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点头,让叶峰几人将那三人手上的绳子解了,在张全屁股上踹一脚道:“既有屠保长调停,割了草回来,此事便了,若是不然,我们再请屠保长做主,横竖不会离开罪民原,倒不怕你跑了。”
怎么还要找他做主?
屠中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叶牧架了起来,但在罪民原的罪民面前要保住威严,刚才说了话,这会儿又不能说不管,只得向张全三人指道:“你们快去,少一根,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就算是惹得起叶氏族人,也惹不起屠中天,三人只能忍气答应,张全缩着身子道:“叶……叶族长,那就将我们衣裳还来,我们才好进山。”
叶牧点头,挥挥手,后头有拎着衣服的叶景珩几人将衣服抛了过来。
那三人早冻的直哆嗦,也顾不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急忙将衣服穿上。
叶牧道:“明日此时,你们将乌拉草送来这里,我们用车来拉,记着,一车不能装满,我叶氏不会答应。”
此刻张全三人只求脱身,只能答应,哆嗦着身子逃了。
叶牧这才又向屠中天拱手:“多谢屠保长公断。”说完,也不再理他,挥一挥手,带着叶氏族人回去了。
闹这么一场,罪民原上的人再看叶氏族人,已经不只是瞧热闹,目光里更多了些旁的意味。
要知道能流放到这罪民原上的人,不乏好勇斗狠,杀人越货之徒,叶氏一族昨日一早二十多辆骡车进了罪民原,下午又进城去一趟,还热热闹闹的搬东西,早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纵车上没有旁的财物,那二十多头骡子已经是不小的财富,打上主意的可不止是张全三人。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举族流放,或一两人,或三四人,纵有举族来的,能这样一呼百应的,也不多见,一时旁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叶氏一族的人看起来一个个无所畏惧,实则大多数人掌心也是捏着一把汗。
叶氏一族可都是寻常百姓,往常但见一个官都要避着走,如今却跑去现管他们的人面前叫板,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只是大伙儿都知道,既来了这个地方,就不再如往常在乡里一样,必得让人有所顾忌才行。
也只叶景珩、叶景辰两人没有多少惧怕,低头看一眼走在两人中间的叶问溪,只是庆幸节省了一块泥巴。
回到叶氏的窝棚,叶牧又将掌家的几个人叫来,说道:“方才我们虽然立威,可还是需要当心,等将车厢都摆好,还要再弄个篱笆,将两端圈起来,做成一个院子,遮挡去旁人的窥视,也好守门户。”
叶峰点头:“只做篱笆容易,只要砍些树枝回来就好。”
叶松道:“昨夜大风,林子里想来又落下许多,我带几个弟弟去捡。”
叶牧拍拍他的肩,叹口气道:“这个不急,回头只你带路就好,有这许多兄长,哪就用一帮孩子?倒是帮忙捶打乌拉草要紧一些。”
叶松只得答应,又道:“怕那三人就此赖了,不会打草过来。”
叶牧笑:“明日没有,我们讨上门去。”顿一下问,“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吧?”
叶松点点头:“往东过去的几间石头屋子,闻说是从旁人手里抢来的。”
叶牧“嗯”的一声,“知道住哪里就好。”
叶松见他说的淡然,心也就放实,回去帮忙捶打乌拉草去了。
这一日,叶氏的青壮们轮换,大多数人动手安放车厢,另一部分人用捶好的乌拉草编织草帘,等安放车厢的人累了,就再换过来。
而女眷和孩子们除去煮水煮粥,都在加紧捶打乌拉草。
最先拆掉的草铺做成了草帘,就开始将窝棚墙上的乌拉草替换下来,同时再使木头将窝棚加固,乌拉草做的草帘就钉在窝棚的墙上,整面墙一下子变的平整。
第一间屋子修整的屋子里住的都是京城一脉的女眷和孩子,眼瞧着窝棚变的齐整结实,都是说不出的欣喜,也暗暗庆幸,幸好乡里的族人来了。
这一整天,车厢尽数摆好,叶衡、叶航几手艺好的还做了十几双草靴出来,先给京城一脉的几人换上。
叶松将绑在脚上的乌拉草解开,穿上草靴,又在靴里空隙塞了乌拉草,出去跑了一圈,当真是又舒适又暖和,欣喜之余,又再红了眼眶。
他们离京没走几天,脚上的鞋子就都已磨破,只能道边采些草绑在脚上,可又做不平整,也不知道多少人的脚都走烂。
叶牧见他强忍着眼泪,含笑揉揉他的头,轻声道:“你只比景珩年长一岁,还是个孩子,想哭就哭,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用这么忍着。”
叶松摇摇头,却把眼泪又忍了回去,低声道:“我若哭了,文骁那几个小子就不听我的了。”
“孩子话。”叶牧好笑,倒也不再劝。
第二天一早,叶牧几人套了三辆没有车厢的车出去,后边十几个青壮跟着,手里敲着木棍,仍然到屠中天门外,宣称是来收乌拉草的。
屠中天出来瞧了几次,见张全三人许久不来,心烦起来,喊一个人过去催。
哪知道去的人回来,说道:“那三个人说是昨天挨了打,又受了冻,病的起不了身,根本没有去打草,说多容他们几日。”
叶牧一听,转身就走,向叶峰道:“走吧,他们不来,我们过去!”又扬声向屠中天喊一声,“屠保长,这是他们不听屠保长的调停,可非我叶氏。”
屠中天听说那三人没去,自觉没有面子,也已经恼了,即刻跟着出来,说道:“还当真是当老子不管事了。”反而抢前往张全家过去。
张全三人原本就是旧识,往常就是以抢劫偷盗为生,来这罪民原中,三人见这屠中天只管收钱收粮,旁事不管,更是结起党来到处偷盗抢劫,除去有一些人需得避着,还当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昨天被叶氏族人关了半夜,又打了一顿,心里怀恨,哪里会当真去割草,趴在屋子里养伤,指天指地的骂娘,想着要找回这一场。
哪知道正骂着,就听到外头闹嚷嚷的,叶氏族人往这里来拿人,只听那木棍相击的声音就惊的几乎跳起来,要冲去顶门,已经被叶峰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