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文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枕溪山庄外,气氛依旧肃杀。官兵把守着大门,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然而,这份寂静很快被打破。

陆昭霆扮作茶客,坐在街角一个简陋的茶摊上,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山庄方向。突然,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只见山庄大门前,来了两女一男三人。男子年轻健硕,剃发结辫,一身关外女真人的打扮,眉宇间带着尚未褪尽的青涩与一丝野性。两名女子,一个身材高挑健美,肤色微深,眉眼凌厉,同样是女真装束;另一个则身着素雅朝鲜长裙,身姿窈窕,虽然以轻纱半掩面容,但仅凭那优雅的体态和隐约可见的轮廓,便知是位绝色佳人。

陆昭霆的锦衣卫本能立刻警觉起来。这三人组合太过奇特——两个明显的女真人和一个朝鲜贵女打扮的女子,出现在这刚刚发生命案、戒备森严的山庄门口,意欲何为?

只见那朝鲜女子上前,与守门的官兵低声交谈起来。她声音轻柔,带着恳求,似乎在询问着什么。而那一男一女两个女真人,则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但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有点意思……” 陆昭霆心中暗道。他不动声色地对坐在不远处一个假装挑选簸箕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会意,慢慢悠悠地晃荡到山庄门口附近,假装系鞋带,实则竖起了耳朵。

片刻后,那三人似乎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朝鲜女子显得有些失望,对两个同伴摇了摇头,三人便转身离开了山庄,沿着来路向王京内走去。

陆昭霆的手下也溜达回来,低声禀报:“大人,听那朝鲜女子说,她是顾东家的旧识,听闻噩耗,特来吊唁,还想问问……真顾东家的下落。守卫自然没放行,也没透露什么。”

旧识?真顾东家的下落?陆昭霆眉头皱得更紧。这三人,尤其是那个朝鲜女子,似乎与顾云深关系匪浅。在这个敏感时刻出现,是敌是友?

“派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哪,落脚何处。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陆昭霆低声吩咐另一名手下。一名精干的缇骑立刻悄然尾随而去。

同时,陆昭霆也没忘记另一件要事,他招来一名亲信,嘱咐道:“你立刻回宫,将这里的情况,尤其是那两女一男三人的样貌特征,详细禀报张大人。”

安排妥当后,陆昭霆的目光再次投向山庄周围。作为经验丰富的锦衣卫,他不仅注意到了自己派出的跟踪者,还敏锐地察觉到,在街对面另一个卖草鞋的小摊附近,也有几个看似普通的汉子,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刚才那三人离开的方向,眼神交会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陆昭霆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有另一拨人在盯着!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他屏息凝神,功聚双耳,隐隐约约捕捉到风中飘来的几句零碎对话:

“……老大,那花魁……果然现身了……”

“……边上那两个女真人……睡觉都和她一起……不好下手啊……”

“……没关系……不要紧……派人盯着……找机会……把那两个女真人干掉就可以……”

“……要紧的是……我们今天晚上……要把货物从庄园里面运出来……”

花魁?女真人?干掉?货物?!

陆昭霆眼中寒光一闪!这伙人,目标明确,心狠手辣!他们不仅认识那个被称为花魁的朝鲜女子,还想对两个女真人下杀手!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今晚要从枕溪山庄里运出所谓的“货物”!

这“货物”会是什么?与假顾云深的死有关?与济生堂的阴谋有关?陆昭霆感到事态正在向一个更加危险的方向发展。他立刻暗中打出几个手势,命令所有潜伏的缇骑提高警惕,同时派人火速向正在城中调查的张绥之传递这最新的紧急情报。

……

景福宫慕华馆内,张绥之刚刚听完陆昭霆派人送来的第一波消息——关于那两女一男三人在山庄门口出现的情况。

当听到对那两个女真人样貌的描述时,张绥之的眉头微微蹙起。高大健硕的姐姐,年轻气盛的弟弟……这组合,这特征,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辽东?女真各部?建州?几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但一时之间,却又难以抓住确切的线索。

“大人,陆大人还说,发现了另一伙形迹可疑之人,也在暗中盯着那三人,似乎不怀好意。” 信使补充道。

张绥之从沉思中回过神,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另一伙人?也在山庄附近?”

“是!陆大人听他们零星交谈,提及‘花魁’、‘干掉女真人’,以及……今晚要从山庄运出‘货物’!”

“货物?” 张绥之猛地站起身!山庄刚刚发生命案,已被官府封锁,里面除了顾家的财物,还能有什么“货物”值得人冒险在夜间运出?除非……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是假顾云深留下的罪证?还是与幕后黑手相关的关键物品?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引出大鱼、人赃并获的绝佳机会!

“立刻传令给陆昭霆!” 张绥之语速飞快,“让他调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可靠官兵,但不要打草惊蛇!在枕溪山庄外围秘密设下埋伏圈!重点监控所有可能运输物品的通道!我们要看看,这些人今晚到底要运什么‘宝贝’出来!”

“是!” 信使领命,飞奔而去。

张绥之走到窗边,心中波澜起伏。假顾云深之死,真顾云深失踪,神秘的三位访客,另一伙心怀叵测的跟踪者,今晚山庄的“货物”运输……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向枕溪山庄汇聚!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

与此同时,王京熙攘的街道上。

乌兰尼敦、觉昌安和安贞敏三人,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实则乌兰尼敦全身的神经都已绷紧。她那双如同草原鹰隼般的眼睛,借着打量路边摊贩货物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向后扫视。

一次,两次……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似乎有尾巴!而且,不止一个!

