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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出口的光,并非希望,而是另一种绝望的序曲。

当四人踉跄着踏出那条布满死亡陷阱的通道,踏入所谓的“饲育场内部”时,迎接他们的并非开阔的空间,而是一条狭窄、压抑、充斥着浓烈血腥与腐臭气味的……幽深巷道。

巷道两侧是高大、粗糙、仿佛由某种生物的骨骼混合着暗红色粘土堆砌而成的墙壁,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污秽涂鸦。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低矮的、不断滴落着粘稠液体的肉膜状穹顶,那些昏红摇曳的光芒,正是来自于镶嵌在肉膜中或墙壁上的一些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如同跳动心脏般的怪异菌类或器官。

空气污浊得几乎令人窒息,混杂着汗水、粪便、腐烂食物、劣质燃料以及最浓烈的血腥味。耳边充斥着远处传来的模糊咆哮、鞭挞声、压抑的哭泣以及某种沉重机械运转的轰鸣。这里的光线昏暗而扭曲,将一切物体的影子都拉长、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这就是幽狱饲育场的内部,神魔圈养、筛选飞升者的囚笼,绝望与痛苦发酵的温床。

“咳咳……”蛮山将背上的凌烬和药叟小心地放在墙角相对干燥些的地方,自己则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数伤口的剧痛。他身上的熔岩血气已经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鲜血虽然因为力竭而流得慢了,但依旧在不断渗出,将他身下染红一片。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背负两人的狂奔,几乎榨干了他这具强横肉身的最后一丝潜力。

玄璃的状况同样糟糕,她软软地靠在另一侧墙壁上,脸色苍白得透明,琉璃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原本纯净的衣衫早已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泥和血渍。她试图调息,但此地污浊混乱的能量让她难以汲取到任何有益的元气,反而那无处不在的衰败和痛苦气息,不断侵蚀着她敏感的琉璃心,让她眉头紧锁,气息愈发微弱。

影是三人中状态相对最好的,但也好得有限。她半蹲在巷口阴影处,负责警戒,冰灰色的左眼扫视着巷道两端,右脸的魔纹因为此地浓郁负面能量的刺激而微微蠕动。她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动作虽然依旧保持着警觉,但那份如同猎豹般的敏捷已然大打折扣,呼吸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紊乱。

而凌烬,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右臂,从手掌到小臂,已经完全变成了乌黑之色,皮肤僵硬冰冷,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并且那乌黑还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向着肘部以上蔓延。那是“弑神散”反噬的可怕后果,一股阴寒死寂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肆虐,侵蚀着他的生机。若非他身负寂灭本源,体质异于常人,加上胸前骨片之前散发出的金光似乎对这股力量有一定的压制效果,恐怕早已化为一座冰雕。

药叟躺在凌烬旁边,气息比凌烬还要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短暂的、奢侈的喘息时间。四人无一不是重伤濒危,状态跌落谷底。他们需要时间,需要安全的环境来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饲育场内部,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安全”。

就在影刚刚确认巷道两端暂时没有明显危险,稍微放松一丝紧绷的神经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巷道一侧的阴影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靠在墙边、状态最差的蛮山和玄璃!

那并非是能量射线,而是几根闪烁着幽蓝寒光、明显淬了剧毒的短弩箭!

“小心!”影的警示与她的动作几乎同步!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手中幽暗短刃在昏红光芒下划出数道精准的弧线!

叮!叮!叮!

几声脆响,大部分弩箭被她格挡开来,撞击在墙壁上,溅起细碎的火星,箭头上附着的幽蓝毒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但依旧有一根弩箭,因为角度太过刁钻,擦着她的刃锋边缘掠过,直射玄璃的咽喉!

玄璃瞳孔微缩,强提精神,勉力侧身,弩箭擦着她的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一股麻痹感瞬间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箭上有剧毒!

“狗娘养的杂碎!给老子滚出来!”蛮山怒吼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身体的虚弱和伤势让他动作一滞。

与此同时,巷道两侧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数十道身影!

依旧是噬神魔兵!

但这一批魔兵,与城墙外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略显呆板的魔兵似乎有些不同。他们的动作更加轻盈,眼神(如果那空洞能称之为眼神的话)中似乎多了一丝……狩猎般的狡黠与残忍?他们身上的轻甲更加破损,却仿佛经历了更多杀戮的磨砺,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除了制式的刀剑,还有锈迹斑斑的锯刃、带着倒钩的锁链,甚至有人手持着由某种生物大腿骨打磨而成的粗糙骨棒。

他们并非从正规的通道而来,而是仿佛本就潜藏在这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之中,如同潜伏在沼泽中的鳄鱼,等待着受伤的猎物上门。

显然,饲育场内部的环境,让这些魔兵也发生了一些适应性的“进化”,或者说,被“筛选”出了更具狩猎本能的一类。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战吼。这些魔兵在现身之后,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前后两个方向,向着巷道中央的四人包抄而来!他们的步伐无声,配合却异常默契,瞬间就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被包围了!”影的声音冰冷,短刃横在身前,做出了防御姿态。她知道,以他们四人现在的状态,面对这数十名明显更擅长在这种环境中作战的魔兵,胜算微乎其微。

蛮山双目赤红,试图再次燃烧那近乎枯竭的熔岩血气,但刚一运力,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玄璃肩胛处的麻痹感正在迅速扩散,她努力催动琉璃心力量抵抗毒素,但效果甚微,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四人淹没。

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异变,发生在一直昏迷的凌烬身上!

