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建筑中，奥德里奇再次发起了进攻，但面对奥德里奇等人的攻势，冥王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冥王那轻描淡写的一按，仿佛并非刻意为之，更像是行路时随意拂去沾染衣襟的尘埃。然而，就是这轻飘飘、不含一丝烟火气的一按，所带来的后果却是毁灭性的。
“圣锤”奥德里奇那凝聚了滔天怒焰与磅礴圣能的冲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宇宙障壁。他手中那柄曾砸碎过无数邪恶头颅、令深渊魔物闻风丧胆的战锤“圣裁”，发出的并非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而是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内部结构瞬间崩坏的哀鸣。他整个人，连同他那身闪耀的圣骑士重甲，就像一只被无形巨掌拍中的苍蝇，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裹挟着一连串空气被强行排开产生的音爆云，倒飞了出去。
那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充满了被绝对力量强行扭曲、碾压的痕迹。他连续撞穿了外城区数堵由坚硬白曜石垒砌、并铭刻了加固符文的残破墙壁，每一堵墙的崩塌都引发一阵沉闷的巨响和漫天的烟尘，最终才在一阵剧烈的碎石翻滚声中，被深深埋进了一处教堂偏殿的废墟深处，声息几乎瞬间微弱下去。
这一按，不仅物理上击飞了奥德里奇，更像一柄无形而冰冷的宇宙巨锤，挟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狠狠砸碎了所有残存幸存者心中刚刚燃起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希望。那些躲藏在断壁残垣后，依靠着残存圣像或微弱信仰屏障祈祷的人们，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眼中刚刚因强者归来而燃起的光彩，瞬间碎裂成无尽的绝望与死灰。一种无声的啜泣和更深的绝望在死寂的废墟间弥漫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屠杀带来的恐惧更加彻骨。
这是绝对力量差距最赤裸、最残酷的展示，如同天渊之别，无法逾越，无法理解。九十级，神之领域，那并非仅仅是能量数值的堆叠，更是生命层次和法则掌控力的彻底蜕变。在那源自宇宙死亡本源的意志面前，凡间的力量，哪怕是达到了枢机主教级别的半神之境，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渺小得可怜。
…
废墟之中，奥德里奇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已经寸寸碎裂，内脏严重移位，甚至能感觉到碎骨刺入肺叶的剧痛。经脉中原本如江河般奔腾汹涌的圣焰，此刻变得混乱不堪，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烧红的刀片，灼热而痛苦。
但比肉体创伤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那种灵魂层面的彻底碾压感。对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技巧，没有吟唱，没有结印，仅仅是绝对力量的体现，一种近乎“规则”的否定，就让他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他苦修数百年，历经无数血战才达到的巅峰力量，在对方眼中，恐怕真的与苍蝇的嗡鸣无异。无尽的愤怒、憋屈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在他胸中燃烧，却只能化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咳出的鲜血泛着淡淡的金色圣辉，染金了面前灰黑的碎石，显得格外刺眼而悲凉。
另一边，“圣言者”塞拉菲娜的情况稍好，但同样不容乐观。她的言灵之力源自对世界规则的理解和共鸣，试图以特定的神圣音节撬动法则，干扰甚至瓦解冥王那自成体系的死亡神域。然而，她的力量探入那片领域时，却感觉自己如同一条涓涓溪流，试图去撼动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死亡大海，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受到了恐怖的反噬。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无数冰冷、滑腻、充满死寂气息的触手刺穿、缠绕，那些源自宇宙终末的死亡低语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试图污染她纯净的信仰之心。手中那本传承自上古、拥有莫测威能的圣典“朗基努斯”，其上的金色文字光芒都急剧黯淡了几分，书页甚至无风自动地剧烈翻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塞拉菲娜空灵绝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灰败之色，如同名贵的瓷器被蒙上了一层死亡的尘埃，嘴角一缕鲜血无声滑落，滴在她纯白的圣袍上，晕开一朵凄艳的花。