有穿着普通、但步伐沉稳、目光锐利的。还有另一拨,举止更加粗野、眼神带着戾气的汉子。

乌兰尼敦心中冷笑,果然被盯上了。但她没有声张,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只是暗中拉了拉觉昌安的衣角,又对安贞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保持镇定,继续前行。

觉昌安和安贞敏虽然不明所以,但见乌兰尼敦神色凝重,也猜到了几分,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安贞敏,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三人一路无言,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回到了下榻的平安栈。走上二楼,进入天字二号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觉昌安刚想开口询问,乌兰尼敦立刻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压低声音,用气声道:“别出声!我们被跟踪了!外面有耳朵!”

觉昌安和安贞敏顿时脸色大变,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乌兰尼敦心思电转。对方既然跟踪到客栈,必然是想监听他们的谈话。如果房间里长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反而会引起怀疑。必须制造点动静,掩盖他们的真实交谈,同时麻痹对方。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一个大胆而泼辣的主意瞬间成形。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对觉昌安指了指床,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做了个摇晃的动作。

觉昌安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姐姐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年轻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用女真语低声道:“额云……这……这怎么行……”

乌兰尼敦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想活命,就照做!”

然后,她不等觉昌安反对,自己先深吸一口气,忽然发出了一声婉转娇媚、带着几分慵懒和嗔怪的呻吟,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隔墙有耳的人听清:

“嗯~……小冤家……大早上的……你就不能让人家多睡会儿嘛……”

这声音突如其来,充满了暧昧的气息,让毫无准备的觉昌安和安贞敏都惊呆了!安贞敏更是羞得用手捂住了脸。

乌兰尼敦一边用眼神催促觉昌安,一边继续她的“表演”,声音愈发甜腻撩人:

“哎呀……阿哥……饶了我吧……昨夜……昨夜还不够你折腾的么……”

“嗯……用力……好舒服……阿哥你好厉害……”

与此同时,她用力踢了觉昌安的小腿一脚,示意他赶紧配合制造“动静”。

觉昌安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在姐姐“凶狠”的目光逼视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床边,用手抓住床沿,开始有节奏地、小心翼翼地摇晃起来。老旧的木床立刻发出了“吱呀……吱呀……”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

乌兰尼敦的呻吟声伴随着木床的摇晃声,交织成一曲活色生香的“晨间乐章”,清晰地传到了隔壁房间。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天字一号房和天字三号房内,分别潜伏着锦衣卫的暗探和那伙神秘势力的耳目。两拨人几乎同时听到了这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

锦衣卫暗探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女真人……倒是开放……”

神秘势力的汉子则啐了一口,淫笑道:“妈的,这花魁果然够味!便宜那女真小子了!等晚上干掉他们,老子也尝尝鲜!”

房间内,乌兰尼敦一边卖力地“表演”,一边对目瞪口呆的觉昌安和羞得抬不起头的安贞敏挤了挤眼睛,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傻站着!假装说话!聊点无关紧要的!比如……今天的打糕好不好吃!”

觉昌安和安贞敏这才如梦初醒,机械地开始用蚊蚋般的声音,讨论起“打糕好像有点硬”、“辣白菜不够辣”之类毫无营养的话题,声音完全被床响和呻吟所覆盖。

乌兰尼敦的急智,暂时为他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也成功地迷惑了隔壁的监听者。然而,无论是他们,还是隔壁的两拨跟踪者,亦或是正在布局今晚行动的陆昭霆,都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正在夜色降临前,悄然撒向这座危机四伏的王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谁才是真正的黄雀,尚未可知。

与此同时,平安栈内,一场精心策划的反击,正悄然拉开序幕。

戌时三刻,夜色如墨,将王京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唯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夜的深邃。

王京东北隅,靠近城墙根的一条僻静小河旁,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院落,正是老字号“朴氏染坊”。染坊临水而建,便于取水和漂洗。此时,坊内灯火俱灭,一片漆黑,白日里工人们忙碌的喧嚣、染缸散发的独特气味,都已归于寂静,只剩下河水潺潺流淌的声音,以及晚风吹过晾晒场上高高低低的竹架时,发出的轻微呜咽声。竹架上,挂满了各色浸染完毕、正在夜风中自然阴干的布匹,在微弱的月光下,如同无数悬垂的鬼影,随风轻轻晃动,营造出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

河面上,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乌篷小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破开平静的水面,向着染坊后院的石砌小码头缓缓靠近。船头站着三人,皆头戴宽檐斗笠,身披深色斗篷,将身形面貌遮掩得严严实实。

船至码头,船头两人动作敏捷地一跃而上,身形轻灵如燕,正是花翎与阿依朵。二女落地无声,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转身伸出手,将船中第三人——张绥之,小心翼翼地拉上岸。

踏上湿滑的石阶,张绥之深吸一口带着河水腥气和残留染料味的清冷空气,轻轻掀开斗笠前沿,锐利的目光如同夜鹰般扫视着眼前这片被无数悬挂布匹分割得如同迷宫般的场地。他低声对二女吩咐道:“跟紧我,小心脚下,注意任何动静。”

