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小插曲让徐青心生警惕。天枢院弟子那若有所思的一瞥,虽未包含明显恶意,却意味着他这份“神秘”已落入某些有心人眼中。在这龙蛇混杂的巨城,低调才是长久之道。
他并未立刻返回客栈,而是依照原计划,来到了位於天枢城中心区域的「万卷楼」。
万卷楼并非一座简单的楼阁,而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建筑群,由数十座高低错落、形似书卷的塔楼组成,飞檐斗拱,古意盎然。这里是天枢院乃至整个中州东南部最大的典籍收藏与交流之地,传闻其内藏书亿万,包罗万象,从基础功法到上古秘闻,从丹方阵图到异兽志怪,无所不有。每日前来查阅典籍、交换心得的修士络绎不绝。
缴纳了不菲的费用後,徐青踏入主楼。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广,显然运用了空间扩展阵法。一排排高达数十丈的书架如同森林般林立,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玉瞳简、兽皮卷、金石刻录等各种载体的典籍,散发着岁月与智慧交融的气息。柔和的光线从穹顶洒落,无数修士或静立阅览,或低声交流,气氛肃穆而专注。
徐青目标明确,直接走向标注有「上古秘闻」、「天地异志」、「寂灭邪祟」等分类的区域。他需要查找的,一是关於万族战碑其他碎片或投影的更具体线索,尤其是陨星山脉的相关记载;二是关於死寂之力的本源与彻底净化之法;三是任何可能与世界树复苏相关的只言片语。
查阅过程并不容易。万卷楼藏书虽丰,但真正涉及核心秘辛的典籍,要么残缺不全,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就被施加了强大的禁制,需要特殊的权限或付出极大代价才能观看。许多玉瞳简中的信息更是需要以神识仔细感应,耗时耗力。
徐青沉下心来,如同海绵吸水般,快速浏览着一本本典籍。他的神识强大无比,远超同阶,阅读速度极快,且能从繁杂的信息中捕捉到关键字眼。
数日时间,他几乎不眠不休,沉浸於书海之中。
关於陨星山脉,他找到了更多信息:此地确实极度危险,终年笼罩着混乱的星辰磁场与毁灭性能量风暴,空间脆弱,时有诡异的“星煞”生物出没,更能扭曲心智,滋生幻象。但危险往往伴随着机缘,山脉深处不仅可能残留着天外陨星的本源宝材,更传说有上古宗门“星辰阁”的遗迹,以及一处被称为“坠星湖”的神秘之地,湖底疑似镇压着什麽东西。有野史记载,曾有人在陨星山脉深处见过一座残破的石碑,其上刻画着非人非兽的古老图案,与万族战碑的描绘有几分相似。
关於死寂之力,公开典籍中的记载大多将其归类为一种极致的“污秽邪气”或“末法之力”,常伴随大规模死亡与毁灭出现,能侵蚀灵气、腐化神魂,极难根除。常规的净化术法或至阳至刚的力量效果有限。但在一本极为古老、材质特殊的兽皮书残页中,徐青发现了一段隐晦的描述,提及这种力量源自世界“阴阳失衡”导致的“寂灭面”倾斜,其真正克星并非单纯的“生机”,而是能调和阴阳、重定秩序的“混沌本源”或“创世之光”。这与徐青的混沌太极真种不谋而合,也让他对自身道路更加坚定。
至於世界树的线索,则最为渺茫。大多典籍仅将其视为开天辟地时期的神话传说,偶有提及,也多是描述其伟大与覆灭的悲壮,并无复苏之法。唯有一卷以某种神木树皮制成的残破书卷,在描述一种早已绝迹的“生生不息果”时,隐晦提到此果蕴含的生命法则或许能滋养“世界之根”,但“世界之根”何在,却无从知晓。
这一日,徐青正在查阅一批关於上古宗门“星辰阁”的杂记,试图寻找其与陨星山脉、乃至万族战碑的关联。突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试探意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扫过他所在的书架区域。
这神识颇为精妙,若非徐青神魂经过多次淬炼又得战碑传承,几乎难以察觉。神识中蕴含着一丝熟悉的星辰推演之力,与那天在茶楼感应到的天枢院弟子同源!