而“穿梭的银海”，伤势最为诡异和严重。它并非纯粹的血肉或能量生命，其构成涉及更高维度的空间法则，但冥王那蕴含死亡本源法则的随手一击，却直接创伤了它的核心本质。它体表那些如同碎裂镜面般的裂纹无法愈合，反而在不断缓慢扩大，从中逸散出细密的、如同星尘般的银色光点。它挣扎着从地上悬浮起来，银色的躯体明灭不定，光芒闪烁的频率极其紊乱，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每一次闪烁都显得异常艰难，维系其存在的能量正飞速流失。它那平滑的面部始终朝向冥王暮笙，虽然没有五官，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极致的凝重、前所未有的警惕，以及……某种深藏于核心运算逻辑最深处的决绝。它正在疯狂计算，推演着所有可能的数据，但得出的结果无一不是令人绝望的概率。
冥王暮笙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路边几颗稍大一点的石子。对他而言，这三个勉强达到“半神”门槛的存在，与周围那些奔逃哀嚎、如同蝼蚁般的普通信徒并无本质区别，都只是即将归于永恒的、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的脚步未停，依旧保持着那种恒定不变的、仿佛能丈量死亡与终结的步伐，继续向着梵蒂城的最中心——圣·诺雷大教堂，向着那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光明堡垒走去。
他每一步都轻踏在虚空，仿佛脚下有着无形的阶梯。但脚步落下之处，其正下方的地面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与时间，彻底化为一片绝对的死寂之灰。无论是宏伟的建筑、散落的尸体、崩裂的圣像、还是闪耀的武器碎片，都在瞬间风化、崩解、消融，成为他那不断扩张的死亡神域的一部分。他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地吞噬和转化着这座千年圣城，将其强行拉入死亡的国度，过程平稳、无可抗拒，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威严。
…
“阻止他！”废墟中，奥德里奇发出嘶哑扭曲的咆哮，强烈的责任感与守护意志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他不顾近乎崩溃的身体，再次疯狂压榨体内每一分潜力，燃烧起残存的圣焰。这一次，圣焰远不如之前炽烈煌煌，却带着一股惨烈、决绝、不惜一切的气息——他在燃烧自己千锤百炼的生命本源！金色的火焰中掺杂了一丝丝刺目的血红，那是灵魂与生命正在献祭的征兆！他猛地从废墟中冲出，浑身浴血，铠甲破碎，但眼神却如同濒死的猛兽，死死盯住冥王的背影。战锤“圣裁”上再次凝聚起光芒，这一次，光芒核心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色痕迹！
塞拉菲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精神海如同针扎般的刺痛，双手以最虔诚的姿态捧起光芒黯淡的圣典“朗基努斯”，闭上眼睛，用古老到近乎失传、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最初信仰之力的语言开始吟唱。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削弱或攻击冥王，那毫无意义。
她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信仰力以及对光明法则的全部理解，孤注一掷地集中于一点——言灵·禁锢！她试图以自身全部精神、甚至灵魂为代价，燃烧这具受祝圣的躯体，换取对冥王那恐怖存在行动一刹那的阻碍！哪怕只能让他停顿百分之一秒！
银海没有说话，它所有的运算能力和能量输出都用于了最后一次，也是最极致的一次空间操控。它没有试图攻击，那毫无意义，如同向大海投石。它将自身核心所能调动的全部空间法则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和强度凝聚起来，化作无数根看不见的、极其坚韧、交织着复杂维度纹路的空间锁链，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之中悄然浮现，如同一张无形却无比坚固的蛛网，精准而迅速地缠向冥王暮笙，试图彻底固定、锁死他周围的一切空间坐标，哪怕只能禁锢那微不足道的千万分之一秒！
三位站在此界力量顶端的强者，在绝对的劣势下，抛却了生死，压榨了潜能，燃烧了所有，做出了他们最后、也是最极致、最悲壮的努力！三道攻击，分别从物理、法则、空间三个维度，带着决死的意志，袭向那不可战胜的身影！
面对这从三个不同方向袭来、蕴含着足以让普通半神陨落能量的攻击，冥王暮笙终于再次有了细微的反应。他笼罩在浓郁黑影中的头颅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个极小的角度，那两点幽红如同地狱深渊的眸光扫过三人，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情感。
“蜉蝣撼树。”
他甚至没有额外的动作。只是那持续展开的、笼罩天地、吞噬光明的死亡神域，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三颗小石子，微微波动了一下。
嗡——！
一种无法用声音去形容、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法则层面的恐怖涟漪，以冥王为中心，骤然荡漾开来！
