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岁安连忙点头，还把自己的袖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你看，我已经擦过了，几乎闻不到了，等会儿换了衣服，就一点都没有了。
以后不管遇到谁，我都第一时间跟你说，再也不瞒着你了。”
清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鸡蛋，剥了壳递给他：
“快吃吧，粥要凉了。”
岁安接过鸡蛋，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咬了一口，又把自己碗里的咸菜夹给她：
“这个咸菜你爱吃，多吃点。”
粥碗里的热气还在飘，木桌上的阳光暖融融的。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吃完后，清欢去洗碗。
厨房的洗碗声起初还算平稳，瓷碗碰撞的轻响混着水流声，还算和缓。
可没过多久，那声音就变了调
——“哐当”一声，是碗重重磕在灶台的声响；
接着是“哗啦啦”的水流声，开得极大，像是要盖过什么；
最后连抹布擦碗的力道都重了几分，每一下都带着股说不清的急躁，噼里啪啦的。
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似乎发出的声音的人在宣泄怒气。
岁安坐在桌边，手里还拿着没擦干净的筷子，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心里那点“她终于变了”的欣慰，慢慢沉了下去。
他太了解清欢了，她的克制从来都撑不了太久，就像紧绷的弦，看似稳住了，实则稍微一碰就会断。
果然，没等他起身去看看，厨房的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
清欢快步走了出来。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鼻尖也泛着浅粉，脸上满是嫉妒，哪还有刚才半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岁安！”
她走到岁安面前，声音发颤，却带着股执：
“你跟我说实话，张杏是不是故意的？
她为什么要给你帕子？为什么偏偏就蹭到你袖子上了？
她是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想跟你好？”
一连串的质问砸过来，像小石子一样，带着她藏不住的不安和醋意。
岁安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有早已习惯的无奈。
刚才那片刻的“改变”，果然是他想多了。
清欢的敏感和固执，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都说了，是她要给我帕子，我没要，她递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岁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不耐烦，只是带着点疲惫。
“我跟她没说几句话，转身就回来了，真的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
清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
山下那么多年轻小伙，她怎么不跟他们递帕子？
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故意来招惹你！”
她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尖锐了：
“我就知道，外面的人多了，麻烦就多了！
以前我们住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来打扰，现在好了，连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都敢来跟你亲近了！
要是以后还有更多人来，你是不是就不跟我好了？
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个家了？”
岁安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没再解释。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清欢都听不进去，她的情绪已经上来了，只有等她哭够了，冷静下来，才听的进去话。
他站起身，走到清欢身边，伸手拿过她手里湿淋淋的抹布，放在旁边的盆里，然后轻轻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
清欢想挣开，却被他攥得牢牢的。
她把头扭到一边，还在小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岁安也不说话，就这么牵着她的手，站在院子里，任由她发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清欢的哭声才渐渐小了，只剩下小声的抽气。
她偷偷转过头，看了岁安一眼，见他没生气，又变得不好意思了。
“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岁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依旧温和：
“没事了，哭够了就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第一时间跟你说，好不好？”
清欢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把脸往他胳膊上靠了靠，像以前那样，汲取着他身上的安全感。
……
厨房的木瓢里盛着温水，清欢握着抹布，慢慢擦着碗沿上的粥渍。
碗擦到第三只时，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怕盖过水流声：
“岁安，对不起啊……”
岁安正拿着木勺刮锅里的残粥，闻言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
清欢的头垂得更低了，下巴快抵到胸口，连耳根都泛着浅红：
“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是我又控制不住脾气了。”
她吸了吸鼻子：
“这几年山下变得太快了，每天都能看到新的房子，新的人来……我总怕，怕这变化会把你也带走。
怕你觉得外面好，就不想再待在山里，不想再跟我一起生活了……”
她怕岁安会像候鸟一样，被更广阔的世界吸引，留下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院子。
岁安听完，默默放下手里的木勺，走到水桶边擦干净手。
他比清欢高一个头，站在她面前时，刚好能把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清欢攥着抹布的手，让她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还没等清欢再说什么，岁安就轻轻把她拉进了怀里。
清欢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的，像鼓点一样，敲得她心跳也开始加速。
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动作温柔又坚定。
“傻姐姐，”
岁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
“不管山下盖多少楼，开多少工厂，不管有多少人来，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脸上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
“我是在这山里长大的，这里有你，有我们的家，还有没等到的苏师傅。
外面再好，也没有你在身边好。
等苏师傅回来，我们三个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星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