“果然还是找来了…”徐青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专注於手中的玉瞳简,彷佛毫无所觉。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加完美,如同一个普通的洞玄中期修士,甚至故意让神识在阅读时流露出一些对深奥问题的“困惑”与“滞涩”。
那股试探的神识在他附近盘旋了片刻,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似乎有些疑惑,最终缓缓退去。
徐青目光扫过远处一个拐角,那里,一道身穿天枢院道袍的身影一闪而逝,正是当日茶楼那名倨傲青年。
“南宫师兄,如何?可有发现?”拐角後,另一名天枢院弟子低声问道。
被称为南宫师兄的倨傲青年,名为南宫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气息平常,神识波动也无特异之处,看来那日或许是错觉,或是另有其人。”
“我就说嘛,一个洞玄中期的散修,怎麽可能轻易震杀魔物神魂?定是巧合。”
南宫辰却未完全释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即便如此,此人在魔物临死前与之有过接触,或许知道些什麽。盯着他,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魔物潜入城内的线索,这可是大功一件。”
“师兄高明!”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徐青听在耳中。他心中了然,对方并非察觉了他的真实实力或身怀重宝,而是将他当成了追查魔物线索的突破口。这虽是麻烦,但比起身份暴露,要好处理得多。
徐青不动声色,继续查阅典籍,直到将感兴趣的区域大致浏览完毕,这才离开万卷楼。
回到云来居客栈,他发现周围果然多了几道隐晦的监视目光。他佯装不知,依旧每日深居简出,偶尔外出购买一些丹药和空白玉简,一副准备长期闭关修炼的模样。
暗地里,他却在积极准备离开天枢城,前往陨星山脉。他购买了一份更加详尽的中州地图,以及一些抵御星辰磁场干扰和静心凝神的特殊符籙、丹药。同时,他开始尝试将从万卷楼获得的知识与自身所学融合。
静室之内,徐青指尖萦绕着一缕混沌气流,气流中有点点星辉闪烁。他尝试将对星辰之力的粗浅理解,融入混沌道域之中。虽然只是初步尝试,却让混沌道域多了一丝浩瀚与变幻莫测的意味。他又取出那块得自枯血峡谷的死寂骨片(已被净化大部分死气),以世界树生机和混沌之力反覆冲刷、解析,对死寂本源的认知愈发深刻。
数日後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徐青悄然无息地在静室内布下一个简易的幻阵与隔绝阵法,制造出自己仍在闭关的假象。随後,他身形如同融入阴影,从客栈後窗无声滑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复杂的巷道之中。
那几名负责监视的天枢院弟子,只觉目标气息一直稳定存在於静室内,浑然不知早已人去楼空。
徐青并未选择从城门离开,那样目标太大。他凭藉强大的神识和对阵法的理解,寻到了一处城墙防护大阵能量流转的间隙薄弱点,施展空间遁法,如同鬼魅般穿阵而出,没有引起任何警报。
离开天枢城,他辨明西北方向,将气息彻底收敛,如同一道青烟,掠过茫茫山林,朝着那传说中的险地——陨星山脉,疾驰而去。
就在徐青离开後不久,南宫辰终於察觉到不对,强行破开静室幻阵,只见室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枚记录着些许无关紧要修炼心得的玉简。
“混账!竟让他跑了!”南宫辰脸色铁青,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愈发肯定徐青身上有秘密,立刻将此事上报宗门,并根据徐青近日购买物资的线索,将搜查重点指向了西北方向的陨星山脉。
天枢城的风波暂告一段落,但更大的风浪,却在徐青的前路上等待着。陨星山脉,这片因星辰坠落而生的绝地,又将为他揭示怎样关於万族战碑与上古之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