中的锦衣卫弓弩手立刻现身，同样是训练有素，箭矢如同精准的毒蛇，射向冲锋骑兵的马匹和骑士！顿时人仰马翻，冲势为之一滞！
然而，对方人数占优，且悍不畏死，依旧疯狂冲来！
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就在这时，萧然忽然目光一凝，指向对方阵中几个穿着白色怪异长袍、并未骑马、而是在后方念念有词的人：“是白莲教妖人！他们在施展邪术！”
只见那几名白袍人手中挥舞着骨杖，一股无形的、带着阴寒与混乱意味的精神力量，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试图冲击商队的阵型，扰乱士兵的心神！
不少前排的锦衣卫战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阵型开始出现松动！
“雕虫小技！”萧然冷哼一声，取出一个药囊，将其中粉末运足内力向前撒出！那粉末遇到空气，瞬间化作淡淡的金色雾气，迎向那无形的精神冲击！
同时，他口中发出清越的咒言，正是那晦明阁的破障古咒！
金色雾气与古咒音波过处，那阴寒混乱的精神力量如同冰雪遇阳春般迅速消融！那几名白袍妖人身体剧震，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到了反噬！
对方阵营顿时一阵骚动！
“杀！”林燮抓住这宝贵的时机，绣春刀向前一指，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
沈墨、赵千山紧随其后，率领锦衣卫精锐，反向发起了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锦衣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加之林燮、沈墨、赵千山这等高手作为箭头，瞬间便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狠狠凿入了对方的骑兵阵中！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林燮刀法如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一合之将！他的目标，直指对方阵中那几个看似头目的人物！
萧然虽未直接上前搏杀，但他游走在战场边缘，金针与药物齐出，专门救治己方伤员，干扰对方高手，甚至偶尔弹出药粉，令对方战马惊厥，极大地支援了前方的战斗。
这场遭遇战，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落。
最终，凭借着超强的个人武力和精锐的团队配合，以及萧然对邪术的有效克制，这支神秘的叛军被彻底击溃，丢下两百多具尸体，狼狈逃窜入茫茫黄土塬中。
锦衣卫也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
清理战场时，赵千山从一个敌方头目身上搜出了一枚令牌，上面刻着“西北巡查使”的字样，但制式却与朝廷官印略有不同，透着一股邪气。
“果然与西北边军脱不开干系！”林燮看着令牌，脸色阴沉。白莲教的渗透，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只是开始。”萧然望着西边那轮如血的残阳，缓缓道，“越靠近昆仑，遇到的阻力恐怕会越大。”
林燮收好令牌，目光坚定地望着西方：“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队伍稍作休整，埋葬了阵亡的同伴，继续西行。
阳关已远，古道漫漫。
他们的身影，在苍凉的落日余晖中，逐渐融入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土地。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