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吗?!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是的所有人!不仅仅是饭桌上盛家的一大家子男女老少,还包括现场所有的下人、女使、小厮。
波及范围……大概是她喊着说话的音量能传达的距离,也就是除了房间外的,基本这屋里不下20口子人,都听见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三哥儿长枫和四姑娘墨兰,而是盛家当家人盛宏:听听她刚刚那是什么话?老太太在家跟个活死人一般,他盛宏才是说了算的当家人……
天爷呀!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孝啊!
而且看其他人震惊的表情,很明显也是听到了的!
盛宏:“你……(在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嗯?说不出来?
盛宏:“你们……你们刚才可……(听见林小娘说话了?)”还是说不出来!
长柏&大娘子:“父亲\/官人,我……(听见了)”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好了,看表情大家确定都听见了,除了当事人林小娘,只不过都无法说出来。
不过因为现场这诡异的氛围,让林噙霜也停止了她的装模作样,同时心里那些盘算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盛老太太环视了一圈大家各异的表情,暗暗叹了一口气先拿起了筷子,“先吃饭吧,今天是除夕别说些不着调的话。”
这话既是点又要作妖的林小娘,也是暗示盛宏,今天这一出实在是太诡异吓人了,可是大过年的难不成他还能出门去,寻个天师来驱邪捉妖吗?官声还要不要了?!
盛宏一激灵也反应过来了,看来一会儿要敲打一下刚刚在场的下人了,幸好今天这个场合能留在这的,都是家里各个主子的贴身仆人,全是签了死契的亲信。
若是在这升迁的关键时候,传出他家宅不宁有类似邪祟出没的事儿,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后半程的年夜饭吃的安静又怪异,盛宏也没兴致让儿子女儿们吟诗了,在场唯二吃的开心的,只有5岁的真小孩明兰和始作俑者假小孩如兰。
比她俩只大一岁的墨兰,已经懵懂的知道小娘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加上每当小娘又有什么声音冒出来时,三哥哥就给小娘夹菜,让她多吃。
心思向来通透的墨兰已经明白了几分,小脸儿都白了。
饭后盛宏没心思再演下去,直接让林噙霜回自己院子里守岁,然后叮嘱东荣带着家里签了死契的下人盯紧林栖阁,这院子里的人自现在起不许进出,直接禁足在院子里。
然后让华兰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自己住的寿安堂东厢房玩耍,他自己则和大娘子王若弗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寿安堂正房。
刚一落座茶都没端起来,王若弗就忍不住了,“母亲,刚刚您是不是也……也……(听见那小贱人的心里话了?)”
盛老太太:“好了,刚刚不都试过了吗,讲不出来的!”
盛宏这会儿也绷不住表情了,“这是怎么说的?母亲您见多识广,可曾遇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样的情形?”
盛老太太摇摇头,“我曾经也以为所谓的怪力乱神,不过是杜撰出来的,想来是我们见识少了。”
刘妈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大娘子耳边,“大娘子,您记不记得9月咱们去青云观时抽到的那只签……”
“啊!是了是了!”
盛宏被大娘子一惊一乍的吓得都有点应激了,“大娘子可是想起了什么?快说说吧!”
王若弗也不墨迹,“就九月十五我和母亲带着孩子们去青云观还愿那次,我在青云观抽了只签,是中平,求问家宅。那签文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什么刘备偕谁回哪来着……
哎呀,总之那给我解签的道长说,若想家宅安宁和乐,需要以德行和正道为要,循序渐进方得善果,你们说不会是那林噙霜干了什么亏心事,才招来这些……”
“咳嗯~”老太太清咳一声,阻止了大娘子继续口出狂言,没看盛宏那脸都成黑锅底了么,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就这么说出来这跟当面揭短有什么区别。
“刘备偕孙夫人回蜀,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只签文大有深意啊。”
三个人讨论一晚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老太太发话了,“就说我被气到了,她今天家宴上胡言乱语,我罚她禁足林栖阁,起码你的调令下来前家里不能有大的变动。”
