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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仪仗车队,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中,缓缓驶回了紫禁城东华门外。车驾停稳,朱秀宁正欲下车,扮作小太监随侍在侧的张绥之却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递过一个凝重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宁儿,先别急着回宫。你且问问外面接驾的人,陛下此刻在何处?”

朱秀宁会意,立刻收敛了神色,重新端坐。车帘被侍从掀开,外面早已跪了一地迎接凤驾的太监宫女。朱秀宁慵懒地探出半张俏脸,目光随意地扫过众人,用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都起来吧。本宫乏了……对了,陛下呢?可还在乾清宫批阅奏章?”

为首的一名司礼监随堂太监连忙躬身回道:“回殿下,陛下……陛下申时便起驾往西苑昭和殿去了。说是……说是今日有些乏了,去水边散散心。”

西苑昭和殿!张绥之在车内闻言,心中猛地一沉!果然!皇帝到底还是没忍住,这么早就去了!而且去的正是萧雪姬暂时安置的昭和殿!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垂首侍立,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太监。

朱秀宁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弟弟贪玩”的无奈笑意,挥了挥手:“知道了,退下吧。本宫回宫歇息了。” 说罢,放下车帘。

车队再次启动,驶入东华门,向着长乐宫方向行去。一进入宫墙之内,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绥之!”朱秀宁急声问道,“陛下他已经去了昭和殿!我们该怎么办?那萧雪姬……”

张绥之眉头紧锁,脑中飞速运转,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沉声道:“宁儿,时间紧迫!你必须立刻去昭和殿!想尽一切办法,拖住陛下!绝不能让他今晚……临幸萧雪姬!”

“我?我去拖住他?”朱秀宁一怔,“我怎么拖?以什么理由?”

“理由?”张绥之目光锐利,“你就是最好的理由!你是他亲姐姐!你就说……就说你也对那敦煌舞蹈感兴趣,想亲眼看看!或者说……你心情不好,想让他陪你说说话!甚至……你就直接撒娇耍赖,说他不陪你玩你就生气!总之,放下你长公主的架子,怎么胡闹怎么来!务必缠住他,让他无法与萧雪姬单独相处!至少要拖到……拖到我这边有所发现!”

他看着朱秀宁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宁儿!此事关乎陛下安危,甚至可能关乎大局!你必须做到!我相信你能行!”朱秀宁看着张绥之眼中那近乎恳求的信任与凝重,心中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去!我一定缠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娇蛮任性的表情,仿佛已经进入了角色。

马车在长乐宫门前停下。张绥之率先跳下车,对随行的一名女锦衣卫(青鸾)快速招了招手。青鸾会意,立刻上前。张绥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双看似普通、实则用特殊金属打造、尖端极其锋利的银筷——这是他平日验毒、探查细微痕迹时所用的工具。他将银筷塞到青鸾手中,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速,极其快速地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坚定的领命神色,她重重一点头,二话不说,转身便冲向宫苑马厩,牵出一匹快马,翻身而上,一扬马鞭,朝着宫外疾驰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暮色之中。她要去执行一项秘密而关键的任务,而任务内容,张绥之并未明说,留下了悬念。

张绥之目送青鸾离去,心中稍定。他转身对朱秀宁道:“宁儿,你速去昭和殿!按计行事!朱槿,你随殿下同去,见机行事!”

朱秀宁不再耽搁,对张绥之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带着朱槿和另外两名宫女,匆匆向着西苑方向走去。她步履匆匆,脸上却已挂上了那种混合着撒娇与不满的“姐姐”表情,演技浑然天成。

张绥之则带着剩下的三名女锦衣卫,并未进入长乐宫,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御花园快步走去。

“张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一名女锦衣卫忍不住低声问道。天色已近黄昏,御花园中游人早已散去,显得有几分冷清。

张绥之脚步不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低声道:“再去看看那个地方!白天的发现,或许在黄昏的光线下,会有不同的线索!”