“是,绥之哥哥(大人)。” 花翎和阿依朵低声应道,同时“唰”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了寒光闪闪的弯刀,护在张绥之左右。张绥之自己也从怀中掏出了那把朱秀宁所赠、制作精良的燧发短铳,拇指轻轻推开保险,凝神戒备。

三人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晾晒场的布匹丛林之中。五颜六色的布匹在夜色中失去了白日的鲜艳,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暗色块,如同无数垂下的帷幕,遮挡着视线。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偶尔会踩到散落的染石或木桩,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靛蓝、茜草、明矾等染料的、复杂而浓烈的气味,有些刺鼻。

张绥之压低声音,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染坊深处,试探性地轻声呼唤:“顾深云……顾公子……在下大明张绥之,受你书信所邀而来……顾公子,你可在此?”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院落和层层布幔间回荡,显得微弱而缥缈。连唤数声,除了风声水声,并无任何回应。

花翎有些焦急,低声道:“绥之哥哥,他会不会不在这里?或者……已经遭遇不测了?”

张绥之摇摇头,目光更加专注:“不会。薛涛笺和染料的线索指向这里,他一定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耐心点,再找找。”

他们继续向染坊内部深入,穿过晾晒场,来到一排低矮的工棚和仓库前。这里光线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张绥之准备再次开口呼唤时——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侧后方一堆高高摞起的空染缸后闪出!动作快如闪电!张绥之只觉颈侧一凉,一柄冰冷、带着淡淡铁锈和草药混合气味的短刀,已经精准地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刀刃紧贴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

“不准动!” 一个压抑着紧张与警惕、略显沙哑的年轻男声,在张绥之耳后响起。

“绥之哥哥!”

“大人!”

花翎和阿依朵大惊失色,几乎同时厉喝出声,手中弯刀瞬间指向那突然出现的黑影,眼中杀机迸现!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她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别动!” 张绥之却异常冷静,立刻出声制止了二女。他能感觉到,身后之人虽然出手迅捷,但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内心也十分紧张,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更像是受惊过度、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人。他沉声道:“花翎,阿依朵,收起刀,退后两步。”

二女虽不情愿,但对张绥之的命令绝对服从,依言收刀后退,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那个黑影。

张绥之保持着双手微微张开的姿势,以示无害,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阁下……可是苏州顾云深,顾公子?”

身后之人明显愣了一下,刀锋微微松了半分,但依旧没有离开张绥之的脖子,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听到对方承认,张绥之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他继续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顾公子,在下姓张,名绥之,乃大明皇帝钦差,行人司行人。今日冒昧前来,并非恶意,而是受你昨日那封送至景福宫的邀请信所引,特来寻你,护你周全。”

“大明钦差?张绥之?” 顾云深的声音更加惊愕,还带着一丝犹豫,“你……你真是天使?有何凭证?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经历了被囚禁、冒充、追杀,他早已如同惊弓之鸟,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怀疑。

张绥之知道空口无凭,难以取信,他心念电转,忽然想起了白天陆昭霆汇报的那三个神秘访客,尤其是那个朝鲜女子。他立刻说道:“顾公子,信不信由你。但在下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或许能证明我的来意。今日白天,曾有两女一男三人,到枕溪山庄门口打听你的下落。其中一位女子,作朝鲜贵女打扮,容貌极美,似乎与你关系匪浅,她……十分焦急地想知道你的安危。”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刀锋猛地一颤!身后顾云深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急促起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朝……朝鲜女子?容貌极美?她……她是不是自称姓安?叫……叫贞敏?是她吗?真的是贞敏吗?她……她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问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张绥之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这安贞敏果然是找到顾云深的关键!他如实答道:“抱歉,顾公子,我并未与她直接交谈,不知其名姓。但据我手下回报,她确实与两名女真人同伴在一起,目前落脚在城中一家客栈。我已派人暗中保护,她们暂时应是安全的。”

“贞敏……贞敏她真的来了……她还活着……她还记得我……” 顾云深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显然情绪极为激动,架在张绥之脖子上的刀也不自觉地又松了几分。

趁此机会,张绥之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劫持者。借着透过布匹缝隙的微弱月光,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的容貌。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面容清俊儒雅,眉宇间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气质,但此刻这张脸上却写满了疲惫、惊惧以及刚刚涌上的激动与希望。他的皮肤白皙,但因长期躲藏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本该清澈明亮,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沉淀着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警惕,如同深潭之水。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即使在这紧张的时刻,也隐隐散发着一股清苦的药材香气,这是常年与草药打交道浸染出的独特气息。无疑,此人正是真正的药王弟子,济生堂少东家——顾云深。

“顾公子,” 张绥之目光坦诚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枕溪山庄的假货已死,但他的同党仍在,危机远未解除。我是来帮你的,也是来查清这背后阴谋的。请你相信我,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安姑娘。”

顾云深死死盯着张绥之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真伪。片刻的沉默后,他眼中的警惕终于渐渐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我暂且信你!但……” 他话音一顿,手腕一翻,动作极快地将张绥之手中的那把燧发短铳夺了过去,反过来抵在张绥之的腰眼处,“为了保险起见,委屈张大人暂时做我的人质!见到贞敏之前,我无法完全放心!请你让你这两位侍女先行离开,回船上去等候!”