或许是被魔兵那浓郁的杀戮气息和敌意所刺激,或许是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寂灭本源与“弑神散”反噬之力在外部压力下产生了某种难以预料的反应,又或许是那潜伏的、之前被骨片净化后并未完全根除的、源自魔兵血液的腐毒印记再次被引动——

凌烬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他原本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痛苦与暴戾交织的狰狞神色!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最可怕的是,他那条完全乌黑的右臂,此刻竟然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合了寂灭的暗金、弑神散的灰紫以及蚀神腐毒的暗红,三种颜色交织缠绕的诡异光芒!

一股混乱、暴虐、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气息,如同失控的火山,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吼,从凌烬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那不再是众人熟悉的、深邃而冰冷的暗金色瞳孔!

他的双眼,此刻竟然变成了……如同昆虫般的、由无数个细小六边形构成的……复眼形态!每一个六边形中都闪烁着混乱的光芒,倒映着周围魔兵的身影,充满了纯粹的、原始的杀戮欲望!

吞噬!毁灭!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叫嚣!

就在这时,三名距离最近的魔兵,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手中的利刃带着恶风,狠狠劈下!

处于一种半昏迷、半失控状态的凌烬,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抬起了那只正在发生诡异异变的右臂!

他的右手五指张开,不再是乌黑僵硬,反而覆盖上了一层细密的、闪烁着暗红金三色诡芒的……鳞片虚影!掌心之中,一个由三种混乱能量强行糅合而成的、极其不稳定的微型漩涡,骤然出现!

一股远超他正常状态下、甚至带着几分“弑神散”那湮灭特性的恐怖吸力,猛地从漩涡中爆发出来!

那三名冲在最前面的魔兵,动作瞬间僵住!他们身上那微薄的生命力、被噬神诀强行灌注的能量、乃至他们那被洗练得只剩下杀戮本能的残破灵魂碎片,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脱离他们的身体,化作三道浑浊的能量流,疯狂地涌向凌烬掌心的漩涡!

“嗬……嗬……”

三名魔兵连惨叫都无法发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他们的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眼窝深陷,仿佛在短短一两秒内,就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华!最终,他们如同三具风干了无数年的木乃伊,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然后“咔嚓”几声,碎裂成一地飞灰!

而吸收了这三名魔兵全部“养分”的凌烬,右臂上那鳞片化的迹象变得更加明显!那暗红金三色交织的鳞片虚影仿佛凝实了一丝,并且向着他的小臂蔓延了少许!他复眼形态的瞳孔中,那混乱的杀戮欲望似乎得到了一丝满足,但随即又变得更加饥渴!他身上的气息,也短暂地恢复了一丝,但那是一种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意味的“恢复”!

这骇人的一幕,不仅震慑住了其他正要扑上的魔兵,也让蛮山、玄璃和影目瞪口呆!

“凌兄弟!你……”蛮山看着那三具瞬间化为飞灰的魔兵,又看了看凌烬那异变的右臂和诡异的复眼,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玄璃更是捂住了嘴,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恐与担忧:“凌大哥!快醒醒!”

然而,凌烬似乎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呼喊。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复眼扫过周围的魔兵,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兽性的、残忍的弧度,仿佛在打量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他掌心的那个混乱漩涡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吞噬了三个魔兵而变得更加凝实和危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药叟,似乎被凌烬身上那混乱而危险的气息再次刺激到,竟然又强撑着睁开了一丝眼缝。他的目光落在凌烬那异变的右臂和复眼上,独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度焦急与惊骇的光芒!

“控制住!小子!快控制住!”药叟的声音嘶哑欲裂,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你在吸收他们的战斗本能!还有……蚀神腐毒的核心印记!这样下去……你会被它们同化……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比那些魔兵……更可怕的怪物!”

药叟的话,如同惊雷般在巷道中炸响!

吸收战斗本能?吸收腐毒核心印记?

蛮山和玄璃瞬间明白了凌烬此刻状态的可怕之处!他不仅仅是在吞噬能量,更是在吞噬这些魔兵被扭曲后留下的“杀戮程序”和那最为恶毒的“奴役印记”!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主动将自己推向彻底失控、沦为纯粹杀戮兵器的深渊!

凌烬那复眼之中,似乎因为药叟的吼声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挣扎。那属于他本人的意志,正在与那疯狂涌入的杀戮本能和腐毒印记进行着殊死搏斗。他抬起那只覆盖着鳞片虚影的右手,似乎想要握紧,阻止那失控的吞噬之力,但手臂却颤抖着,不受控制地再次对准了另一名靠近的魔兵!

吞噬的欲望,如同最原始的兽性,几乎要淹没他最后的理智!

巷道内,局势急转直下!外有数十名狡诈凶悍的魔兵虎视眈眈,内有凌烬濒临彻底失控、反成巨大隐患!

危机,已然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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