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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花园上方的通道,不再是维护管道的粗糙简陋,而是变成了宽阔的、螺旋上升的阶梯。阶梯的材质与塔身相同,是那种半透明的、内蕴光流的银色物质,但此刻,阶梯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需要依靠洛克探路和卡萨的蛮力开凿才能勉强通过。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更加狂暴,翠绿与紫黑两色光芒如同交战的巨蟒,在狭窄的空间内疯狂撕扯,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和爆裂声。

那悲伤的歌声在这里变得愈发清晰,不再仅仅是背景音,而是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阻力,每向上一步,都如同逆着情感的洪流前行。歌声中蕴含的守护执念与绝望哀伤,如同冰锥,刺痛着每个人的灵魂。

“这歌声……在阻止我们?”莱拉举盾格开一道逸散的黑暗能量箭矢,眉头紧锁。圣光护盾在歌声的冲刷下泛起涟漪。

“不完全是。”艾伦喘息着回答,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能量流动的轨迹,“它在筛选。它在测试我们是否拥有……接触核心的‘资格’。”他手中的翠绿碎片滚烫无比,与塔顶传来的共鸣几乎要撕裂他的手掌。

艾斯特尔在茉艾拉的搀扶下跟在后面,精灵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但魔力透支依旧严重。“塔灵……‘米拉’……她是初代织法者意志的碎片,与秩序之塔一同诞生。她的歌声,蕴含着塔本身的权限验证……唯有心怀纯粹守护之念,且得到碎片认可者,才能无碍通过。”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当卡萨试图用蛮力劈开一道被黑暗堵塞的能量闸门时,那悲伤的歌声骤然变得尖锐,一道无形的力场将他狠狠弹开,赤红斗气一阵紊乱。

“他娘的!这破曲子还认人?!”卡萨骂骂咧咧地站稳,不敢再贸然动手。

洛克则采取了另一种方式。他没有试图对抗歌声,而是微微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将自己融入那悲伤的韵律之中。令人惊讶的是,当他不再抵抗,那歌声对他造成的阻力竟大大减小,甚至前方一些被黑暗堵塞的路径,也仿佛在歌声的引导下,显露出隐藏的、相对安全的缝隙。

“共鸣……”艾伦若有所思,“需要与塔灵的频率同步。”

他尝试着放松心神,不再将碎片仅仅当作工具,而是试着去理解、去感受碎片中蕴含的那份属于秩序之塔本身的、古老而庞大的意志。渐渐地,那刺耳的歌声在他耳中变得柔和,化作了一段段破碎的信息流,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如今的痛楚。

一行人不再强行突破,而是跟随着洛克的脚步,顺应着歌声的引导,在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螺旋通道中艰难前行。速度慢了许多,但遭遇的直接攻击和能量乱流明显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终于踏完最后一级阶梯,推开一扇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银光的巨大门扉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这里,是秩序之塔的顶端,控制中枢。

一个无比宏伟的圆形大厅,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但一层摇曳的翠绿色光膜将内外隔绝。大厅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复杂机械或魔法阵,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仿佛由纯粹光和银色脉络构成的“树”。

这光之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厅底部,与整个塔身连接,树干粗壮,枝叶则向上伸展,没入穹顶的光膜之中。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微缩的、流转不息的翠绿符文,代表着“织法者网络”的一项基础规则。整棵树,就是网络控制核心的具象化。

然而,此刻这棵光之树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摧残。

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紫黑色能量束从大厅四周的墙壁伸出,死死缠绕在光树的树干和主要枝干上,如同寄生藤蔓,疯狂汲取着它的能量。光树的光芒极度黯淡,许多枝叶枯萎、断裂,化作光点消散。树身之上,爬满了不断蠕动的黑色纹路,如同恶毒的诅咒。

而在光树之下,一个由流动的黑暗能量构成的、模糊的女性身影被无数紫黑色的锁链禁锢着,束缚在树干之上。她低垂着头,银色的长发如同失去生命力的瀑布般披散,那空灵而悲伤的歌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她,就是塔灵米拉。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米拉身前,悬浮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残破的格里芬帝国元帅服饰,但身躯已经彻底魔化,皮肤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甲,额心生着一对弯曲的犄角,背后展开一双破损的肉翼。他手中握着一柄由骸骨和黑暗能量构成的长剑,剑尖正抵在米拉的胸口,不断将一股股污秽的能量注入她的灵体。正是他在主导着对光之树的侵蚀!

“格里芬的元帅……巴斯蒂安……”艾斯特尔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果然是他……魔族在人类世界的最高代理人……”

巴斯蒂安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却依旧残留着人类英俊轮廓的脸,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冰冷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

“虫子……终于爬到这里了。”他的声音带着多重重叠的回响,仿佛无数灵魂在同时嘶吼,“可惜,太晚了。‘同化’即将完成,米拉将成为打开深渊之门的最后钥匙,而你们……将成为见证新世界诞生的……祭品。”

他话音未落,大厅四周的阴影中,瞬间涌出数十名气息强大的魔化骑士和扭曲的法师,其中甚至混杂着几头形态不定的暗影恶魔!

“莱拉,卡萨,洛克,清理杂兵!艾斯特尔,尝试干扰他对米拉的控制!茉艾拉大师,保护艾斯特尔,净化靠近的污染!”艾伦快速下达指令,目光却死死锁定巴斯蒂安和那棵被侵蚀的光之树。

战斗瞬间爆发!