张绥之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面色不变,平静地点点头:“可以。我理解你的谨慎。” 他转头对一脸担忧的花翎和阿依朵吩咐道:“花翎,阿依朵,你们先回船上等我。没有我的信号,切勿轻举妄动。”

“可是,绥之哥哥!” 二女急道。

“放心,顾公子是明理之人,不会伤我。” 张绥之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快去。”

花翎和阿依朵对视一眼,虽万分不情愿,但也知道此刻别无选择,只得狠狠瞪了顾云深一眼,警告道:“你若敢伤我们大人一根汗毛,我们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二人这才转身,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布匹丛林之中,向小船停泊处潜去。

见二女离去,顾云深稍稍松了口气,但抵在张绥之腰间的火铳却并未放下。他低声道:“张大人,得罪了。现在,请你带路,去找贞敏!若途中发现有诈,休怪顾某无情!”

张绥之淡淡一笑:“顾公子放心,张某行事,光明磊落。请随我来。”

于是,在这月色朦胧、布影幢幢的染坊深处,大明钦差张绥之,被真正的济生堂少东家顾云深以火铳胁持着,开始向着未知的、充满风险的夜色中行去。一个是为了查案护人,一个是为了寻爱自保,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因为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命运被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而他们都不知道,在客栈中焦急等待的安贞敏,以及暗中监视的各路势力,即将因为他们的汇合,而引爆一场更大的风暴。螳螂、蝉、黄雀……角色的转换,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戌时已过,客栈内大部分客人都已熄灯安歇,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鼾声和木质楼梯轻微的吱呀声。天字二号房的门缝和窗纸内,透出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房门外,几条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墙移动,最终汇聚在门前。正是白天在济生堂山庄外盯梢、意图不轨的那伙贼人。他们共有五人,个个身形彪悍,眼神凶狠,手中紧握着淬了毒的短匕和用来套人的绳索。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屋内传来女子娇媚入骨、带着喘息和呻吟的说话声,伴随着木床有节奏的“吱呀”摇晃声:

“嗯……阿哥……你好厉害……人家……人家舒服得要上天了……”

“饶了……饶了妹妹吧……你这蛮牛……折腾一晚上了……”

“水……水凉了……人家要洗澡嘛……”

这声音,自然是乌兰尼敦刻意模仿安贞敏那柔媚嗓音发出的,虽不如本尊婉转,但在寂静的夜里,足以撩拨得门外这些心怀不轨之徒血脉偾张、想入非非。

刀疤脸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对同伴们低声道:“听见没?那女真小子估计累趴下了,那小娘们正洗澡呢!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动作麻利点,先宰了那小子,再把那花魁绑走!老大说了,要活的!”

另一个贼人舔了舔嘴唇,淫笑道:“大哥,等绑了那花魁,能不能让兄弟们先快活快活?那身段,那声音,啧啧……”

“少废话!办正事要紧!动手!” 刀疤脸低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签,插入门缝,轻轻拨动门闩。这些下九流的伎俩,他们早已驾轻就熟。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闩被拨开。刀疤脸对同伴使了个眼色,猛地推开房门!

五人如同饿狼扑食般,悄无声息地涌入房间!

屋内烛光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沐浴后的水汽和淡淡的皂角香气。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房间中央那张简陋的木床。床上,那个年轻的女真小子(觉昌安)果然蒙着头,面朝里侧,似乎睡得正沉,发出均匀的鼾声,对闯入者毫无察觉。

而他们的目光,瞬间就被床尾不远处那道简陋的粗布帘子吸引住了!帘子后面,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晃动,水声哗啦。一条光滑修长、肤色呈健康小麦色、肌肉线条紧实优美的小腿,正从帘子下方伸出来,脚踝纤细,足弓优美,湿漉漉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在撩拨着最原始的欲望。帘子上方,还能看到一双玉手正在擦拭着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动作慵懒而诱人。

这活色生香的景象,让这几个贼人瞬间呼吸粗重,眼睛都直了!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出帘子后那具胴体的曼妙曲线!

“在洗澡!正好!” 刀疤脸心中狂喜,对同伴打了个手势,几人分散开来,两人扑向床上“酣睡”的觉昌安,另外三人则狞笑着,蹑手蹑脚地向那道充满诱惑的帘子逼近,准备先将这“朝鲜花魁”控制住。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帘子只有三步之遥,最前面的贼人甚至已经伸出手,准备掀开帘子的刹那——

异变陡生!

“唰啦!”

那道粗布帘子并非被贼人扯下,而是从内部被人猛地一把拽落!

帘子后面,根本不是什么娇柔的朝鲜花魁安贞敏!而是如同雌豹般蓄势待发的乌兰尼敦!

此时的乌兰尼敦,身上只穿着一件湿透了的、紧紧贴在身上的杏色肚兜和一条勉强遮住臀部的短亵裤,几乎半裸!她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挂满晶莹的水珠,在烛光下闪烁着野性的光泽。常年骑马射猎锻炼出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纤韧的腰肢和修长有力的双腿,构成一幅充满原始力量美的惊心动魄的画面!她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然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褐色眸子,此刻正燃烧着冰冷的杀意和计谋得逞的嘲弄!她右手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弧形弯刀,刀尖正滴着水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逼近的三个贼人瞬间傻眼!他们想象中的软玉温香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母豹子!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视觉冲击,让他们出现了致命的迟疑!