奥德里奇那燃烧生命本源挥出的、蕴含着一位巅峰圣骑士全部意志与力量、足以开山断流的一锤，在距离冥王尚有百米之遥时，其上凝聚的圣光和血焰就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飞速消散、湮灭！仿佛那不是能量，而是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水之中！他前冲的势头骤然停止，整个人如同被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宇宙合金墙壁狠狠挡住，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几乎散架！而更恐怖的是，那恐怖的死亡法则之力顺着能量连接瞬间反噬而至！
“呃啊啊啊——！”奥德里奇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惨叫，体表残存的圣焰彻底熄灭，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水分和弹性，变得干瘪、灰败、布满皱纹，如同瞬间老去了千岁，生命被急速抽离！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般从七窍和全身毛孔中飙射出来，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再次重重砸落在地，深陷进岩层之中，这一次，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衰落，几近熄灭。
塞拉菲娜的言灵禁锢甚至未能完全出口！那古老神圣、蕴含着法则力量的音节在触碰到死亡神域荡漾开的法则涟漪时，就如同最精致脆弱的玻璃器皿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钢铁洪流，瞬间破碎、湮灭！反噬的力量无视一切物理防御，直接作用于她的灵魂本源！她娇躯剧烈震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手中的圣典“朗基努斯”发出一声悲鸣，竟然“啪”的一声自动合拢，光滑的皮质封面出现了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纹！她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色鲜血，空灵清澈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神采，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从低空坠落，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银海的空间锁链最为诡异。那无形的、本应无法被寻常力量干涉的法则之链，在接触到死亡神域波动的瞬间，并非被震碎或弹开，而是被……“死亡”了！空间本身被强行赋予了“死亡”的属性，变得脆弱、枯寂、失去了所有活性和韧性，然后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枯枝，自行崩断、消散于无形！银海那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随之剧烈颤抖，体表的裂纹骤然扩大、蔓延，更多的银色光点如同血液般从中急速逸散出来，它的形态都变得极度不稳定，边缘开始模糊、消散，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归于虚无。
毫无悬念的、彻底的碾压！甚至连让对方停顿一瞬都未能做到！
…
然而，就在冥王暮笙以为清理了所有碍事的虫子，准备继续向着大教堂前行时——
天际，传来了巨大无比、连绵不绝、越来越近的轰鸣声！这声音并非单一的引擎咆哮，而是成千上万台圣光引擎同时怒吼、撕裂云层所产生的恐怖声浪，汇聚成一片浩瀚的、充满力量感的战争交响曲！
援军！真正的、成建制的援军到了！
并非只有奥德里奇和塞拉菲娜赶回，那些原本散布在冥域外围、执行封锁和清剿残余亡灵任务的庞大光明舰队，在接到教皇最高紧急命令后，也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回援！
此刻，只见梵蒂城那被浓重死亡黑云笼罩的天空中，无数道炽烈无比、粗壮如山的圣光光柱猛然刺破黑幕！如同无数柄光明神只掷下的审判之矛，狠狠撕裂了死亡的帷幔！
紧接着，一艘艘庞大如山脉、流线型舰身闪耀着神圣金属光泽、侧舷喷涂着金色十字徽记的“圣光翼舰”，如同从光辉海洋中跃出的钢铁巨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它们巨大的阴影投向下方的废墟，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这些主力翼舰周围，是更多灵活的小型高速突击舰、由最精锐神圣骑士驾驶的、机翼上绘制着圣印的“福音”战机群，以及还有一座座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由大量苦修牧师联合催动、表面雕刻着巨大圣像、散发着浩瀚信仰之力的巨型浮空圣像平台！
光明教廷留守本土之外的大部分军事力量，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终于跨越空间，汇聚于此！这是教廷积累了千年的军事力量、科技结晶和信仰力量的集中体现！
“为了圣光！净化邪恶！”舰队公共频道中，响起一个粗犷而充满决绝的吼声，那是舰队总司令的声音。
“守护圣城！守护教皇！！”无数声音紧随其后，通过通讯网络咆哮起来，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充满了愤怒、决绝以及一丝背水一战的悲壮。