莱拉如同磐石,盾牌挡住最前方的魔化骑士冲锋,圣光与翠星之力爆发,将敌人狠狠震退。卡萨狂笑着冲入敌群,双剑化作死亡风暴,赤红斗气在翠星环境下威力更盛,所过之处,魔化骑士人仰马翻。洛克的身影在阴影与光明的边缘闪烁,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一名扭曲法师或暗影恶魔的无声倒下。

艾斯特尔强撑着举起法杖,古老的精灵咒文化作一道道翠绿色的光索,试图缠绕巴斯蒂安,干扰他对米拉的侵蚀。茉艾拉战锤挥舞,圣光壁垒将她和艾斯特尔护住,同时净化祷言如同潮汐般扩散,削弱着魔化生物的力量。

然而,巴斯蒂安的实力远超想象。他甚至没有移动,只是随意挥动骨剑,便将艾斯特尔的光索轻易斩断,反震的力量让精灵法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他猩红的眼眸扫过战场,带着一丝嘲弄。

“徒劳的挣扎。”

艾伦没有参与混战。他趁着同伴们牵制住敌人的瞬间,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了手中的翠绿碎片,并试图与那棵被侵蚀的光之树建立连接。

精神力探入的瞬间,比在回廊花园强烈无数倍的混乱与痛苦洪流差点将他意识冲散!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正在崩溃的数字世界,到处都是报错的红色警报、断裂的代码和疯狂增殖的病毒!

光之树的系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强行修复?不可能!代码量太庞大,污染太深入,时间也完全不够!

只有一个办法……

艾伦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缠绕在光树主干上的、最粗壮的紫黑色能量束上。那是巴斯蒂安与魔族力量连接、并控制侵蚀进程的“主数据线”。

切断它们!就像之前切断“噬塔兽”的连接一样!

但这一次,难度何止提升了百倍!这些“数据线”与光树的核心系统深度耦合,强行切断,很可能导致光树本身的结构性损伤,甚至……直接崩溃!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不切断,米拉被完全同化,深渊之门打开,世界毁灭;切断,光树可能崩溃,“织法者网络”彻底瘫痪,世界失去秩序屏障,同样前景堪忧!

没有时间犹豫了!

艾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他不再试图去“切断”那些数据线,而是将自身的精神力,连同翠绿碎片的全部权限,化作一段极其复杂、蕴含着“隔离”、“分流”、“镜像”等多种上古符文逻辑的“防火墙程序”,狠狠地“写入”那些主数据线与光树核心的连接处!

他不是要断开连接,而是要建立一个“缓冲区”,一个“沙盒”!将魔族的侵蚀力量暂时隔离、分流,阻止其继续污染核心,同时……将侵蚀的力量,引导向一个他预设好的、无关紧要的“镜像区域”!

这相当于在濒死的病人身上,临时搭建一套体外循环和透析系统,风险极大,但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呃啊——!”艾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身体剧烈摇晃,灵魂仿佛被撕裂!强行在系统核心层面进行如此复杂的“热插拔”操作,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但,他成功了!

大厅中央,那棵黯淡的光之树猛地一震!缠绕其上的紫黑色能量束剧烈波动,表面的光芒变得混乱、不稳定。巴斯蒂安注入米拉体内的污秽能量骤然中断!

“什么?!”巴斯蒂安第一次露出了惊容,猩红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艾伦,“你……你对核心做了什么?!”

而被锁链束缚的塔灵米拉,则猛地抬起头!她那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眸中,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银绿色光芒!

她看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艾伦,嘴唇微动,那空灵的歌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悲伤,而是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外来者……拥有‘钥匙’之人……”她的声音直接在艾伦脑海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解脱,“谢谢你……争取的时间……现在……请助我……完成……最后的‘重置’……”

艾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要利用这短暂挣脱控制的机会,启动秩序之塔最深层的、与“织法者网络”绑定的……自毁与重启程序!以自身和这座塔的彻底湮灭为代价,强行净化核心污染,并将重启的“种子”发送出去!

代价是……塔灵米拉的彻底消失,秩序之塔的毁灭。

“不……还有别的办法……”艾伦在意识中呐喊。

“来不及了……”米拉的意识带着温柔的悲伤,“侵蚀……已深入骨髓……这是……唯一的……救赎……也是我……早已注定的……归宿……”

她开始吟唱一段古老而浩大的咒文,整个大厅,整座秩序之塔,都随之震动起来!无数翠绿色的符文从光树、从墙壁、从虚空中浮现,开始向着米拉汇聚!

“阻止她!”巴斯蒂安发出愤怒的咆哮,再也无法保持冷漠,骨剑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猛地斩向米拉!

“休想!”莱拉、卡萨、洛克、艾斯特尔、茉艾拉,所有人同时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挡在巴斯蒂安面前!

能量的碰撞照亮了整个塔顶大厅,也映亮了艾伦苍白而复杂的脸。

他看着那开始燃烧自己、汇聚最终力量的塔灵,看着她眼中那份义无反顾的决然。

他知道,最终的抉择时刻,到来了。

是阻止她,寻找那渺茫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其他方法,赌上整个世界的命运?

还是……帮助她,完成这悲壮而残酷的终局,为世界争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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