“死!”

乌兰尼敦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杀气的娇叱,赤足猛地蹬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抹过了距离最近、还在发愣的那个贼人的咽喉!

“噗——!”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那贼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双手捂住脖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不好!中计了!” 刀疤脸汉子反应最快,惊骇之下,厉声大吼,拔出匕首就向乌兰尼敦扑来!

与此同时,扑向床铺的那两个贼人也察觉不对,刚想转身,原本“酣睡”的觉昌安猛地掀开被子,如同蛰伏的猛虎般一跃而起!他眼中哪有半分睡意,只有被侵犯领地的熊熊怒火和凌厉杀机!他手中握着的,正是他那柄心爱的、刃口泛着幽蓝寒光的女真猎刀!

“建州勇士在此!鼠辈受死!” 觉昌安怒吼一声,年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力量!他身形矫健,刀法狠辣,毫不花哨,直取离他最近的那个贼人的心窝!

那贼人仓促举匕格挡,但觉昌安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铛”的一声脆响,贼人的匕首被硬生生磕飞!下一刻,冰冷的猎刀已经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呃啊!” 贼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倒地毙命。

另一个扑向床铺的贼人见同伴瞬间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门外跑!

“哪里走!” 乌兰尼敦岂容他逃脱!她虽半裸对敌,却毫无羞怯,反而更添几分狂野的战意!她一脚踢翻旁边的木盆,水花四溅,干扰贼人视线,同时身形如风,一个凌厉的侧踢,黝黑光滑、充满力量的大长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在那逃跑贼人的后心!

“砰!” 一声闷响,那贼人被踢得向前踉跄几步,口中喷出鲜血。

觉昌安趁机赶上,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五名闯入的贼人,已有三人毙命!只剩下刀疤脸和另一名贼人,背靠背,惊恐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的姐弟二人!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对看似只是普通蛮族男女的姐弟,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心计!

“跟她们拼了!” 刀疤脸自知逃生无望,眼中闪过疯狂之色,挥舞着匕首冲向乌兰尼敦!另一名贼人也嚎叫着冲向觉昌安!

然而,此时的姐弟二人,气势正盛!乌兰尼敦刀法诡异刁钻,身法灵活,利用房间内狭窄的空间,与刀疤脸周旋,刀光闪烁,逼得刀疤脸连连后退,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觉昌安更是勇不可当,猎刀大开大合,力量惊人,几招之下就将那名贼人逼入墙角,一刀斩断其手臂,随后一刀毙命!

眼看刀疤脸也要命丧乌兰尼敦刀下——

“砰!” 房门再次被撞开!数名身着普通百姓衣服、但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的汉子冲了进来!正是奉命暗中监视的锦衣卫缇骑!他们被隔壁的打斗声惊动,立刻赶来查看!

“住手!锦衣卫办案!放下武器!” 为首的缇骑小旗官厉声喝道,手中绣春刀直指屋内众人。

乌兰尼敦和觉昌安见状,立刻收刀后退,护在床边(安贞敏正藏在床下),警惕地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姐弟二人背靠背,浑身浴血,乌兰尼敦半裸的娇躯上水珠与血珠混合滑落,更显彪悍野性;觉昌安年轻的脸庞上杀气未消,猎刀横在胸前,眼神如同护崽的狼王!

锦衣卫们也被屋内的景象震住了!一地尸体,血腥扑鼻!一对明显是女真人的姐弟,姐姐几乎赤身裸体却手握利刃,眼神冰冷;弟弟年纪虽轻却煞气腾腾!这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杀人?” 小旗官压下心中震惊,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警惕的姐弟。

乌兰尼敦用生硬的汉语冷冷回道:“我们是过路的商人!这些贼人深夜闯入,意图不轨,我们是自卫!”

“自卫?” 小旗官显然不信,看着姐弟二人一身精湛的武艺和狠辣的手段,这绝非常人!“跟我们回衙门说清楚!放下武器!”

“休想!” 觉昌安梗着脖子,用女真语吼道,“谁敢动我额云和安姑娘,我就跟他拼命!” 他虽然汉语不流利,但那股决绝的气势表露无遗。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锦衣卫人数占优,训练有素,但乌兰尼敦和觉昌安凭借狭小地形和一股悍勇之气,也丝毫不惧!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住手!统统住手!”

一个清朗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绥之快步走入房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清俊、神色激动的青年,以及气喘吁吁跟上来的花翎和阿依朵。

“大人!” 锦衣卫们见到张绥之,立刻收刀躬身行礼。

乌兰尼敦和觉昌安看到张绥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乌兰尼敦脱口而出,用汉语道:“是你?!山海关……望海楼……一起拼桌的那位张公子?”

张绥之此刻也看清了乌兰尼敦和觉昌安的容貌,虽然乌兰尼敦此刻半裸浴血,觉昌安也杀气腾腾,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姓辛”的关外姐弟!他心中也是巨震,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下重逢!