“所有单位！锁定地面目标！自由开火！最大火力覆盖！重复，最大火力覆盖！”
下一瞬间，整个天空都被无尽的光雨所彻底覆盖！仿佛一场逆向的、由光明构成的暴雨！
成千上万道粗细不一的圣光炮束——从翼舰主力炮射出的足以蒸发小山的光柱，到突击舰副炮射出的密集射线，如同审判的神罚，从天而降！无数枚拖着白色尾焰、弹体上铭刻着净化符文、蕴含着恐怖圣光爆炸能量的导弹，如同蜂群般扑下！更有那些巨型浮空圣像凝聚出的、由最纯粹信仰之力构成的、长达数十米的巨大光矛，如同神话中投出的朗基努斯之枪，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狠狠掷向地面！
那景象，恢弘、壮丽、却又毁灭到极致！足以让任何凡人乃至半神感到深深的绝望！这是整个物质界最强大的武力展示之一！毁灭性的能量洪流瞬间将冥王暮笙那道缓缓行走的黑色身影彻底淹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的光团如同在地上制造了一轮新的太阳，连绵不绝地疯狂升起！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一圈圈地肆意扩散，将周围本就残破不堪的建筑彻底夷为平地，碾成齑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叠加在一起，几乎要撕裂天空，连大地都在剧烈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这恐怖的怒火！
攻击疯狂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没有丝毫停歇！火力猛烈到甚至暂时驱散了小范围内的死亡黑云，让久违的（虽然是爆炸产生的）刺目欲盲的光明重新照亮了这片区域，仿佛光明再次取得了胜利。
所有发动攻击的人员，无论是舰桥上的指挥官，还是战机驾驶员，或是维持浮空圣像的牧师，都屏息凝神，心脏狂跳地看着那爆炸的最中心，那片被纯粹毁灭性能量吞噬的区域。他们期待着，期盼着，在这等规模、足以轻易毁灭一个大陆文明的火力覆盖下，即便是真正的神，也要受到重创！甚至……陨落！
…
然而，当攻击指令暂时停止，炽烈的光芒和翻滚的浓烟尘埃缓缓散去，显露出核心区域的景象时……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通过光学探测器，还是凭借肉眼，他们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心脏仿佛被冥王的冰冷之手狠狠攥住！
冥王暮笙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步伐都未曾停顿一下，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攻击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仿佛随时会破碎的、如同灰色轻纱般的光晕。就是这层看似脆弱不堪的光晕，将刚才那足以毁灭一个国家、蒸发一片海洋的恐怖攻击，全部挡在了外面，甚至未能让他的衣角晃动一下，未能让他脚下的死灰之地产生丝毫变化。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密密麻麻、如同遮天蔽日蝗虫般的舰队。那幽红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情绪——那并非愤怒，也非惊讶，而是一种极度无聊的、被打扰后的……厌烦。就像一个人正在专心行走，却被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围扰。
“聒噪的苍蝇。”
他对着天空，平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再次凝聚，那不是能量的聚集，更像是“死亡”这个概念本身的实体化。
然后，他对着舰队最密集的方向，随意地、轻轻划了一下。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没有绚丽的光爆，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但在他手指划过的轨迹上，空间本身出现了一道平滑无比、长达数公里、边缘闪烁着绝对虚无的黑色裂痕！这道裂痕无声无息地延伸，所过之处，无论是庞大如山岳的翼舰、高速穿梭的战机、还是坚固无比的浮空圣像，只要被这道黑色裂痕轻轻擦过，其存在就被瞬间从中“抹除”！
是的，抹除！不是爆炸，不是切割，而是像用最高效的橡皮擦，擦掉画布上的铅笔痕迹一样，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连同里面的驾驶员、能量核心、武器装备，没有留下任何残骸，没有产生任何能量波动，就那么凭空不见了！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仅仅随手一划，至少有超过三十艘各类主力舰船和上百架战机，以及一座巨大的浮空圣像，被彻底从世界上抹去！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突兀的空旷地带！
恐惧！无法形容的大恐惧，瞬间攥住了所有舰队成员的心脏！这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范畴，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斗！这是屠杀！是神明对凡人的降维打击！是规则对物质的否定！
“散开！快散开！最大化分散！”“规避！紧急规避！无规律机动！”“不要聚集！不要聚集！”凄厉的、变调的警报和呼喊声在各舰船内部响起，充满了绝望。庞大的舰队开始慌乱地、拼命地试图分散，规避那根本无法预测、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恐怖攻击。
