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的回应，让清欢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夹菜，但目光依旧时不时地落在岁安身上，关注着他吃饭的进度。
苏绣娘将这一切细微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稍感安慰。
岁安正在尝试，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音节。
饭后，岁安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屋后的溪边清洗。
清欢本想跟去，但看了看坐在一旁开始整理新买丝线的苏绣娘，又想起岁安刚才那片刻的“温和”，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拿起自己的绣活，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屋后。
苏绣娘拿起一束新买的湖蓝色丝线，在光线下仔细看着色泽，状似无意地开口：
“这颜色真不错，衬你的手艺。
清欢，你看这线，韧性好，光泽也柔和，比你之前用的那些零散线头好多了。”
清欢接过丝线，指尖感受着顺滑的质感，确实比她自己攒的那些要好上不少。
她点了点头：
“嗯，是挺好的。”
“东西嘛，好用就行，管它是从哪里来的。”
苏绣娘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谈论绣线。
“就像岁安那手艺，能被李大师那样的人看上，说明他有本事，是好事。
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但外面好的东西，该用也得用，该学也得学，只要心里有杆秤，知道哪里是家，谁是最亲的人，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意有所指。
清欢低着头，手指缠绕着那束湖蓝色的丝线，没有说话。
苏绣娘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
下午，岁安清洗完碗筷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屋，也没有去溪边刻石头，而是拿着柴刀，在院子角落修理那有些松动的栏杆。
阳光洒在他专注工作的背影上，汗水渐渐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衫。
清欢就坐在屋檐下，一边刺绣，一边看着他。
看着他坚实的背影，看着他认真做事的样子，一种混合着安心、依赖和占有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流淌。
只有岁安待在院子里，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时，她的内心才是最平静的。
期间，岁安需要一根合适的木棍做支撑，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清欢这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看见我之前放在屋檐下那根栎木棍了吗？”
他突然的询问，让清欢怔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常地、带着商量口吻地跟她说话了。
她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走到屋檐另一头，从杂物堆里找出那根棍子，递给岁安。
“嗯，在这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岁安接过木棍，看了看，点头：
“嗯，是这根。谢谢。”
一句简单的“谢谢”，让清欢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她看着岁安继续埋头修理栏杆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苏绣娘在一旁默默地绣着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知道，这只是漫长修复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清欢的心结深重，岁安的耐心也有限，未来必然还会有摩擦和反复。
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夜色深沉，屋里只余下窗外渗入的微弱月光，以及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清欢侧躺着，背对着岁安，身体却僵硬。
一股熟悉的燥热在她小腹间流窜。
自从苏绣娘回来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过了。
以往，要么是她按捺不住，借着由头软磨硬泡，半是撒娇半是强迫地撩拨他，直到他无奈或烦躁地回应；
要么，就是他心中积郁了太多无法排解的情绪，最终在她身上找到一种近乎惩罚般的宣泄。
无论哪一种，事后都像在一道旧伤上又添新痕，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短暂的亲密后，陷入更深的冰冷和隔阂。
她渴望他的体温，来驱散内心深处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她的恐惧。
可她又不敢开口，生怕自己的索求会再次引来他的不耐和冷漠。
她就在这种极度的渴望与胆怯中煎熬着，身体开始发抖。
就在她以为又将是一个无眠而难熬的夜晚时，身后一直平稳呼吸的岁安，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温热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腰。
清欢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都停滞下来。
那只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在她腰侧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发现自己整个人直接被他揽进了怀里。
她的后背瞬间贴合上他结实的胸膛，那熟悉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清欢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岁安这突如其来的主动。
她僵硬地被他抱着，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这不可思议的温情。
“别绷那么紧。”
岁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有种……耐心？
他的手掌开始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擦，带着安抚的意图。
他没有急于更进一步，只是这样抱着她，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和腰侧，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月光悄悄移动，在墙上投下变幻的影子。
过了许久，当时钟的滴答声都仿佛消失在彼此的呼吸里，岁安才开始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温热而轻柔。
他的手也游走。
……
这一次，完全不同。
没有掠夺，没有征服。
他的动作缓慢而缠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引导。
他仔细感受着她的每一点反应，在她因为生涩或紧张而微微颤抖时，会停下来，轻轻吻她，低声安抚，直到她再次放松下来，才继续下去。
清欢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温柔。
所有的担忧、恐惧、不安，都在这种抚慰中渐渐消散。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或是带着目的性的迎合，而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一切平息后，岁安依旧紧紧抱着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松开，或是背过身去。
他的手掌还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安抚着。
清欢靠在他怀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深深的感动，流向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抬起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着岁安近在咫尺的脸庞，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恐慌的泪水，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
他……他今天，真的好温柔。
是因为师父的话吗？
还是……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在乎自己的感受的？
这个认知，比任何身体上的欢愉都更让她感到满足。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岁安的脸颊，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岁安低下头看着她泪光盈盈充满了感动的眼睛，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睡吧。”
他低声说，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
清欢用力地点点头，蜷缩在他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