“是你们?!辛姑娘?辛兄弟?” 张绥之惊讶道,随即他目光扫过屋内惨状和紧张对峙的双方,立刻明白了几分,他先对锦衣卫摆手道:“都把刀收起来!是自己人!误会!”

锦衣卫闻言,虽心有疑惑,但令行禁止,立刻收刀退后。

张绥之这才看向乌兰尼敦和觉昌安,目光坦诚,快速解释道:“二位,山海关一别,没想到在此重逢!在下张绥之,并非商人,实乃大明钦差,行人司行人!此前隐瞒身份,实有苦衷,还请见谅!这些锦衣卫,是我的属下,并非敌人!”

乌兰尼敦和觉昌安闻言,更是震惊!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书生,竟然是天朝上国的钦差大臣?!这身份转换,实在太过突兀!

就在这时,躲在床下的安贞敏,听到外面动静平息,尤其是听到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贞敏!”

一直紧张地跟在张绥之身后的顾云深,在看到安贞敏那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庞的瞬间,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失声喊了出来!

“云深哥哥!”

安贞敏看到顾云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瞬间决堤!她不顾一切地从床底爬出,如同乳燕投林般,扑进了顾云深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失声痛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恐惧、思念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张绥之看着相拥的恋人,又看看警惕未消的乌兰尼敦姐弟,心中感慨万千。他深吸一口气,对乌兰尼敦和觉昌安拱手道:“辛姑娘,辛兄弟,不,现在或许该称呼二位的真实身份了?如果我没猜错,二位并非寻常猎户,而是来自建州女真部的贵人吧?这位小兄弟,气度不凡,莫非是……建州左卫福满指挥使的公子?”

乌兰尼敦和觉昌安对视一眼,知道身份已然瞒不住。乌兰尼敦挺直腰板,虽衣衫不整,却自有一般傲然气度,坦然道:“张大人好眼力!不错,我姐弟二人,正是建州左卫都督爱新觉罗·福满的子女!我叫乌兰尼敦,这是我弟弟,觉昌安!此前隐瞒,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张绥之点点头,心中许多疑团豁然开朗。他正色道:“原来是建州的贵女与少主,失敬!今日之事,看来是一场误会。这些贼人……”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乃是意图绑架安姑娘的恶徒,二位出手自卫,合情合理。我还要多谢二位,保护了安姑娘周全。”

这时,锦衣卫小旗官上前禀报:“大人,贼人五名,击毙四名,生擒一名,如何处置?”

张绥之眼中寒光一闪:“将活口严密看押,稍后严加审讯!尸体处理干净!”

“是!”

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厮杀,终于以这样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告一段落。大明钦差、建州贵胄、朝鲜花魁、药王弟子……这几股原本毫不相干的力量,在这王京客栈的狭小房间内,因为一场阴谋,戏剧性地汇聚在了一起。真相的面纱,正在被一层层揭开,而更大的风暴,也即将随之而来。

房间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去,尸体已被锦衣卫迅速拖到角落用布草掩盖,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和紧张氛围,却丝毫未减。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张绥之示意锦衣卫将那名唯一生擒、被乌兰尼敦踢成重伤、又被捆绑结实的贼人俘虏押到房间中央。那俘虏面如死灰,浑身因恐惧和伤痛而瑟瑟发抖,早已没了之前的凶悍。

“说!你们是什么人?受谁指使?为何深夜闯入,意图绑架安姑娘?若有半句虚言,立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绥之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直刺俘虏的心底。他久经官场,更兼查案无数,深知对付这等亡命之徒,无需客套,唯有以雷霆手段震慑其心魄。

那俘虏被张绥之的目光一扫,顿时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交代起来:“大人饶命!小人说!小人全都说!小人是……是李真李爷和陆雄陆爷的手下……”

“李真?陆雄?” 张绥之眉头一皱,这两个名字对他而言十分陌生,“他们是什么人?说清楚!”

俘虏不敢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道:“李爷和陆爷……是……是辽东将门出身,但……但具体是哪位将军的门下,小人这等喽啰实在不知……只知他们半年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在苏州绑了顾……顾东家,” 他偷偷瞥了一眼紧拥着安贞敏的顾云深,继续道,“然后将他秘密带到了辽东某处山庄,逼他交出济生堂秘制参茶的配方和工艺……顾东家起初不肯,受了不少苦,后来……后来不知是假意屈服还是真的熬不住,交出了部分……”

顾云深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屈辱,紧紧握住了安贞敏的手。安贞敏感受到他的颤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俘虏继续道:“拿到了参茶的部分秘密后,李爷和陆爷就……就安排了一个身形样貌与顾东家极为相似的人,带着一批心腹,冒充顾东家,来到了朝鲜,接手了济生堂……他们的目的,小人隐约听说,是……是想在那贡品参茶里,加入一种极难察觉的慢性毒药……先是祸害朝鲜的王室,若是可能……甚至……甚至想通过贡品渠道,流入大明的皇宫大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久经沙场、见惯了阴谋诡计的乌兰尼敦和觉昌安,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阴谋的矛头,竟然直指两国最高权力中心,其心可诛!

张绥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寒声追问:“那顾公子是如何逃脱的?你们为何又要绑架安姑娘?”