但冥王暮笙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不再用手指去点，而是双手微微抬起，仿佛在拥抱整个天空。
整个梵蒂城上空的死亡神域骤然加剧、沸腾！那灰色的波纹变得如同实质的粘稠潮水，汹涌地、铺天盖地地拍向天空中的舰队！
嗤嗤嗤——！
被灰色死亡波纹触及的舰船，其强大的圣光护盾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消散！舰体本身则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老化、锈蚀、崩解！无论是特种神圣合金还是铭刻的圣光符文，都无法抵抗这种法则层面的侵蚀！舰船内部的乘员更是瞬间血肉消融，化为枯骨，然后连同枯骨一起化为飞灰，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洗礼！
更恐怖的是，那些原本在黑云中随机游走的惨白色骸骨状闪电，仿佛受到了冥王意志的清晰指引，变得异常活跃和精准起来，如同拥有了恶毒的生命的死亡使者，主动地、灵活地找上那些试图逃窜的舰船，轻易穿透其摇摇欲坠的护盾，钻入引擎或弹药库内部，然后引发剧烈的死亡能量爆炸！
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混合着燃烧的金属碎片、灰烬、残肢断臂和能量火雨的“死亡之雨”。不断有舰船化作火球坠落，撞击在地面，引发二次爆炸，将梵蒂城的外城区进一步推向彻底毁灭的深渊。
梵蒂城的外城区，在这无差别的恐怖攻击和舰船坠落爆炸的双重摧残下，彻底化为了废墟中的废墟，死寂中的死寂。曾经繁华的街道、庄严的教堂、虔诚的居民区……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望不到边的、死寂的灰色尘埃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光明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战况，是一边倒的、令人彻底绝望的碾压。
…
银海那不断逸散银光的躯体停止了无意义的颤抖。它的核心处理器似乎得出了最终结论，所有的犹豫和计算都被抛开。它看向不远处重伤濒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奥德里奇，又看向坠落远处、生命气息如同萤火般微弱的塞拉菲娜。一种无声的、超越语言的精神交流，似乎在三位顶尖强者残存的最后意志间达成。那是绝望深渊中，最后的选择。
奥德里奇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那满是血污和尘土的脸上，愤怒和不甘早已被一种惨然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决绝所取代。他对着银海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解脱，然后挣扎着，用最后的一丝气力，将几乎完全失去光芒、布满裂纹的战锤“圣裁”，死死握紧。
远处，塞拉菲娜坠落的方向，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同样坚定无比的精神波动传出，带着同样的意味——同意。
下一刻——
银海那原本明灭不定、即将消散的银色躯体，骤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超新星爆发般璀璨的银白色光芒！【空间支配】的源初异能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开始……向内疯狂压缩！它在不计代价地、毁灭性地压缩自身的存在核心、压缩周围的空间结构、压缩一切能够压缩的能量和法则！它要将自身转化为一个最终的奇点！
奥德里奇狂吼一声，那声音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最后的壮烈！他破碎的身体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亮起的不是圣洁的焰火，而是一种极其不稳定、充满毁灭与终结气息的炽烈白光！他将自己残存的生命本源、灵魂力量、以及对圣光所有的信仰、感悟、记忆，一切的一切，全部点燃，毫无保留地注入了身旁的战锤“圣裁”之中！这柄陪伴他征战一生的神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濒临解体的嗡鸣，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内部蕴含的恐怖能量剧烈波动，即将彻底失控、爆发！
塞拉菲娜坠落的地方，一道纯净无比、却同样充满毁灭与终结气息的圣光冲天而起！她竟然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苏醒，燃烧最后的精神意志，沟通与之性命交修的圣典“朗基努斯”，将其内蕴含的、历代“圣言者”积累的庞大神圣之力以及她自身的灵魂本源，一同引燃！她周身被一个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爆裂的纯白光茧所包裹，散发出净化一切、同时也毁灭一切的极致气息！
三位强者，在不同的地点，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同一个选择——自爆本源！以自身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爆发出此生最后、也是最极致、最璀璨的一击！试图以此微不足道的牺牲，阻挡那死亡之神哪怕片刻！为那渺茫的希望，争取一瞬的时间！
