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震颤。
叶璃站在门前，手按在凹槽边缘，罗盘在血脉里狂跳，指针死死钉着门外。她能感觉到——冥绝就在外面，一动不动，像守着猎物的毒蛇。
她的肩膀还在流血，呼吸沉重，每一步都踩在虚线上。可她没退。她知道这扇门不能开，至少现在不能。心焰罗盘不是钥匙，是警告。它在说：门后的东西，不该由她此刻的状态去碰。
她缓缓后退半步，靠在岩壁上。指尖发烫，魂器贴着掌心，微微震动。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雷，也不是塌陷。那声音像是从天外砸下来的铁锤，重重敲在空间上。整条通道猛地一抖，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近。
叶璃抬头，看见岩层上方裂开一道细缝，紫光从缝隙里漏下来，像闪电扎进石头里。
那光越来越亮。
轰！
一块巨岩炸成粉末，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稳稳站在门前。
银白长发被气流掀向脑后，紫金战甲上电弧游走，右眼深紫如夜空，左眼的雷纹石眼罩闪着刺目的光。他单手持锤，锤尖垂着一道未散的雷痕。
谢无妄。
叶璃愣住。她没想过他会来，更没想过他是这么来的——硬生生把空间打穿。
门外，冥绝的声音响起：“你倒是会挑时候。”
谢无妄没理他。他盯着青铜门上的锁链，三道黑铁缠绕符文，深深嵌入岩壁。他抬起雷锤，锤头对准锁链交汇处。
“叶璃。”他开口，声音低沉，“闭眼。”
她没动。
下一瞬，雷光炸起。
谢无妄怒吼，全身魂力灌入雷锤，天际残云翻滚，一道粗大雷柱从空中劈下，直落锤身。紫光瞬间吞没整扇门，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符文一个接一个崩裂。
冥绝冷笑：“没用的，这锁连初代都无法破解。”
话音未落，第一道锁链断裂。
咔！
第二道。
咔！
第三道！
轰——
锁链炸开，碎片四溅。青铜门剧烈摇晃，却没有打开。反而从门缝里渗出一股黑雾，迅速在门前凝聚成人形。
冥绝的身影浮现，机械义眼锁定谢无妄：“你以为破了锁就能带走她？”
谢无妄喘着气，手臂颤抖。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大半魂力，经脉灼痛难忍。但他没停，反手将雷锤狠狠砸向地面。
“走！”他低喝，甩出一道雷链，直射门内。
叶璃看到雷链飞来，本能伸手去抓。可她没有往外冲。
她在雷光中看清了谢无妄的状态——他的左臂从肩到肘已经焦黑，皮肉碳化，骨头隐约可见。那是反噬的代价。
她咬牙，猛地跃起，抓住雷链借力冲出。但她没有松手，反而转身一把拽住谢无妄的衣领，将他往后拉。
“要死一起死。”她说。
谢无妄瞳孔一缩。
下一刻，她抬手结印，魂器燃起最后一丝幽蓝火焰，打入地面。一头疾风狼的虚影从火中跃出，四蹄踏空，稳稳接住两人。
冥绝怒吼：“你们逃不掉！”
狼影腾空而起，撞向通道顶部，硬生生撕开一条裂缝，冲了出去。
身后，整条岩道开始崩塌。青铜门在震动中缓缓合拢，黑雾翻滚，却再也追不上他们的速度。
疾风狼在空中疾驰，穿过层层断裂的空间带，终于冲出裂隙，落入荒原夜色。
风雪扑面而来。
叶璃伏在狼背上，一手紧握魂器，一手死死扶住谢无妄。他的身体很冷，呼吸微弱，但还醒着。
“你不该回来。”他靠在她肩上，声音沙哑。
“你说过，心焰罗盘只认一个主人。”她盯着前方漆黑的荒原，“可刚才，它也映出了你的影子。”
谢无妄沉默。
就在那一刻，他们同时感觉到——血脉深处有东西在动。
一道虚影浮现，在两人之间短暂重叠。
是罗盘。
它不再是单独存在于叶璃体内，而是以某种方式，与谢无妄的雷息产生了共鸣。双生同频，第一次真正显现。
光芒一闪即逝。
前方地势渐低，一片灰黑色的盐碱地延伸至 horizon，远处隐约有火光移动，像是车队在行进。
叶璃低头看怀中的魂器。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稳定指向东南——烬海方向。
也是车队前进的路线。
谢无妄忽然抬手，指向左前方：“那边有座废弃哨塔，先去那里。”
叶璃点头。疾风狼调转方向，踏着风雪疾行。
他们离裂隙越来越远。
可谢无妄知道，冥绝不会就此罢休。那扇门没被打开，说明里面还有东西。而叶璃的罗盘之所以震得那么狠，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感应到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
左臂的伤已经麻木，但魂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重。他必须尽快恢复，否则接下来的路，撑不住。
疾风狼跃过一道断沟，落在一片碎石坡上。前方百米外，一座倾斜的石塔立在风雪中，塔顶塌了一半，但还能遮风。
“下去。”叶璃说。
狼影消散，两人落地。谢无妄踉跄了一下，叶璃扶住他，一同走进塔内。
塔里空荡，只有几块倒塌的石板和一堆干草。角落里堆着腐烂的木箱，墙上刻着模糊的符号，像是商队留下的标记。
叶璃让他靠墙坐下，自己走到门口张望。
“你还撑得住？”她问。
“死不了。”他说。
她回头看他一眼，蹲下身，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药丸。这是夜昙族特制的续脉丹，能暂时压制内伤。
她递过去。
谢无妄接过，一口吞下。药丸入喉，一股暖流缓缓扩散，经脉的灼痛稍减。
“冥绝为什么非要抓我？”她突然问。
“不只是你。”谢无妄靠在墙上，闭着眼，“他要的是心焰罗盘的力量。那东西能破开时空裂隙，也能找到永夜回廊的入口。对他来说，你是钥匙。”
“那你呢？”她盯着他，“你又把我当什么？”
谢无妄睁开眼。
两人对视。
风从塔顶缺口灌进来，吹动她的发丝。
“一开始，我是为了利用你。”他没回避，“但现在——”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两人同时警觉。
叶璃起身走到窗边，拨开积雪往外看。
一支车队正从北面驶来，火把照亮雪地，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护队的骑手穿着灰褐色皮甲，腰间佩刀，旗帜上画着一只展翅的鹰。
是幽原商队。
她回头看向谢无妄：“地图上标注的路线，他们提前了。”
谢无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我们得混进去。”他说。
“怎么混？”
“我有个办法。”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玄骸的徽记，“用这个，冒充押运官。”
叶璃皱眉：“你不怕被人识破？”
“怕。”他说，“但总比等他们发现我们强。”
她看着他焦黑的手臂，又看看远处的车队。
片刻后，她伸手接过令牌。
“你负责演。”她说，“我负责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