俘虏道:“顾东家……他一直假装配合,实则暗中寻找机会。就在……就在四天前,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辽东那处守卫森严的山庄里逃了出来!李爷和陆爷勃然大怒,一方面严密封锁消息,加派人手追捕;另一方面,想到顾东家在朝鲜有个相好的,是……是王京有名的花魁安贞敏姑娘,而且即将作为贡女被送往大明……他们就决定,派人到安姑娘去大明的必经之路——锦州一带设伏,想绑架安姑娘,以此来要挟、引出可能逃回朝鲜的顾东家……”

他看向乌兰尼敦和觉昌安,脸上露出懊悔和后怕的神色:“没想到……没想到在锦州,眼看就要得手,却……却被这两位建州的好汉……给搅了局,救走了安姑娘……我们一路追踪到王京,打听到安姑娘和这两位在一起,本想找机会下手,却又听说……听说枕溪山庄出了事,那个假扮顾东家的人,被……被毒死了!”

“李爷和陆爷得知假货暴露身死,知道事情可能要败露,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山庄里的‘货物’,暂时顾不上去抓安姑娘了,就只派了我们几个来,想先把这碍事的姐弟干掉,再把安姑娘抓回去备用……没想到……没想到……” 俘虏说不下去了,满脸绝望。

“山庄里的‘货物’?是什么?” 张绥之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俘虏犹豫了一下,在张绥之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不敢不说:“是……是女人……朝鲜女人……大概有十几个,都是近期从各地或拐或抢来的年轻女子……就关在山庄地下的一处密室里……”

“密室?”

“是……听说是前朝燕山君在位时,强占了济生堂这处山庄,为了自己淫乐,秘密修建的地下密室,极其隐蔽……李爷他们接手山庄后,发现了这密室,就用来……用来关押这些‘货物’,原本是打算……打算今晚子时,偷偷转运出去,卖给……卖给海上的买家……具体卖给谁,小人地位低微,实在不知……”

“海上买家?” 张绥之眼中寒光更盛!这伙人,不仅意图投毒祸国,还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云深深吸一口气,开口证实了俘虏的部分供词,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张大人,他说的……基本属实。我……我确是在半年前,被一伙身份不明、但身手矫健、训练有素的人绑架,他们蒙着我的眼睛,将我带至辽东一处隐秘山庄,日夜逼问参茶秘方……我……我不得已,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皮毛,以求保全性命,伺机逃脱……”

他看向安贞敏,眼中满是愧疚和深情:“四天前,我趁守卫松懈,侥幸逃出魔窟,历经千辛万苦,偷偷潜回王京,想回家看看,却……却发现竟然有个人冒充我,而贞敏她……她竟然被选作了贡女!我心中大乱,不敢贸然现身,只能躲在暗处观察。直到听说大明钦差驾临王京,我……我才冒险写了那封信,希望能引钦差前往山庄,揭露那假货的真面目,借朝廷之力,查明真相,救出贞敏……没想到,昨日山庄竟发生了那样的变故……”

他的叙述与俘虏的供词相互印证,基本勾勒出了整个事件的轮廓:一个由辽东某些势力策划,意图通过控制济生堂、在贡品中下毒,并勾结海上势力进行人口贩卖的惊天阴谋!

此刻,乌兰尼敦已快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虽然身上还沾着血迹,但那股彪悍野性的气息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决断。她看向张绥之,沉声道:“张大人,现在情况已经明了。这伙贼人罪孽滔天!绝不能让他们今晚将那些可怜的女子转运走!”

张绥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乌兰姑娘所言极是!幸好,本官早已料到他们今晚会有动作!在来此之前,我已命陆昭霆陆大人,调动可靠官兵,在枕溪山庄外围设下了埋伏!”

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精明强干的锦衣卫,勇武善战的建州姐弟,历经磨难却关键的情侣,以及忠诚可靠的花翎、阿依朵。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凝聚。

“诸位!” 张绥之的声音斩钉截铁,“时机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前往枕溪山庄,与陆大人汇合,里应外合,不仅要截下那批被拐的女子,更要趁此机会,将这伙丧尽天良的贼人,一网打尽!揪出他们背后的主谋!”

“好!” 乌兰尼敦和觉昌安异口同声,姐弟二人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

顾云深紧紧握住安贞敏的手,对她柔声道:“贞敏,你留在此处,等我们回来。”

安贞敏虽然害怕,却坚定地摇头:“不!云深哥哥,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那些害我们的人伏法!”

张绥之略一沉吟,道:“安姑娘心意可嘉,但山庄即将成为战场,太过危险。这样,花翎,阿依朵,你们二人留下,保护安姑娘和这名俘虏的安全。同时,立刻派人回宫,将这里的情况禀报公主殿下,让她心中有数。”

“是!绥之哥哥!” 花翎和阿依朵领命。

安排妥当,张绥之看向乌兰尼敦、觉昌安和顾云深,沉声道:“我们走!”

一行人不再耽搁,留下花翎二人保护安贞敏,押着那名俘虏作为人证和向导,迅速离开平安栈,融入王京沉沉的夜色之中,向着城外那座隐藏着无数罪恶与秘密的枕溪山庄,疾驰而去!

夜黑风高,正是锄奸铲恶时!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正邪对决,即将在枕溪山庄上演!而张绥之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已悄然张开,只等猎物入彀!

