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灌进领口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玄叶拽着我跑过最后一道山梁,风痕的影子突然在头顶一沉——它收拢翅膀俯冲下来,利爪精准勾住我肩头的衣料,带着我和玄叶往密林里坠。
落地时膝盖撞在树根上,生疼。
我反手撑住地面,指腹触到一片黏腻——是血,混着松针和腐叶的腥气。
老刀。玄叶的声音发颤。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那截断裂的鼠骨。
月光从树冠漏下来,照见鼠骨断面还沾着暗褐色的血痂,像被什么利器生生咬断的。
再往前两步,半枚铜铃躺在枯叶堆里,原本刻着的纹路被砸得扭曲,缺口处挂着几缕灰布——是老刀常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
我喉咙发紧,蹲下去捡铜铃。
指腹擦过铃身时,摸到一道凸起的划痕——那是上个月老刀喝多了,说要给铜铃刻朵花,结果手一抖划歪的。
当时他红着脸把铜铃塞给我:小丰你瞧,这歪的多像朵云?
我老刀送的东西,歪的也是吉利。
现在这朵上结着硬邦邦的血壳,硌得我掌心发疼。
这儿。玄叶突然扯我袖子。
她用符纸裹着半块地图残片,边缘还沾着没干透的血,和高道士给的地图纹路能接上。
我接过残片,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残片上画着条蜿蜒的小径,终点标着个圆圈,圈里歪歪扭扭写着字——是老刀的笔迹,他总说自己没文化,写字像蚯蚓爬。
风痕突然扑棱着翅膀落在我肩头,喙尖重重啄了下我耳垂:血腥气里混着人味,三天前的。它的羽毛炸着,尾羽扫过我脸颊时带着湿意,老刀死的时候在喊你的名字。
我手指一颤,残片地掉在地上。
玄叶蹲下来捡,她的符纸突然泛起微光。
我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按在地面,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法力——她在用法术感知现场残留的气。有七个人,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四个穿军靴,三个是软底鞋。
军靴的脚印深,应该带了装备。她突然抬头,瞳孔里浮起淡青色的符纹,他们逼问老刀08号样本在哪儿。
我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三个月前老刀第一次提08号样本时,是在深夜的围墙根儿下。
他塞给我半块烤红薯,红薯皮还烫手:小丰,我打听着了,安宁医院地下有个实验室,他们管那叫08号。
你说你爸妈是被黑帮报复...可那黑帮老大半年前在监狱里突然疯了,见人就喊红眼睛的鬼
陈丰!玄叶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像铁,用你的能力,试试感知老刀最后一刻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把掌心按在沾血的枯叶上。
腐叶的潮气渗进指缝,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
闭眼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风痕竖起颈羽,玄叶咬破指尖在我腕间画了道镇魂符——这是她昨天刚教我的,说能帮我控制共情时的混乱。
眼前突然炸开白光。
我站在一片松树林里,月光和记忆里的一样。
老刀背靠着树,裤脚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口。
他怀里护着个铁皮盒子,那是他总说比命还金贵的宝贝。
七个黑衣人围着他,带头的那个左脸有道疤,手里的匕首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08号样本在哪儿?疤脸用匕首挑起老刀的下巴,你给陈丰的东西,藏哪儿了?
老刀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就你们这号人...也配问小丰的事?他猛地吐了口血,正吐在疤脸鞋面上,老子就算死...也得给小丰留条路。
疤脸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反手用匕首柄砸在老刀太阳穴上,老刀的头撞在树干上,铁皮盒子掉在地上。
另一个黑衣人捡起盒子,刚要打开,老刀突然扑过去咬住他手腕——他那口被烟渍染黄的牙齿深深陷进对方皮肉里,血珠顺着他下巴往下淌。
杀了他。疤脸擦了擦鞋面,声音像冰锥子。
匕首刺进老刀胸口的瞬间,我听见他在喊:小丰...跑...
画面突然破碎。
我猛地睁开眼,喉间腥甜,一口血沫子喷在地上。
玄叶扶住我后背,她的符咒在我后腰发烫:撑住,你看到了?
我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刀最后看的方向在东北方,那里有棵被雷劈过的老松树,树干上有道焦黑的裂痕——和残片上画的小径终点重叠。
他们要找的是老刀给我的东西。我摸出贴在胸口的油纸包,那是三天前老刀塞给我的,这东西能扒了安宁的皮
玄叶的符纸突然地烧起来。
她从布包里摸出张追踪符,轻轻贴在断铃碎片上,指尖快速掐了个诀:老刀死前用血在铃里下了标记。符纸腾起红光,像根烧红的针,直指东北方的老松树。
风痕突然振翅飞向天空,它的尖啸像把刀劈开夜色: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我扶着树站起来,听见隐约的电流声——是对讲机的杂音。
玄叶扯着我往树后躲,她腰间的符纸无风自动,每张都泛着冷光。
目标进入野人山,坐标b-7。男人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收网。
我摸了摸腕上的鼠咬痕,老皮在我口袋里动了动,用尾巴尖轻轻戳我掌心——那是它说他们来了的方式。
玄叶把追踪符塞进我手里,符纸的红光透过指缝照在我脸上:老刀的标记指向古阵入口。她解下腰间的符袋,递给我半袋朱砂,等下不管看见什么,跟着符走。
风痕的影子掠过我们头顶,它的喙尖对着东北方:松树林后有座山门,被藤蔓盖住了。
我握紧断铃碎片,血痂蹭得掌心发疼。
老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野山的门,只给能听见山说话的人开。现在那扇门后有他的血,有08号样本的秘密,还有害我全家的凶手留下的线索。
玄叶拽着我往东北方跑,追踪符的红光在前面跳着,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风里的鼠语越来越清晰,老皮在我口袋里急得直转圈:快,小丰,山门要开了。
月光透过树缝照在前方,我看见一片藤蔓缠成的墙,藤蔓间露出块青石板——是山门的门楣。
(结尾铺垫:山门上的藤蔓突然动了动,露出个半人高的缺口,里面传来滴水声,像有人在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