盛宏也知道孰轻孰重,跟自己的仕途比那林小娘肯定是放在后面的。
王若弗:“那,林栖阁的下人是不是也得换走啊,她……那声音可不小,就算她在屋子里坐着,房间外也都能听到的……”
这种时候还是老太太当机立断手段强硬:“换成我和大娘子的人去守着,还有她那个心腹叫周雪娘的,先看管起来,仔细审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另外,这事儿太奇怪了,还需找人一一记录下来都……说了什么。”
这个年节家里过得非常潦草,因为主子们都有心事啊,大一点的孩子华兰和长柏,对于林小娘那晚的心声不仅听懂了,心里更是有诸多想法。
尤其是长柏,他从4岁起就被父亲亲自启蒙,读圣贤书,学孔孟之道。立志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君子,敬慎持躬克己复礼。
母亲与林小娘之间的龃龉他很小就知道,但他一直以为这是长辈们的房中事,他作为小辈不好置喙的,甚至有时候他还觉得是母亲太计较了,父亲是偏爱妾室了些,可是家中长幼秩序不乱就行了呗。
可是那晚听到林小娘那阴恻恻的话和满是恶毒的算计,他发现自己把这些事儿想简单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磊落的,也不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爱护弟妹、兄友弟恭,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后面随着家里的一系列变动,都昭示着除夕那晚的闹剧远没有结束呢,只是他们小都不会被告知罢了。
盛宏这些天虽然没有一直待在林栖阁,但是他、大娘子和老太太,分别派了亲信一起守在林栖阁中,共同记录“林氏心情语录”。
那精彩程度,看得大娘子从一开始的愤怒拍桌,到后来想就点下酒菜,配着羊羔酒边喝边听了。
【林栖阁:官人这回是怎么了?那寿安堂的老虔婆说禁我的足,他就这么看着?还有王若弗那个蠢货居然把雪娘带走了,现在没她在谁帮我勾搭东荣,去探探官人的口风啊。】
哦吼,东荣你死了!
第二天东荣一家就被送往老太太的庄子里了,送他们来的人跟管事的:这家人在府里偷盗,老太太叮嘱了要盯紧了别让他们搞事情。
本来盛宏还想狡辩一下,自己不是那么昏聩和耳根子软的人,被老太太反问回来:
“这东荣是你的贴身小厮,要陪着当家主君上衙进出的,不光是在后宅。一个妾室身边的女使都能拿捏他,你确定外边的人没有收买过他吗?或者他有没有背着你收了什么好处?亦或是借你的官威做出别的事来?”
这下盛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赶紧叫人去打听,顺便把东荣一家处理了。
【林噙霜:这都五日了,红狼都不来见我,我想装病都不行。】
大娘子:“哼,我说什么来着,那贱人每次都是装病,官人偏不信!”
老太太端着茶碗看了大娘子一眼暗暗摇头:你是真一窍不通啊,他那哪是不信啊,这是人家的闺房情趣,一个愿意演一个愿意信……
【林噙霜:我不能坐以待毙,要不然……我用花笺写个情诗,让墨儿带给红狼?长枫不行,那孩子不会说话也不如墨儿会看人眼色,到时候让墨儿哭求一番,我就不信红狼不心软。】
盛宏已经不敢抬头看老太太和大娘子了,他跟妾室再是闺房之乐,也没想过那林氏行事如此不堪,让女儿帮自己传……成何体统!
盛老太太:“以后长枫和墨兰两个孩子不能再让她带了,我们盛家好好的儿郎和姑娘,被她教成什么了?!
趁孩子还小还没被彻底带歪,赶紧分开!
长枫是个男孩儿,以后读书上进总能慢慢教的,可墨兰是个女孩,跟在她这么个不知廉耻的母亲身边,将来学的不三不四的我们还活不活了。
她那一副唱念做打的行事做派,说哭就哭说晕就晕,你想想将来你的女儿也是这样,可还能嫁给正经人家做妻?”
盛宏顺着老太太的话一想,顿时面色阴沉至极,他当初跟林噙霜红袖添香滚到一处,可以当成风流韵事,可轮到女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就算是庶女我盛家也是书香门第,女儿怎能……
外人看着盛宏最近不怎么出门会友,家中女眷这大正月的也推了大部分年酒的帖子,本还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发生。
后来一打听才知是快要离任了,全家在收拾行李处理产业,也都不奇怪了,这盛知县已经在任六年了,也确实该调走了。
二月花朝节,县衙终于收到吏部的文书,盛宏即日卸任泉州知县,升任扬州府通判,官居六品。
文书上说了,鉴于两地距离,给盛宏一家两个月的到任时间。
时间虽然还算宽裕,但是他们现在住的是朝廷指派的宅院,新的县令估计快到任了,他们得赶紧给人腾地方啊。
于是全家齐上阵收拾家当,最后一共租了三艘两层高的大船,于三月初三启程出发前往扬州。
出门前一晚,如兰晚餐后借口去花园溜达消食,经过林栖阁附近,收回道具心声小喇叭,这次就先到这儿吧,以后看你表现哦林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