UU文学推荐阅读:替嫁王妃重生后,全家被她拿捏了玄幻:妖兽大陆雨落寒烟穿书日常带娃经商一见钟情!掉入偏执总裁的陷阱一道逸仙重生之末世寻乡这个灵修有点狠人在提瓦特,开局探案震惊水神综漫拯救者斗魔圣界HP:被两只大金毛赖上了怎么办天师决火影:漩涡一族一统忍界!无夜虚空第九封圣天灾逃荒路上:她带着空间杀疯了火影:日向替死鬼觉醒亚人血脉合欢,银杏,彼岸花被疯批校草盯上的日日夜夜救命!快穿系统逼我跟疯批谈恋爱综影视之从如懿传开始当杀手遇上刺客快穿:漂亮老婆又被抱走了星穹铁道,驶向远方overlord:洛尔斯达圣君校庆晚宴,一见倾心!重生嫁给乞丐后,我做了皇后别人穿越当皇后,我当秦始皇近臣我是檀健次的檀力球规则怪谈:开局就成了凶手丝芭之重生回到2013后入团了overlord:圣庭之主触及真心!迷雾玫瑰快穿之大佬自救系统快跑!狗系统有毒被女皇招安以后穿越亮剑卖武器战锤很绝望?俺觉得很欢乐啊快穿之大佬纯情且撩人!拥有影遁的我,内心阴暗点怎么了战神王爷的重生小王妃重生八零:学霸娇妻是神医桎界梏域穿成炉鼎不慎让合欢宗成最强战力重生到七十年代,张三妞的新人生咸鱼木得感情捡了个锦鲤闺女,炸翻整个京城豪门禁忌:邵总你的娇妻已养成
UU文学搜藏榜:【HP】赫奇帕奇的美食魔法穿越,成为宝可梦大师我在遮天修仙长生地府就业压力大,孟婆下岗卖炸串穿成星际假少爷,我和少将HE了快穿之靠生子称霸后宫冰火帝尊别闹!你真辞职回家种田了?躺平到黄泉开始:哎呀,挂来了HP只想摆烂的我却融化了冷蝙蝠她一刀两断,他如疯如魔被柳如烟渣后,我穿越了一人盗墓:卸岭派追女诡事重回吾妻十二那年四合院:秦京茹的幸福生活变身从古代开始灵气复苏军婚蜜爱:八零老公宠上瘾神兵小将之长戟镇天下过期勇者的退休生活女公务员闪婚豪门小奶狗之后我将在星际有上千个后代月下人清淑叔叔!你越界了母爱如山柳青言长官你老婆命太硬了打穿漫威,这么无敌真是抱歉了诡异:开局驾驭压制诡手重生年代:恶毒后妈空间养崽逆袭游戏王:我和我的b三狼渊轩梦重生九十年代,中专生的逆袭人生各类男主短篇合集娱乐之天才少女我,赛博朋克2077低配帝皇将军辞诸天拯救计划穿越后我成了病娇王爷的眼中钉坎特洛特高中的倒霉侦探乾坤造化:万物同流,生生不息快穿之拯救爱情计划宿主腿玩命美,迷的反派找不到北抛妻弃子你做绝,我权倾朝野又认亲?病娇世子家的废物美人震惊,假千金有八百八十八个马甲我看上了哥哥的战友小花仙冰雪传说养成系女神:听劝后,我成了天后穿越成被追杀的假公主后直接开演穿越海贼成为赤犬千少的小甜妻
UU文学最新小说:白蛇:小青,小白:我有玄蛇弟弟重生孤鸿子,我在峨眉练神功神探驸马从选择钟晓芹开始获得老婆的能力星雨落寒江你惹她干嘛?她敢徒手揍阴天子四合院:淮茹晓娥,我全都要!综影视:死后入编角色扮演部短篇合集系列3原来我是情劫啊求竹马们贴贴,我有皮肤饥渴症电力设计院的日常锦衣卫:从小捕快杀到锦衣卫头子穿成檀健次低谷期的路人甲乙丙穿越之女尊我左拥右抱港综:左零右火,雷公助我南波万的无限流游戏遭了!我男朋友好像是个恋爱脑!大胤夜巡司快穿:心机恶女上位实录凤栖深宫:废后归来明日方舟,全员魔法少女?!说书人还是救世主?末法贷仙三角洲求生,开局招募年轻德穆兰江山劫,揽月明绿茶病美人私底下烟酒都来啊入间同学入魔了之没有存在感就会缠娇鸾口欲期病症快穿:虐文男主拯救计划成亲后,阴湿世子日日被撩红温快穿:宿主她扮猪吃老虎我孔宣开局,炼化金翅大鹏!懂兽语,嫁绝嗣军官震惊家属院!向往:我和大蜜蜜的结婚照被曝光锦堂现春深对母后的表外甥女姐姐日久生情紫瞳惑江山,孤咬的就是美强惨野火烧灼翎软萌失忆女帝,皱眉吓哭众人灌篮:樱木开局一张乔丹体验卡恶女驯夫记:兽夫们排队求亲亲恶婆婆重生后,替嫁儿媳赢麻了退婚为妾后,我与楚王互换了身体提溜着娃嫁大佬,前夫追来怕绝后退婚当天,我带灵泉嫁首长综影视之开局绑定热播剧永恒世界序列公路:不要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