他径直带着三人来到了御花园西南角,那处偏僻的、种植着夜来香、旁边矗立着假山的地方——正是昨日凌晨紫苏可能与人接触、并沾染了特殊泥土的地点。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光线变得斜长而富有层次感。与白日刺眼的阳光和深夜的黑暗都不同,这种光线更能凸显出物体表面的细微凹凸和色彩差异。

朱槿看着熟悉的场景,疑惑地问道:“张大人,为什么又来这里?白天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张绥之没有回答,他蹲下身,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借着夕阳低角度的侧光,屏息凝神,再次仔细审视着假山根部、那片昨日发现异常脚印的松软泥地。

光线斜斜地照射在泥土上,将每一个微小的凹陷和凸起都投射出长长的阴影。张绥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模糊的脚印痕迹。他看得极其专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些凝固的线索。时间一点点过去,暮色渐浓。就在朱槿和另外两名女锦衣卫都有些焦急之时,张绥之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豁然开朗的精光!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如释重负又带着兴奋的笑容!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发现真相的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夕阳的金光驱散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朱槿,忽然伸出手,带着几分戏谑和亲昵,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神秘地笑道:“小朱槿,等着吧!今晚……有好戏看了!”

朱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和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俏脸绯红,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好戏呀?张大人您发现什么了?”

张绥之却卖了个关子,笑而不答,只是目光炯炯地望向西苑昭和殿的方向。他转而问道:“朱槿,早上玄玶仙子给的那几粒‘赤阳焕春丹’,还在你身上吗?”

朱槿虽然不解,还是乖巧地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那个小玉瓶,递给张绥之:“在的,张大人,给您。”

张绥之接过玉瓶,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小心翼翼地收入自己怀中。“这东西……或许今晚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他喃喃道,却并未解释具体用途,再次留下了悬念。

“走!回长乐宫!静待消息!”张绥之不再停留,大手一挥,带着满腹疑团的朱槿和女锦衣卫,快步返回长乐宫。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和验证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发现,并等待青鸾那边的消息,以及……昭和殿那边的“战况”。

与此同时,西苑,南海瀛台,昭和殿外。

永淳长公主朱秀宁的凤驾径直来到了殿门前。朱秀宁身着明黄色织金翟衣,头戴点翠凤凰冠,耳垂上两颗硕大的珍珠随着步履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宫扇、捧着绣球的宫女太监,红绸铺地,香风阵阵。把守殿门的,果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正钦。曹正钦身着青色飞鱼服,腰悬玉带,双目微眯,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黄铜钥匙。

曹正钦见到朱秀宁,脸上堆起恭敬却带着为难的笑容,上前拦阻道:“殿下金安!您怎么来了?陛下……陛下正在殿内歇息,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恳求,目光却警惕地扫过朱秀宁身后的人群。

朱秀宁把眼一瞪,脸上那娇蛮任性的表情发挥到极致,杏眼圆睁,柳叶眉高高挑起,根本不跟曹正钦废话,直接一把推开他胸前的绣花锦袍,冷哼道:“曹大伴!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也敢拦?陛下是我亲弟弟!姐姐来看弟弟,天经地义!滚开!”她的声音尖锐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中的翡翠柄团扇“啪”地一声拍在石阶上,溅起几粒尘土,吓得旁边的小太监们纷纷后退半步。

殿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让朱秀宁看得面红耳赤,慌忙低下头去。

进入宫殿后,可以看到里面灯火辉煌,烛光闪耀,温暖的香气弥漫四周。让人惊讶的是,年轻的皇帝朱厚熜竟然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发型,任由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散落下来。他裸露着原本就十分白皙但又显得有些瘦弱的上身,下身仅仅穿着一条丝绸裤子。此刻,他满脸通红地坐在宽阔的龙床边上,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起来。

