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被震得生疼的瞬间,我眼前的光突然碎成了血沫。
等再能视物时,脚下是黏糊糊的红土,踩上去像踩着半凝固的血浆。
风里飘着铁锈味,吹得我后颈发凉——这他娘的根本不是现实,是某个狗日的幻境。
欢迎来到心脉古阵的核心。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
穿黑袍的男人就站在三步外,阴影裹着他的脸,可那双眼亮得瘆人,像两盏点在坟头的长明灯。
我喉咙发紧,这声音......和我灵海里炸响的雷,是同一个调门。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小棠的玻璃弹珠在口袋里硌着大腿,那点凉硬像根刺,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为什么要杀我家人?
黑袍男人笑了,笑声像砂纸磨铁片。
他抬手,风突然停了。
我看见红土下浮出影子——是我爸的蓝布围裙,我妈常戴的玉镯子,小棠扎头发的粉色皮筋。
再往上,是他们被按在地上的身影。
我妹的嘴张着,喊的是,可没声音。
你以为自己只是个受害者?他朝前走了一步,红土在他脚下裂开细缝,陈丰,你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我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
他说?
说我是?
我扑过去要掐他脖子,可刚动,胸口就像压了块磨盘。
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喉咙里腥甜翻涌,我吐了口血,溅在小棠的皮筋影子上。
你生来就是心控容器黑袍男人蹲下来,阴影终于退了些。
我看见他眼角有道疤,从眉骨斜到下颌,只有你,能唤醒心脉古阵的真正力量。
红土突然翻涌。
我看见更小的我,蹲在巷口吃烤肠;看见我爸蹲在摊位后修秤,我妈往他脖子上搭湿毛巾;看见小棠举着玻璃弹珠喊哥你看——这些画面像被人用刀挑开,底下露出另一层:我爸被按在墙上,我妈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小棠的弹珠滚进血里。
他们是阻碍。黑袍男人的手指划过我妹的影子,也是祭品。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
原来那天不是意外,不是黑帮寻仇,是他妈的一场仪式?
小棠最后喊的哥,救我,是因为我这个没醒,所以他们必须死?
现在,是时候完成仪式了。他站起身,举起手。
红土开始沸腾。
我看见锁链从地底钻出来,暗红根须缠上我的脚踝、手腕、脖子。
疼,比灵识被掏的时候还疼。
那些根须往我骨头里钻,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的裂响,像要被拆成零件。
陈丰!
这声喊像根针,扎破了血色的气泡。
我猛地抬头,看见白芷的脸在幻境边缘晃。
她的灵识波动像把烧热的刀,割开黑袍男人的屏障。
我闻到血腥气——是她的,顺着灵识传过来的。
他在强行控制你!她的声音带着碎裂的颤音,必须切断契约!
幻境开始扭曲。
我看见惊云的爪子扒在幻境边缘,雷纹在它皮毛上炸得噼啪响;老皮叼着块碎瓷片,正往红土里钻,鼠须抖得像要烧起来。
阿影的罗盘在发光,光里浮着几枚铜钱,叮叮当当撞出脆响。
咬我!白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手腕上有血珠往下掉,用疼把意识拽回来!
我想说话,可喉咙被根须勒得发不出声。
她直接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腕间的伤口上。
血是烫的,顺着指缝流进我掌心。
疼,从掌心往胳膊上窜,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以灵识为刃——她咬破自己的舌尖,血溅在我额头上,斩断锁链!
我看见她的灵识凝成把刀,刀身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游动的光纹。
那刀扎进我灵海的瞬间,锁链发出尖叫。
暗红根须开始冒烟,黑袍男人的影子剧烈摇晃,他的笑声变了调:你逃不掉的......玄冥宗不会放过你!
去你妈的玄冥宗!我吼出声。
小棠的弹珠突然在口袋里发烫,烫得我大腿生疼。
那点热顺着血管往上窜,撞进灵海。
我看见锁链上裂开细纹,像被雷劈过的老树。
白芷的刀和我的灵识撞在一起。
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先是一根,然后是两根,最后整团锁链炸成黑灰。
我眼前一黑,栽进一片暖融融的黑暗里。
再睁眼时,我躺在仓库的水泥地上。
惊云趴在我肚子上,尾巴拍得我肋骨生疼;老皮蹲在我耳边,正用爪子扒我的眼皮,鼠须扫得我发痒。
阿影半蹲着,手里的罗盘只剩半块,裂口里还冒着青烟。
白芷靠在墙角,脸色白得像张纸。
她腕间的印记淡了,可伤口还在渗血,滴在地上,和我之前吐的血混在一起,红得刺眼。
成了?我撑起身子,喉咙像吞了把碎玻璃。
成了。白芷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锁链断了,他的意识投影......碎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弹珠。
它不烫了,还是小棠塞进来时的温度。
仓库的顶还在掉灰,可阳光从破窗户里漏进来,照得地上的血珠亮晶晶的。
玄冥宗。我念这个名字,嘴里像含了块冰,他们不会放过我。
那就让他们来吧。阿影把碎罗盘收进袖里,她的手指在发抖,可声音稳得很,你不是一个人。
老皮突然吱了一声。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窗台上落着朵野白芷,花瓣上沾着血,在风里轻轻晃。
我站起身。
灵海里空落落的,可又像揣了团火。
小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是她以前总说的那句话:哥,我不怕,你在就行。
我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在笑。
来啊。我对着窗外的天说,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