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怡要试镜的,是一幕充满屈辱的侵犯戏。
两名身材油腻、面相猥琐的男演员走上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按照剧本要求朝她逼近。
起初,宋美怡还能勉强按照剧本上的台词表演,带着程式化的恐惧和抗拒。
但当那两双粗手真正抓住她的手臂,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她颈侧。
当对方的动作越发大胆,完全超出了剧本的描述时,她整个人都慌了!
“不……放开!你们放开我!”
她开始剧烈挣扎,真实的恐惧淹没了她。
可她越是挣扎,那两个男人仿佛越是兴奋,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刺啦”一声,她的领口被粗暴撕开。
冰冷的空气和男人身上恶心的汗味混杂着涌入鼻腔。
“滚开!畜生!放开我!”
她彻底崩溃了,再也顾不得什么剧本,什么表演,只剩下最本能的尖叫和挣扎。
她猛地扭头,看向那个始终悠闲旁观的始作俑者,声音凄厉的破了音:
“褚婳!你这个毒妇!贱人!你不得好死!”
“你说过只是试镜的!你不讲信用!”
“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下地狱!”
褚婳只是姿态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颐,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精彩闹剧。
直到宋美怡的咒骂变成了无助的呜咽,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褚婳才仿佛看够了般,轻轻抬了抬手。
那两个男演员立刻松开了手,退到了一旁。
褚婳率先鼓起掌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脸上挂着夸张的赞叹。
“哇!美怡,不愧是你,这演技真是绝了!”
她边说边走近,目光却冰冷如霜。
“刚才那一段,要不是我知情,还真以为你是身临其境、真情流露呢!这爆发力,这感染力,简直太棒了!”
她转向一旁冷汗涔涔的执行导演,语气不容置疑。
“导演,你看,美怡的演技这么有层次,这个角色,非她不可了吧?”
“是是是!褚婳老师说的对!这个角色就是为宋小姐量身定做的!非她莫属!”
执行导演忙不迭的点头哈腰,认可褚婳说的一切。
褚婳满意颔首,又看向保镖,故作关切的吩咐道:“看把我们美怡累成什么样了,快扶她起来,给她拿瓶水,让她好好缓一缓。”
宋美怡甩开了保镖伸过来的手。
她死死拢住自己被撕破的衣领,凭借着恨意支撑,一点点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看褚婳如蝼蚁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恨意,还有藏在心底的恐惧。
褚婳全盘接收,心底浮起嗤笑与嘲讽。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当初宋美怡仗势欺人,把无辜之人逼入绝境时,何曾有过半分手软?
如今角色互换,自己不过是将她施加给别人的痛苦,奉还了几分而已。
她便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摆出这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真是,可笑至极。
怨主最后的愿望,是让宋美怡滚出娱乐圈。
褚婳想过无数种达成目的的方式,但最终,她选择了最尊重对手的一种。
让宋美怡亲身体会从巅峰坠落的滋味,要让她在自己的贪婪、愚蠢和恨意驱使下,亲手毁掉自己仅剩的一切。
只有这样彻底的,由内而外的崩塌,才配得上她曾经做下的一切。
如褚婳所料,宋美怡最终还是选择接下这份剧本。
50万,对曾经的她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以让她和母亲安然度过一段时日,不再为温饱煎熬。
在合同上签下那份屈辱的名字后,宋美怡踉跄着离开。
褚婳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贾仁,那个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她为怨主的每个敌人都量身定制了专属的结局。
爱钱如命的钱永昌,最终失去所有资本,血溅在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脚下。
惯于操纵人心玩弄阴谋的宋父,最终被手下背叛,拿着假消息和钱永昌争执殴打,最终失去性命。
而那个曾经将艺人视作货物,逼良为娼的贾仁,褚婳将他送进了监狱。
虽然她已托人打点过,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证来的放心。
想到这,褚婳再次联系了K。
K把监狱内部的加密视频发给她时,她正坐在飞驰的车里,驶向怨主奶奶所在的乡下。
画面十分清晰,拍摄角度是在一个洗漱区的角落。
贾仁蜷缩在墙角,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他面前站着几个身材壮硕、眼神凶狠的男人。
其中一人粗暴的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另一只手已经在他身上游走、摸索。
贾仁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屈辱,嘴唇哆嗦着,似乎在哀求,但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很快就被死死按住。
裤子被强行扯下,他被粗暴翻转过去,脸狠狠抵在冰冷肮脏的墙砖上。
他脸上充斥着极致的痛苦、绝望和尊严被彻底碾碎的崩溃。
褚婳静静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随后,画面切换到他被殴打的场景。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像一条丧家之犬,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哀嚎。
却无人理会。
那些他曾施加于无辜女孩们的暴力与践踏,如今正以同样的方式,在他身上一一回报。
看着屏幕上那个在痛苦屈辱中挣扎扭曲的身影,褚婳眼里多了些愉悦。
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对着屏幕上那个不堪入目的身影,轻轻一敬。
这样才算得上,圆满。
车轮缓缓驶过乡间的碎石小路,最终停在一座久经岁月的矮小平房前。
褚婳推开车门,乡村特有的,混合着泥土青草和炊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那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这份纯粹的宁静中,竟难得的松懈了几分。
褚婳久违的放松了下来。
她走进那道半掩着的木栅栏门,院中的景象让她停下脚步。
午后阳光温柔的洒在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她坐在小凳上,戴着磨损的旧手套,一下下搓着金黄的玉米棒。
饱满的玉米粒一颗颗落下,在她脚边堆成小山。
光晕勾勒着她佝偻的身影,让她看起来温暖极了。
褚婳静静望着,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近乡情怯的激动,轻轻开口:“奶奶。”
褚奶奶闻声抬起头,眯着眼辨认了一瞬。
当看清是褚婳时,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露出巨大的喜色,浑浊的双眼亮得惊人。
“婳婳?!是我的婳婳回来了?!”