再看那位名动京城的花魁萧雪姬,她身上的衣物简直少得不能再多了。那件薄薄的红色纱衣如同蝉翅膀一般轻盈,几乎完全透明,只能勉强遮盖住身体最关键的部位。透过这层轻纱,可以隐约看见她那如雪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以及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此时的她正亭亭玉立地站在皇帝跟前,以一种极其妩媚动人的姿态不断摆动着犹如水蛇般柔软灵活的腰部和圆润翘起的臀部。更为出格的是,其中一只光溜溜且毫无瑕疵的雪白美腿还被她大大方方地抬了起来,仿佛要向世人展示她那完美无瑕的足部线条。这双美脚宛如白雪般晶莹剔透,当它稍稍往上抬起时,那纤细柔弱的脚趾头便会像顽皮的小精灵一样,时不时地点一下龙袍下方,然后轻轻地来回摩挲着,似近非近,好似一朵刚刚绽放的清新莲花,正在这片禁忌之地小心翼翼地探索前行,欲行不轨之事!她的目光迷茫恍惚,嘴唇微微张开,口中不时传出一阵似有若无的低吟声,使得眼前这幅场景充满了放荡不羁之感,令观者不禁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朱厚熜此刻心跳如雷,呼吸急促,双眼迷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正一步步走向深渊。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踹门声响彻整个宫殿,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让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般,条件反射似的迅速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抓起床上那件华丽的明黄龙袍,紧紧捂住自己的下半身,生怕走光。与此同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然而,当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不速之客居然是自己敬爱的皇姐时,所有的情绪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尴尬和羞涩。只见他那张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庞此刻涨得像熟透的苹果,耳根也红透了半边天,嘴巴张了几张,却愣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朱秀宁却仿佛没看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般,脸上瞬间切换成天真无邪、带着点委屈的表情,笑嘻嘻地几步走到朱厚熜身边,亲昵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将自己的身子贴靠上去,撒娇道:“哼!还好意思问!陛下你看美人跳舞,听美人弹曲,这么好玩的事情,为什么不叫上姐姐一起?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忘了你这个可怜的姐姐了?”

她摇着朱厚熜的手臂,继续撒娇:“姐姐早就听说敦煌舞蹈有盛唐遗风,瑰丽无双,一直想亲眼瞧瞧,做一回几百年前洛阳城里的皇族,欣赏一下真正的胡旋舞呢!陛下你就一个人偷偷享受,太不够意思了!”

朱厚熜被姐姐这般挽着胳膊轻晃,嗅到她身上那熟悉的馥郁馨香,再望着近在眼前的娇美容颜,方才被萧雪姬撩拨而起的熊熊欲火,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刹那间熄灭了大半,只余下满心的尴尬与手足无措。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挣脱开来:“阿姐……这……这般不太妥当吧?朕……朕今日唤萧姑娘前来是……是为了……侍寝之事……”

“侍寝?”朱秀宁撇了撇嘴,摆出姐姐的架势,一本正经地教训道:“陛下!您忘了祖训了吗?依照宫规,妃嫔侍寝,那也得是定更天(晚上七点)之后,由敬事房太监安排妥当,用锦被裹着抬进寝宫!如今这才何时?太阳都还未完全落山呢!您这……这成何体统!要是让母后和那些御史言官知晓了,还不得把您唠叨个没完?”

她这话看似在维护祖制,实则句句切中要害,既点明皇帝的行为不合规矩,又暗指萧雪姬不懂礼数、身份低微。

朱厚熜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自幼接受儒家教育,对礼法规矩其实极为看重,此刻被姐姐当面指出,顿时觉得理亏,那股荒唐的冲动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赶忙点头:“是是是……阿姐所言极是……是朕……是朕一时糊涂,考虑欠妥了……”

朱秀宁得意地一笑,趁热打铁,拉着朱厚熜坐到榻上,自己则毫不客气地紧挨着他坐下,几乎半靠在他身上,然后对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萧雪姬吩咐道:“萧姑娘,还愣着作甚?继续跳呀!本宫还没看够呢!就让本宫和陛下一同欣赏欣赏你的舞姿!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既然身处宫中,就得遵守宫里的规矩!好好跳舞,那些不三不四、勾引男人的动作,就收起来吧!免得污了陛下的眼,失了体统!”

萧雪姬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费尽心思,眼看就要得逞,却被这突然闯入的长公主彻底搅黄了!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但她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流露,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与无尽恨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说罢,她只得重新起舞,只是动作收敛了许多,虽然依旧曼妙,却少了那份直白的挑逗。

朱厚熜被姐姐紧紧挨着,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萧雪姬身上那股催情的异香,而是皇姐身上清新自然的体香,手臂被她挽着,感受着那份纯粹的姐弟亲情,再看萧雪姬的舞蹈,只觉索然无味,心中甚至生出几分不自在,仿佛做了错事被家长逮个正着,坐立难安,哪里还有半点欲念?简直心如止水,好似唐僧附体。

朱秀宁见状,心中暗笑,更是得寸进尺,干脆一歪身子,舒舒服服地躺倒,将头枕在了朱厚熜的大腿上,还故意抬起眼眸,冲着正在跳舞的萧雪姬挑衅似的眨了眨眼,吐了吐小巧的舌头,做了个鬼脸。

萧雪姬看到这一幕,气得眼前发黑,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却只能强行忍耐,继续陪着笑脸跳舞,心中的恨意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

就在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殿外忽然传来曹正钦小心翼翼的通禀声:“启奏陛下,钦天监监正傅大人有紧急天象之事求见!”

