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废墟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达初靠在断壁上包扎伤口,狐毛混着草药塞进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忘冲阿秀笑:“你看,这疤以后能跟你那朵‘桃花’配成一对。”
阿秀的脸“腾”地红了,指尖戳了戳他腰上的绷带:“再贫就让你流更多血。”话虽如此,眼里的担忧却藏不住——达初的伤口泛着黑气,显然山魈煞的爪子带着余毒,普通草药压不住。
毛小方蹲在一旁摩挲着那块“方”字玉佩,玉佩在晨光中透出血丝,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动。“师兄的魂还没散,”他突然抬头,眼神凝重,“玉佩里缠着他的执念,他在给我们引路。”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发烫,自动从毛小方掌心飞起,往终南山更深处飘去。四人立刻跟上,玉佩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悬在一处被藤蔓掩盖的洞口前——这洞口比炼魂窟更隐蔽,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往生咒”,只是每个字都被人用利器划得残缺,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是‘镇魂窟’。”毛小方的声音发沉,桃木剑在掌心微微颤动,“传说这里埋着终南山最早的煞母,三千年了,从来没人敢靠近。”
阿秀的疤痕突然剧烈发烫,比在万尸坑时更甚,她盯着洞口,眼前竟浮现出幻象:一个穿白衣的女子被铁链锁在石床上,肚子高高隆起,无数黑衣人举着骨针往她身上刺,女子的血顺着石床往下流,在地上汇成“煞”字……
“阿秀!”达初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幻象瞬间消散,阿秀却浑身冷汗,嘴唇发白,“那女子……是煞母。”
玉佩突然飞进洞口,四人赶紧跟上。洞里阴森潮湿,石壁上的油灯自动亮起,绿幽幽的光照亮了甬道两侧的棺材——这些棺材都是竖着嵌在墙里的,棺盖敞开,里面的尸体都保持着跪姿,双手合十,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在祈祷。
走到甬道尽头,眼前出现间圆形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水晶棺,棺里的女子穿着白衣,面容栩栩如生,正是阿秀幻象里的煞母。她的肚子上插着七根骨针,针尾缠着红绳,红绳连向石室四周的七盏长明灯,灯油是黑的,燃着绿火。
“她还活着!”小海失声喊道,煞母的胸口竟在微微起伏,眼睫毛上挂着冰晶,像刚睡着似的。
毛小方的玉佩落在水晶棺上,立刻化作道红光钻进煞母的眉心。煞母的眼皮突然颤动,七根骨针同时发出“嗡”的鸣响,石室外传来震耳的咆哮,像是有无数煞物在冲撞洞口。
“骨师的最终目的是她!”毛小方终于明白,“他炼血莲、养山魈,都是为了打开镇魂窟,放出煞母!只要能吸取煞母的本源煞气,他就能真正不死不灭!”
话音未落,水晶棺突然裂开,煞母缓缓坐起身,七根骨针从她肚子里飞出,悬在半空,针尖指向四人。她的眼睛慢慢睁开,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一丝白,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来给我松绑了。”
石室的地面突然裂开,从缝里钻出无数只手臂,正是万尸坑底见过的那种,抓住四人的脚踝就往地里拖。达初的狐火燃成火墙,却被手臂上的黑气压制,火墙越来越暗,他腰上的伤口突然迸出黑血,疼得他单膝跪地。
“达初哥!”阿秀的疤痕炸开金光,她扑到达初身边,将血抹在他的伤口上,金红火焰顺着伤口往里烧,黑血立刻被逼出,化作黑烟消散。“你的血能克煞毒!”达初又惊又喜,妖气瞬间暴涨,狐火再次燃起,将抓着脚踝的手臂烧成灰烬。
煞母的骨针突然射出,带着破空声刺向阿秀。毛小方的桃木剑及时挡在她身前,“当”的一声,骨针被弹开,剑身上却出现个小孔,正往里面渗着黑煞。“她的煞能蚀法器!”毛小方急喊,“小海,用炸药炸长明灯!断了她的煞气来源!”
小海立刻掏出腰间的火雷子,点燃引线就往长明灯扔。火雷子炸开的瞬间,绿火熄灭了两盏,煞母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身上的黑气淡了些。但剩下的五盏灯突然爆发出更旺的绿火,从灯里钻出五个黑袍人,正是骨师的残魂所化,举着骨杖就往小海身上砸。
“是骨师的分身!”阿秀认出黑袍人胸口的“缠魂结”,她抓起地上的骨针碎片,往煞母身上扔——碎片刚碰到煞母的白衣,就“腾”地燃起金火,煞母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上的黑气剧烈翻滚。
“她怕你的血!”达初拽着阿秀往水晶棺冲,狐火与金红火焰交织,在煞母周围燃成囚笼。“用你的血破她的煞衣!”
阿秀的指尖在疤痕上一划,血珠飞向煞母的白衣。血珠落下的地方,白衣立刻化作黑烟,露出底下的皮肉——那里竟和阿秀的疤痕一样,长着朵浅浅的桃花印。煞母的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是……我的后人?”
就在这时,最后五盏长明灯同时炸开,骨师的五个分身融为一体,化作个黑袍人,手里举着血莲的残根,狠狠刺向煞母的后心:“给我你的煞气!”
煞母却不闪不避,反而抓住骨师的手腕,纯黑的瞳孔里映出他惊恐的脸:“三千年的供奉,该还了。”她的掌心冒出黑气,顺着骨师的手臂往上爬,黑袍人瞬间干瘪下去,化作滩黑泥,只留下颗跳动的黑珠——正是他的本命煞核。
煞母捏碎黑珠,七根骨针突然飞回她手中,组成个“煞”字。她看着阿秀,嘴角的笑变得柔和:“孩子,这世间的煞,本是人心执念所化。我被封印三千年,就是为了守住这道平衡,不让煞力失控。”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阿秀的疤痕:“现在,轮到你了。”
光点进入疤痕的瞬间,阿秀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煞母如何被封印,如何用自身煞气镇压终南山的邪祟,如何留下血脉等待传人……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疤痕不是诅咒,是传承。
石室开始坍塌,四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跑。跑出洞口时,晨光正好漫过山顶,照亮了终南山的每一寸土地。阿秀摸了摸手腕的疤痕,那里不再发烫,只留下淡淡的暖意,像有股力量在里面沉睡。
达初的伤口彻底愈合,只留下道浅疤,和阿秀的疤痕相映成趣。毛小方望着渐渐隐去的镇魂窟,轻轻说了句:“师兄,安息吧。”玉佩的红光在他掌心闪烁了最后一下,然后彻底消散。
小海扛着桃木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山下走:“师父,接下来去哪儿?总该有顿好饭吃了吧?”
阿秀和达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终南山的煞散了,但他们的路还长。或许以后还会遇到新的邪祟,新的挑战,但只要这双紧握的手还在,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迎来天亮。
山脚下的村庄升起炊烟,鸡犬相闻,一片安宁。阿秀回头望了眼终南山,阳光洒在她的手腕上,疤痕的桃花印在光中轻轻摇曳,像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