她激动的想要站起身,可是动作太急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褚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扶住褚奶奶单薄的手臂,小心翼翼搀着她重新坐稳。
“您慢点。”
褚婳声音里带着后怕的轻责,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接着她自然的半蹲下身,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雏鸟,轻轻依偎进褚奶奶温暖而干瘦的怀中。
褚奶奶紧紧回抱住她,那双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脊背,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喜悦的泪水从褚奶奶眼角渗出,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关心着褚婳: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次回来能住几天?奶奶给你炖鸡汤……”
这些话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疼爱与牵挂,将褚婳层层包裹。
她想起了上一个任务世界的褚父褚母,也是这般纯粹又赤诚的爱着怨主。
褚婳不理解。
她从未感受过家人的爱。
这种纯粹到近乎盲目的情感,对她来说,很是费解。
没有人教过她何为亲情,而她,早已失去了探寻的欲望。
即便她此刻正完美扮演着“孙女”的角色,回应着老人的拥抱。
可她内心始终划着一条界限,这是怨主的人生,是怨主的世界。
就连怀中这份令人贪恋的温暖,也属于那个早已消散的灵魂。
她像一个最敬业的演员,投入每一场悲欢,完成每一场任务,却从不让自己沉浸其中。
属于怨主的情感,无论多么浓烈,都与她无关。
她必须清晰的剥离自我与角色,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在这一个又一个的穿梭任务中,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会也不可能迷失,她还有自己的仇要报。
褚婳将脸更深的埋进褚奶奶带着皂角清香的怀中,任由那温暖的触感包裹着自己。
在老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的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冰冷的像一个看客。
褚奶奶松开褚婳,布满皱纹的手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
老人家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两条缝,开心极了。
“咱们婳婳真是有口福!你瞧,奶奶这玉米粒刚剥好,正想着打碎了,给你做你最爱的玉米粥呢!你小时候啊,能连着喝两大碗!”
褚婳仰起脸,唇角弯起,完全复刻了记忆中怨主依赖又纯粹的笑容。
“真的吗?那我可太赶巧了!”
她声音轻快,带着一丝娇憨,“奶奶,我帮您一起。”
说着她娴熟的搬小板凳,紧挨着褚奶奶坐下,熟练拿起一个玉米棒开始搓了起来。
阳光将祖孙二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小院里回荡着玉米粒不断落下的清脆声响,夹杂着褚奶奶慈爱的唠叨,还有褚婳银铃般的笑声。
温馨极了。
傍晚时分,炊烟袅袅。
褚奶奶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还有几碟小菜,满眼慈爱的看着褚婳吃饭。
看着许久不见的孙女,褚奶奶话匣子打开了,忍不住絮叨起来。
“婳婳,你演的那个《权倾天下》,奶奶可是一集没落!你演的慕心,那个杀伐果断的劲儿,真好!连隔壁你王奶奶见了我都夸,说我们老褚家出了个金凤凰!”
褚婳放下勺子,挽住奶奶的胳膊,轻轻靠在她肩上,撒娇道:
“那还不是奶奶您教得好?要不是您从小告诉我做人要硬气,我哪能演出慕心的魂儿来?我的出息,可都是您给的。”
这话把老人哄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见奶奶高兴,褚婳顺势提出早已想好的打算。
“奶奶,乡下就您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次来,就是想接您去我那住,让我好好孝敬您,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褚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几乎是下意识就摆手拒绝。
“不去不去,城里我住不惯,高楼大厦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在这儿挺好,你别操心。”
褚婳心里明白,褚奶奶哪里是住不惯,分明是怕去了给她添麻烦,影响她工作。
她也不急,只是慢悠悠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没关系奶奶,我啊,已经把工作辞了,现在时间多的是,您要是不肯跟我走,那我就在这陪着您,您住多久,我住多久。”
“什么?!辞了?!”
褚奶奶一听就急了,差点打翻面前的粥碗。
“你戏拍得那么好,大家都夸你,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不行!你得回去!奶奶不用你陪!”
“您不去,我就不回。”
褚婳态度温和,语气却异常坚定。
祖孙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拉扯起来。
一个唯恐耽误了孙女的大好前程,一个铁了心要尽孝道。
最终,还是褚奶奶败下阵来。
她看着褚婳倔强的眼神,知道这孩子是认真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窝心,终于松了口。
“好好好,奶奶跟你走,跟你走还不行吗?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褚婳脸上这才露出了真切的笑意,紧紧握住了褚奶奶布满老茧的手。
陪伴褚奶奶在乡下度过了最后三日温馨的时光,褚婳将褚奶奶的行李打包寄出。
随后牵着奶奶的手,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褚奶奶像个充满好奇的孩子。
脸几乎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立交桥和霓虹灯,时不时发出惊叹。
车子最终驶入一处静谧的院落,褚奶奶下车,看到眼前那几乎与老家一模一样的木栅栏、小菜畦,甚至角落里还摆着那个她用了多年的石磨时。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婳婳……这,你这是把咱家整个搬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