朱厚熜正愁没借口摆脱这尴尬的境地,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正色道:“快宣!” 随即,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朱秀宁,“阿姐,这……朝廷重臣求见,你看……”

朱秀宁心中暗骂这钦天监来的真是时候,但面上却善解人意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笑道:“朝廷大事要紧,姐姐当然不能耽误。不过……”她目光瞥向萧雪姬,意有所指,“傅大人是外臣,萧姑娘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吧?”

朱厚熜立刻会意,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恢复帝王的威严,于是脸色一沉,对萧雪姬呵斥道:“没听见吗?还不快退下!一点规矩都不懂!”

萧雪姬浑身一颤,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失控。但她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掩去眼中刻骨的怨毒,用颤抖的声音道:“奴婢……告退……” 说罢,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退出了昭和殿。

朱秀宁看着萧雪姬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第一回合,她赢了!成功地拖延了时间,搅黄了皇帝的好事。但她也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暗战,还在后头。而绥之那边,不知是否有了关键的突破?夜幕,即将降临。

萧雪姬带着满腔的屈辱与刻骨的怨恨,踉跄退出了昭和殿。殿门合上的瞬间,殿内只剩下朱厚熜、朱秀宁姐弟,以及侍立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的朱槿和几名心腹宫女太监。方才那淫靡暖昧的气息仿佛随着萧雪姬的离去而消散了不少,但一种新的、更加微妙的尴尬与紧张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朱厚熜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又瞥了一眼紧挨着自己、巧笑倩兮的皇姐,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被姐姐撞破好事、又一番“教育”,让他觉得十分窘迫,方才被萧雪姬挑起的熊熊欲火,此刻已凉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另一方面,皇姐的突然出现和强势介入,虽然打乱了他的“雅兴”,却也无形中将他从那种近乎失控的沉溺边缘拉了回来,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隐隐又有些庆幸。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曹正钦的通禀声,打破了沉寂:“启奏陛下,钦天监监正傅大人宫门外求见,称有紧急天象之事启奏!”

“钦天监?傅瀚?”朱厚熜微微一怔。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修订历法,若非有异常天象或重大祭祀,很少会在夜间紧急入宫觐见。他此刻心绪不宁,本不想见,但“紧急天象”四字,又让他心生疑虑,不敢怠慢。毕竟,天象关乎国运,是他这个“天子”最为在意的事情之一。

“宣他进来。”朱厚熜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正了正神色,努力摆出帝王的威仪。

殿门开启,一位身着深青色仙鹤补子官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古板的老臣,手持玉笏,低眉顺眼地躬身走了进来,正是钦天监监正傅瀚。他步履沉稳,走到御榻前约莫十步远处,撩袍跪倒,声音洪亮却带着老迈的沙哑:“老臣傅瀚,叩见陛下,吾皇万岁!叩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傅爱卿平身。”朱厚熜抬了抬手,语气尽量平和,“爱卿深夜入宫,有何紧急天象奏报?”

傅瀚颤巍巍地站起身,却并未立刻回话,而是先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御榻上的情形。当他看到永淳长公主朱秀宁并未避嫌,反而姿态亲昵地靠在皇帝身侧,甚至将头枕在皇帝腿上时,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朱秀宁见状,心中一动,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和理所当然的娇憨:“傅大人,本宫今日有些乏了,靠在陛下腿上歇息片刻,不碍事吧?大人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她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试探,也是在为傅瀚接下来的话铺垫。

傅瀚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不满,反而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神情。他清了清嗓子,将玉笏捧在胸前,开始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起来,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老学究的迂腐气息:

