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初夏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图书馆的窗户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作响像是为程安妤内心喧嚣的鼓点。
刚才那个意外的余波还在她皮肤上窜动,尤其是手肘触碰过的地方烧得厉害。陆延舟那句“x货”像根冰锥扎进她耳膜又冷又疼偏偏还带着点诡异的……兴奋。
她之前理解的撒娇,无非是捏着嗓子喊“哥哥”,是眨巴着眼睛要自己想要的,是示弱,是一套流程明确的狩猎技巧。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精妙地操控人心直到刚才陆延舟那个眼神剥皮拆骨,让她瞬间明白她那点伎俩在真正的高手眼里跟小孩撒泼打滚没两样,顶多是…看起来温和点的撒泼。
真正的撒娇是捡着他爱听的说,给他他想要的情绪价值。
陆延舟爱听什么?他显然不爱听软绵绵的求助,他爱看的是什么?是猎物清醒地挣扎是明知是陷阱还忍不住伸爪子的试探,是那份带着算计的聪明。
雨声渐密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陆延舟已经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着刚才未完的辅助线,侧脸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安妤深吸一口气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凑过去装懂,她反而向后靠了靠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点没褪干净的颤,但更多的是一种思考后的平静。
“陆延舟,你这招德摩根定律用得是挺妙的杀人诛心呀”
陆延舟笔尖一顿,没抬头只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
“把我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用逻辑公式拆解得明明白白。”她扯了扯嘴角像在自嘲,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比直接骂我不要脸狠多了。”
她这是在递话柄把自己摊开了放在他的审判台上,但姿态不是乞求而是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坦诚。
陆延舟终于缓缓转过头琉璃色的眸子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更深了,他看着她没说话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突然改变摆放角 目的。
程安妤心脏砰砰跳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那点故作镇定的狼狈,“所以,陆老师接下来是继续上课,还是……”她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舔过有些干涩的下唇,声音压低带着点认命般的挑衅,“继续审判?”
这叫撒娇吗?这不叫,这叫把选择权连同自己的难堪一起捧到他面前,她知道他享受这种掌控感。
果然,陆延舟眼底那点冰冷的兴味又漫了上来,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像个真正的审视者。
“审判你?”他语气平淡却像带着钩子,“你觉得,你那些小心思值得我费那个力气?”
“不值得。”程安妤答得飞快甚至配合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更好奇,您浪费时间给我补课图什么?”极致的恭敬里藏着针尖大的反骨。
空气凝滞了几秒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忽然,陆延舟极轻地笑了一下不是愉悦而是某种了然的嘲讽。他倾身过来距离瞬间拉近,带着那股清冽的雪松冷香几乎将她笼罩。
“程安妤,”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她耳廓,“你现在这样,比刚才装不小心…有趣多了。”
他看穿了,看穿她这套以退为进看穿她试图用真实来构建新的陷阱,但他不戳破反而乐在其中。
程安妤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赌对了,他果然更喜欢这种聪明人的游戏。
“那就…”她抬起眼努力迎上他迫人的视线,声音放得更软却不再是无知的懵懂,而是带着点认栽后的依赖,“请陆老师,教点更有趣的?”
……
从图书馆出来时雨已经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雨丝,程安妤抱着被塞进怀里的几本厚重数学精讲看着陆延舟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背影挺拔孤绝。
她站在屋檐下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背的校服布料已经被冷汗浸湿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