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衫面具青年,并未理会众人的惊骇。
他座下的那头异兽,似乎是有些不耐,只是,从鼻孔之中,喷出了一道,充满了不屑的响鼻。
“吼……”
一声,极其沉闷的、仿佛是来自九幽之下的低吼,化作了实质的音波,狠狠地撞击在了“惊鸿号”的防御护罩之上!
“咔嚓——!!!!!”
那足以抵御数名筑基初期修士联手攻击的防御大阵,竟是在这一声低吼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瞬间便已是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崩溃!
船上的众人,更是齐齐闷哼一声,只觉得气血翻涌,神魂剧震,修为最弱的瘦猴,更是当场便已喷出了一口逆血,萎靡倒地!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声低吼之下,被彻底击得粉碎。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风波小郎君那,充满了磁性、却又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他用一种,充满了戏谑的、如同在看一群早已入网的鱼儿般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在下,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向诸位,借点过路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那语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理所当然。
秦瑶那张本是冰冷的俏脸,此刻已是惨白如纸。她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看着那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那颗一向坚韧的道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彻底淹没。她知道,反抗,只是徒劳的自杀。
她银牙紧咬,那双锐利的眼眸之中,所有的骄傲与冰冷,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深深的屈辱与无力。她对着那道身影,艰难地、深深地,躬下了身子,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晚辈‘惊鸿队’秦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小郎君前辈大驾光临,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海涵!我等愿献上供奉,只求前辈能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她的声音,打破了甲板上的死寂。铁牛和瘦猴等人如梦初醒,也连忙跟着躬身求饶,将头颅深深地埋下,连抬头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惊鸿队?”那银色面具之后,传来一个略带几分沙哑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嗯,最近倒是听过你们的名字。看样子,收获不错吧?”他的语气平淡,如同在与老友叙旧。
那“风波小郎君”轻笑一声:“我立了个规矩。凡过此海域者,留下三成收获,买个平安。想来你们此行收获颇丰,便算你们一整头三阶妖兽的材料吧,省得我再清点了。”
铁牛闻言,双目赤红,便要上前理论,却被秦瑶一个严厉的眼神死死地按住。她知道,在此等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反抗,都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脸上血色尽失,在经历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终于还是从储物袋中,颤抖着,取出了一个,装满了那头“碧眼妖章”所有材料的储物袋,屈辱地,向前抛去。
那“风波小郎君”随意地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竟是反手,同样抛出了一件物事。那是一枚,只有巴掌大小的、由不知名深海贝壳打磨而成的、其上刻画着一道奇异波浪纹路的白色令牌。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平淡,“我做事,有我的规矩。此乃‘风波令’。凭此令,今年之内再遇,可免一劫。走吧。”
说罢,他竟是真的不再多看众人一眼,驾驭着座下的恐怖异兽,转身便走,其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便已消失在了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风波小郎君”离去之后,那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恐怖威压,才缓缓散去。惊鸿号之上,一片死寂。
铁牛再也无法抑制,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飞舟的船舷之上,那坚硬的铁木,竟是被他一拳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凹陷!
“欺人太甚!”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我等拼死拼活得来的东西,他一句话就拿走了!老牛我咽不下这口气!”
瘦猴与其余几人也同样是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众人皆是屈辱万分,道心不稳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木,才终于缓缓开口。
“小点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瞬间便让狂怒的铁牛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众人那充满了不甘的脸庞,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我们惹怒他会是什么后果?”
他并未等众人回答,便继续用那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传闻中,连玄鲨队那等有数名筑基后期修士的队伍,在他手下都未走过十招,更是折损了两人。那怒涛队与裂山队联手设伏,反被他杀得溃不成军。他能击败数位筑基修士联手,我等这点实力,在他眼中,与蝼蚁何异?”
“今日能破财消灾,保住性命,已是邀天之幸。此事,到此为止。”
林木这番冰冷而又现实的话,如同一盆刺骨的寒水,彻底浇灭了众人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对绝对实力的敬畏与后怕。
秦瑶看着林木,那张本是充满了屈辱的俏脸之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感激与依赖。她知道,若非林木这番话,及时稳住了众人的道心,他们这支队伍,怕是就要就此分崩离析了。
“惊鸿号”再次启航,船上的气氛,却比来时,还要更加的沉重。林木独自立于舟首,手中把玩着那枚冰凉的“风波令”,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精光。他知道,这片浪兴海,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