“殿下此言差矣!非但不碍事,反而是天经地义,合乎礼法,深得天人之和也!”他先定下基调,然后开始掉书袋,“《周礼·春官》有云:‘宗伯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陛下与殿下,乃一母同胞,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此乃人伦之大本!《诗经·小雅·棠棣》亦曰:‘兄弟既具,和乐且孺。’陛下与殿下姐弟情深,正应了这‘和乐且孺’之象!殿下凤体不适,倚靠陛下稍作休息,正是姐弟友爱、天家和睦之体现,如同日月同辉,阴阳调和,实乃吉祥之兆,焉有妨碍之理?”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炯炯地扫过空着的龙榻另一侧,意有所指地道:“然则!若此刻并非殿下在此,而是……而是陛下拥着哪位妃嫔美人,耳鬓厮磨,行为……嗯……过于亲昵之举……”

他刻意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然后才加重语气,义正词严地说道:“那便大大不妥了!《尚书·五子之歌》有云:‘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此乃训诫君王,切不可沉溺女色!尤其此刻已是戌时(晚上7-9点),夜色已深,若陛下仍流连于温柔之乡,纵情声色,则非但于龙体圣安有损,更恐干犯天和,引来星象异动!老臣今夜观天,见紫微帝星之侧,有氤氲之气缭绕,似有阴柔之光侵扰,正应此象!故特来冒死进谏,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清心寡欲,保重龙体,则天象自安,国祚绵长!”

这一番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将姐弟亲情捧上了天,将君王好色批得一无是处,甚至上升到了天象示警、关乎国运的高度!分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句句都在敲打朱厚熜刚才想要临幸萧雪姬的行为!

朱秀宁听得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连连点头附和道:“傅大人所言极是!金玉良言!陛下,您听听,傅大人句句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江山着想!您可要谨记在心才是!” 她心中已然明了,这傅瀚的突然到来,十有八九是张绥之设法安排的!目的就是借这位古板老臣之口,用“天象”、“礼法”这两件皇帝最在意的东西,来给他泼一盆冷水,彻底断绝他今晚的念想!这一招,真是又准又狠!

朱厚熜被傅瀚这一通之乎者也、夹枪带棒的说教,弄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偏偏又发作不得。傅瀚是两朝老臣,学问渊博,所言皆出自圣贤经典,而且句句在理,更是打着“天象示警”的旗号,他若反驳,岂不是成了昏君?尤其是最后那句“阴柔之光侵扰”,更是让他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萧雪姬那妖媚的模样,隐隐觉得似乎真有些道理?那股残存的欲火,被这盆引经据典的冷水彻底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和反省。

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郁闷和尴尬,挤出一丝笑容,对傅瀚道:“傅爱卿忠心可嘉,所言甚是!朕……朕受教了。天象之事,朕会留意。爱卿且退下吧,朕……自有分寸。”

傅瀚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啰嗦,躬身道:“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说罢,再次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傅瀚这一来一去,又耗去了大半个时辰。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朱厚熜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漆黑的夜空,想到原本计划中此刻应该正在萧雪姬那温香软玉的胴体上肆意驰骋、听着她婉转承欢的呻吟,而现实却是自己衣衫不整地坐在这里,听着老学究的说教,身边还靠着个怎么都赶不走的亲姐姐……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烦躁感涌上心头。

他试探性地看了一眼依旧靠在自己身上、似乎昏昏欲睡的朱秀宁,轻声问道:“阿姐……时辰不早了,你……你也累了吧?要不……朕让人送你回长乐宫安歇?”

他本来寻思着傅瀚这么一折腾,姐姐应该会很知趣地走掉。谁承想,朱秀宁一听,不仅没站起来,反倒跟只懒洋洋的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迷蒙的睡眼,撅起粉嫩的小嘴,娇嗔道:“不要嘛……熜儿……姐姐今天心里好烦,不想一个人回那冷冰冰的长乐宫……你就让姐姐在这儿陪陪你嘛……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一起睡,好不好嘛?”说着,她居然就开始宽衣解带!当然啦,可不是真的脱光光哦,只是脱掉了外面那件稍微有点正式的道袍外氅,又甩掉了脚上的软底绣鞋,露出里面一身更加轻便柔软的藕荷色睡衣和一双穿着白绫袜的小巧玉足。接着,她二话不说,像条滑溜溜的小鱼一样,整个柔软香香的身子都钻进了朱厚熜的怀里,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有点单薄的胸膛上,闭着眼睛,嘟囔道:“好弟弟……就让姐姐靠一会儿……就一会儿……”朱厚熜:“!!!”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温香软玉在怀,鼻尖萦绕着皇姐身上那股清新自然、不同于任何胭脂水粉的淡淡体香,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若是别的女子,他早已按捺不住。可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那种根植于血脉深处的伦理禁忌,以及自幼建立的姐弟亲情,像一道无形的、坚固无比的屏障,将他体内最后一丝可能死灰复燃的邪念也彻底扼杀!非但没有产生任何旖旎念头,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近乎崩溃的无奈和……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朱厚熜在心中哀嚎。今晚这“极乐之夜”是彻底泡汤了!别说现在姐姐赖着不走,就算她现在立刻起身回宫,被这么一连串的“惊吓”和“说教”折腾下来,他感觉自己对男女之事已经产生了某种心理阴影,此刻就算是九天玄女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也……提不起半点兴致了!