冥王暮笙终于停下了脚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转过身，正眼看向这三个一再挑战他耐性的“蝼蚁”。那幽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讶异，似乎有些意外这些低等生命为何如此执着，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漠然所取代。挣扎，不过是延长痛苦。
“无谓的挣扎。”
他抬起双手，周围浩瀚无尽的死亡神域力量开始向他掌心疯狂汇聚，压缩，准备强行压制、吞噬这三股即将爆发的、足以重创甚至杀死普通半神的自爆性能量。对他而言，这并非难事。
但就在他力量将发未发之际——
银海的动作最快！它那压缩到极致、变成一个微小却耀眼夺目的银色光球的存在，并非直接冲向冥王，而是猛地一个闪烁，凭借最后的空间跳跃能力，出现在了冥王死亡神域的正上方核心区域！然后——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发出临终哀鸣的巨响爆发！
银海，自爆了！
但它自爆产生的，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波，而是一个……巨大无比、扭曲混乱、吞噬一切光线、能量、甚至法则的空间奇点！一个微型的人造黑洞！
这个奇点出现的瞬间，产生了无法想象的恐怖引力！不仅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物质、能量，甚至连冥王那近乎绝对的死亡神域的力量，都被强行拉扯、扭曲、撕碎、吸入其中！冥王周围那原本绝对掌控、平稳运行的领域，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荡和扭曲！他正在汇聚向双手的死亡能量，都因此受到了明显的干扰和迟滞！
就是现在！
奥德里奇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战吼，那吼声撕裂了他的声带，却充满了解脱与一往无前！他化作一道纯粹由毁灭性白光构成的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撞击星辰的陨石，悍然撞向了因空间奇点而出现剧烈波动的死亡神域！在接触的瞬间——
“轰！！！！！！！”
堪比数十颗太阳同时爆发的极致光芒亮起！纯粹神圣的毁灭能量疯狂扩散、爆炸，与死亡神域的力量激烈对撞、消融、湮灭！奥德里奇，这位以勇力和怒火着称的枢机主教，连同他的战锤“圣裁”，以最壮烈、最彻底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征战的一生，化为最纯粹的光，试图驱散一片黑暗。
几乎在同一毫秒！
塞拉菲娜化身的那个纯白光茧也骤然收缩到极致，然后无声地、却又无比剧烈地绽放！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道纯净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最终“静默”与“净化”真意的法则级波纹，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绝对零度的寒潮，瞬间扩散开来！这道波纹无视了物质的阻碍，直接作用于能量和法则层面，所过之处，死亡神域的力量如同被高温灼烧的积雪，迅速消融、退散、被强制“净化”！这是“圣言者”一脉最终极的牺牲神术——【净世之默】！以彻底的静默，净化世间一切“杂音”，包括死亡！
三位强者的自爆，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最后的时刻，凭借顶尖强者的默契和决绝，形成了一次精妙却无比悲壮的配合！银海以自爆空间奇点扰乱、削弱、撕裂领域；奥德里奇以最纯粹的力量自爆进行正面冲击和破坏；塞拉菲娜则以法则级净化自爆进行最终的清扫和驱散！
这三股性质不同、却同样决绝的力量合在一起，产生的效果是惊人的！
冥王暮笙那原本坚不可摧、仿佛亘古不变的死亡神域，竟然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一时难以弥合的缺口！他周身笼罩的浓郁黑雾都剧烈翻滚、沸腾起来，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极其轻微地向后微微退了一小步！这是他降临以来，第一次被“击退”！
成功了？！！
所有残存的、通过各种方式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这个荒谬却无比渴望的念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
然而……
当自爆产生的极致光芒缓缓散去，当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冥王暮笙依旧站在那里。
他周身的黑雾似乎淡薄了一些，显然为了抵御这三重自爆，消耗了不少力量。那被撕开的神域缺口正在周围无尽死亡能量的补充下缓缓弥合，但速度似乎慢了一丝。但他……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气息都没有明显的减弱。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微微有些虚幻、仿佛能量流动稍显滞涩的手掌，似乎感到有些意外。这三个蝼蚁燃烧一切的一击，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震动？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幽红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实质性的……不悦。如同平静的死水被投入了石子，荡起了涟漪。