一股无名邪火,混合着巨大的失落和憋屈,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猛地抬起头,对着殿外厉声喝道:“曹大伴!”

曹正钦连忙连滚爬爬地进来:“老奴在!”

朱厚熜脸色铁青,语气冰冷,带着一种泄愤般的迁怒:“传朕口谕!萧氏雪姬,行为不端,不知礼数,冲撞圣驾!即日起,逐出昭和殿,迁至西苑最偏远的‘竹香馆’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今晚……不!以后都不必她来伺候了!滚!”

“老奴……遵旨!”曹正钦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领命而去。心中却为那刚刚得宠旋即失势的萧雪姬默哀了一秒钟,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听着弟弟这近乎赌气的命令,假寐中的朱秀宁,嘴角在朱厚熜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细微的弧度。成功!不仅阻止了今晚的危机,还顺势将那危险的萧雪姬暂时隔离了起来!

听到皇帝带着怒意的命令,假寐中的朱秀宁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茫然和不安。她微微撑起身子,仰头看着朱厚熜紧绷的下颌线,小心翼翼地问道:“熜儿……你……你生气啦?是不是……是不是姐姐刚才太胡闹,惹你不高兴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眼神怯怯的,像只做错了事的小鹿。

朱厚熜正满腔邪火无处发泄,听到姐姐这小心翼翼的问话,低头对上她那双氤氲着水汽、写满不安的眸子,心头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烦躁,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愧疚和无奈的情绪取代。他怎么能对阿姐发脾气呢?阿姐只是……只是依赖他,想和他亲近罢了。从小就是这样,她心情不好或者害怕的时候,总是会这样缠着他。

“没有,阿姐,朕没有生你的气。”朱厚熜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朱秀宁的后背,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意味,“朕只是……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朱秀宁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着哽咽,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你骗人……你明明就是生气了……嫌我碍事了……我知道,我现在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跟你挤一张床、让你讲故事哄着睡觉的宁宁了……你是皇帝,是天子,要有威严,不能总被我这个姐姐缠着……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我这就走……免得惹你心烦……”

说着,她作势就要从朱厚熜怀里挣脱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砸在朱厚熜明黄色的寝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这一下,朱厚熜彻底慌了神!他哪里见过姐姐这般伤心委屈的模样?在他记忆中,姐姐永远是明媚的、骄傲的,甚至有些小霸道的,何曾这样脆弱地在他面前落泪?他心中那点因为欲求不满而产生的郁闷,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手足无措淹没。

“阿姐!别哭!你别哭啊!”朱厚熜手忙脚乱地收紧手臂,将想要逃离的朱秀宁更紧地箍在怀里,像是生怕她真的跑掉似的。他笨拙地用袖子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急切地辩解,“朕真的没有嫌你碍事!朕怎么会嫌你碍事呢?你是朕唯一的亲姐姐啊!朕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没能和美人共度春宵而烦躁,那显得他多昏庸好色似的!

看着姐姐依旧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模样,朱厚熜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忽然发现,比起处理繁复的朝政、平衡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哄好眼前这个哭泣的姐姐,似乎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安抚道:“阿姐,你别胡思乱想。朕没有骗你,更没有嫌你。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待着,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朕……朕陪你,好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仿佛为了弥补一般,将朱秀宁往怀里又带了带,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追忆的温暖光芒,低声道:“阿姐,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在湖广王府……”

他轻轻握住朱秀宁的手,她的手微凉,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

“那时候,朕……我还只是个世子,你也还不是长公主。王府后面有一大片橘子林,到了秋天,金灿灿的挂满枝头。你馋得很,又怕被嬷嬷发现责罚,不敢让下人去摘,就总撺掇我,让我趁着午后看守的林伯打盹的时候,偷偷爬树去给你摘最大最甜的那几个。”

朱秀宁的哭泣渐渐停止了,她靠在朱厚熜胸前,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朱厚熜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继续回忆:“有一次,我笨手笨脚,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是你在下而吓得尖叫,把林伯吵醒了。结果我们俩都被母妃罚抄《孝经》,你还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你逼我去的……抄书抄到手都酸了,还偷偷给我塞你藏起来的蜜饯……”

听到这里,朱秀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嗔道:“你还说!要不是你摘的橘子太酸,我至于被酸得龇牙咧嘴,被路过的小堂弟看见,笑话了好几天吗?”

见她终于破涕为笑,朱厚熜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能怪我吗?是那棵树上的橘子本来就酸!后来还是我偷偷把那个笑话你的小堂弟骗到池塘边,推了他一把,让他摔了个屁股墩儿,给你出了气呢!”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朱秀宁娇嗔地哼了一声,将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擦掉残余的泪水。她反手握住朱厚熜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着,语气也变得柔软而充满怀念:“是啊……那时候多好。没有这么多规矩,没有这么多眼睛盯着。夏天我们可以偷偷溜去后山的小溪玩水,你把我的绣花鞋藏起来,害我光着脚走回去,脚底都被石子硌红了……冬天我们一起堆雪人,你给我堆的那个丑丑的雪兔子,耳朵都掉了一只……”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是现在……熜儿,你当了皇帝,住在这么大的紫禁城里,姐姐想见你一面都难。就算见到了,周围也都是人,说话都要思前想后……我们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一张床上,偷偷分享一块茯苓糕,听你给我讲那些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光怪陆离的故事了……”

这番话,真情流露,勾起了朱厚熜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他登基以来,虽手握至高权柄,但身处这冰冷孤寂的宫廷,何尝不怀念从前在湖广王府那段无忧无虑、与姐姐亲密无间的时光?那些单纯的快乐,是如今这九五至尊之位也无法换回的。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对亲情的渴望,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姐姐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阿姐,别这么说。无论朕是不是皇帝,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姐姐。这紫禁城再大,规矩再多,也改变不了我们是血脉至亲的事实。以后你想见朕,随时都可以来!谁也不敢拦你!朕……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你,就像小时候一样,好不好?”

感受到弟弟话语中的真挚和那久违的、只属于他们姐弟间的亲昵,朱秀宁心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暖流,有计谋得逞的轻松,也有几分真实的感动。她知道,今晚这场“姐弟情深”的戏码,已经达到了最佳效果。她不仅成功阻止了一场潜在的危机,更深切地感受到了弟弟内心深处对她这个姐姐的依赖和重视。

她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满足,重新闭上眼睛,安心地靠在朱厚熜怀里,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旧时光,喃喃道:“好啊……那你可不许反悔……说话算话……”

殿内烛火摇曳,将相拥的姐弟二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熏香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情而静谧的气息。先前那淫靡躁动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静静流淌。

朱厚熜看着怀里“睡得香甜”、对自己造成的风暴一无所知的皇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伸手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盖在两人身上。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姐姐枕得更舒服些,自己则靠在巨大的软枕上,望着殿顶精美的藻井,心中一片茫然和疲惫。这叫什么事啊……

而依偎在弟弟怀中,仿佛已然安睡的朱秀宁,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朱厚熜腰间,另一只手,却悄然缩回了锦被之下,紧紧握住了始终藏在袖中那把冰冷而坚硬的、张绥之送给她的燧发短铳。铳身传来的金属凉意,让她因紧张而微微加速的心跳渐渐平复。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相拥而眠的天家姐弟,画面看似温馨静谧。但朱秀宁的心中却清明如镜:今晚的危机只是暂时解除。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萧雪姬被贬,或许会打草惊蛇,促使对方采取更激烈的行动。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她必须保持绝对的警惕,为了弟弟的安危,也为了查明青黛、紫苏惨死的真相!

长夜漫漫,昭和殿内,暗流依旧汹涌。而此刻的长乐宫中,张绥之想必也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下一步的行动。这场围绕着皇帝、牵扯着前朝后宫的明争暗斗,正朝着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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