“倒是……小瞧了你们。”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淡，却多了一丝森然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可惜，依旧徒劳。”
他的目光，越过正在缓缓弥合的神域缺口，落在了后方那虽然残破却依旧顽强屹立、散发着最后光辉的圣·诺雷大教堂，以及更后方，那十二座环绕内城、象征着光明教廷十二使徒、拥有强大守护力量、如同十二根天柱般的圣殿！
“既然你们如此珍惜这些虚伪的造物……”冥王暮笙的声音如同凛冬的寒风，席卷整个天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带来彻底的冰冷与绝望，“那便让它们，为你们陪葬吧。”
他不再保留。或者说，他不再容忍任何的“意外”和“拖延”。
完整属于九十级冥王的、真正的、足以撼动星辰的力量，开始毫无保留地释放！
他仰起头，对着被死亡黑云笼罩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直接震荡在所有灵魂深处的咆哮！
整个梵蒂城的大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无数倍！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底苏醒，要撕裂这片土地！
轰隆隆隆——！！！
无数只巨大的、漆黑的、由最纯粹死亡法则凝聚而成的巨手，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破土而出！这些巨手每一只都庞大无比，遮天蔽日，上面缠绕着无数的怨魂虚影和死亡符文，它们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直接抓向天空中还残存的、试图逃窜的舰队！
噗嗤！噗嗤！咔嚓！
一艘艘试图逃离的舰船，被这些死亡巨手轻易捏碎、抓爆！如同孩童粗暴地捏碎脆弱的玩具般简单！爆炸的火光在巨指间闪烁，却无法损伤其分毫！
与此同时，冥王暮笙对着内城的方向，平静地张开了五指。
一道粗壮无比、仿佛连接了天与地的、由无穷无尽死亡法则和怨魂能量构成的死亡洪流，如同九天之上的冥河决堤倒灌，轰然冲向那十二圣殿！
第一座圣殿——象征“守护”的统御殿，其表面瞬间亮起璀璨夺目、厚实无比的金色守护结界，这是积累了几十年的信仰之力！然而，在这纯粹的死亡洪流面前，这强大的结界仅仅支撑了不到三秒，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剧烈闪烁，然后破碎！洪流冲刷而过，宏伟庄严的圣殿如同沙雕般溶解、崩塌、瓦解，连同里面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守护神官一起，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
死亡洪流势不可挡！一座又一座传承千年、象征着光明教廷无上荣耀和力量的圣殿，在冥王暮笙的绝对力量下，接连不断地崩塌、毁灭！爆炸的火光、崩溃的圣光、死亡的黑雾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末日降临般的绝望画卷！每一座圣殿的毁灭，都意味着教廷千年积累的一部分底蕴被彻底抹去，都意味着无数虔诚信徒的信仰基石在崩塌！
教皇伊格纳斯站在大教堂内，透过剧烈震颤的最终结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如刀割，目眦欲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座圣殿的毁灭带来的信仰链接的断裂，那种痛苦深入灵魂。但他无能为力！他必须维持大教堂最后的结界，这是最后的希望所在……尽管这希望，在冥王那绝对的力量面前，渺茫得如同幻影。
最终，当死亡洪流缓缓消散时……
内城，原本庄严神圣、巍峨壮观的十二圣殿，已然有九座彻底化为了废墟和弥漫着死气的尘埃！只剩下最后三座，也因为距离稍远且彼此联结，勉强支撑下来，但也是裂痕遍布，光芒黯淡至极，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步其后尘。
梵蒂城外城已彻底沦为死寂的鬼蜮，内城也大半被毁，满目疮痍。天空中的舰队十不存一，残存的几艘也伤痕累累，失去了所有战意，仓皇地逃向远方，消失在浓厚的黑云之中。
银海、奥德里奇、塞拉菲娜……三位强者的牺牲，也仅仅只是让冥王暮笙稍微“认真”了一点，并招致了更彻底、更疯狂、更令人绝望的毁灭。
冥王暮笙缓缓收回手，似乎对这毁灭的结果还算满意。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最后的、孤零零的堡垒——圣·诺雷大教堂。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精致的墓穴。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行走在废墟上的、恒定不变的脚步声，以及那令人窒息、越来越盛的死亡气息。
梵蒂城的毁灭，已成定局。光明的火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无可挽回地，熄灭。
旷野之上，唯余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