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金色仙舰，如同烈日撞入永夜，其散发的秩序光辉与虚空之眼的混乱法则激烈冲突，发出无声的轰鸣。舰首那位仙王，目光如实质的利剑，穿透层层空间褶皱，牢牢锁定姜狱。
“罪血余孽，窃取源核，亵渎天威……今日，当诛！”
宏大的仙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化为法则敕令，震荡着姜狱的神魂。与此同时，仙王身后两名气息稍逊、但依旧强大的仙将，已然化作金虹，跨越虚空，直扑而来！人未至，两道蕴含着禁锢与毁灭之意的仙法已然降临——一道化作遮天蔽日的金色罗网，笼罩四方空间；另一道则化为洞穿虚空的裁决之枪，直刺姜狱眉心！
仙王并未亲自出手，在他眼中，姜狱虽有些奇异，但依旧只是稍大些的蝼蚁，由麾下仙将擒拿足矣。
而另一侧，法则漩涡深处那股原始的混乱意志也彻底苏醒，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化作一股灰黑色的、席卷一切的法则风暴，如同贪婪的巨兽，同时吞向姜狱和那两位仙将！它不分敌我，只欲将一切有序的存在拉入无序的深渊！
前狼后虎，绝杀之局！
姜狱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冷静。他没有试图同时对抗两边，反而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刚刚熔炼所得、尚未完全吸收的磅礴能量，连同自身四藏之力，全部灌注于肺藏白金肃杀之气中！
“嗡——！”
一声震彻灵魂的剑鸣响起！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宿命的苍白剑罡，自他体内迸发，却不是斩向仙将，也不是劈向风暴，而是——斩向了他脚下那片相对稳定的空间壁垒！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响在法则层面响起！
被剑罡斩中的空间壁垒，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瞬间崩塌，露出了后面更加狂暴、更加混乱、色彩更加诡异的深层法则乱流！
那里是连仙王神念都下意识回避的禁区！
“他想同归于尽？！”一名仙将惊怒。
“不对！他要借乱流遁走！”另一名仙将看出了端倪。
但已经晚了！
姜狱在空间破碎的瞬间，用尽最后力气，将生存单元猛地推向那两位仙将的方向，自己则抱着雪漓，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新生的、危险至极的空间裂口！
“轰——！”
法则风暴如期而至，瞬间吞没了那片区域。金色的罗网和裁决之枪在风暴中扭曲、崩解。两名仙将骇然暴退，同时祭出法宝护体，才勉强抵挡住风暴的侵蚀。而那艘生存单元，则在风暴边缘被撕扯、挤压，最终爆成一团绚烂而短促的火光。
“狡猾的虫子！”仙王目光一寒，他没想到姜狱如此果决，竟敢主动闯入深层乱流。他抬手一指，一道蕴含着他无上意志的金色符诏射出，试图定住那片破碎的空间，追踪姜狱的踪迹。
然而，虚空之眼的法则混乱远超想象，那道符诏刚进入裂口，就被无数扭曲的法则缠绕、侵蚀，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失去了感应。
“陛下，他……”一名仙将心有余悸。
“深入此等绝地，十死无生。”仙王冷漠道，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疑虑，“不过，此子身上秘密太多，源核亦不容有失。尔等在此布下‘九锁镇渊大阵’，封锁此片区域，绝其归路。本王要亲自推算，他是否真的陨落。”
“遵法旨！”
就在仙王下令布阵之时，那吞噬了生存单元残骸和部分仙将攻击能量的法则风暴，似乎变得更加狂暴，隐隐有向仙舰方向蔓延的趋势。仙王冷哼一声，袖袍一挥，浩瀚仙力化作无形壁垒，将风暴拒之门外，但眼神也凝重了几分。这虚空之眼，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
而此刻的姜狱，正经历着比死亡更恐怖的体验。
跃入空间裂口后，他仿佛坠入了一个由无数破碎彩虹和尖锐噪音组成的漩涡。不再是简单的空间穿梭，而是法则层面的随机传送！
各种相互冲突的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把锉刀，疯狂地切割、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护体的寂灭镇狱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肾藏玄黑之气疯狂运转，模拟归墟沉寂，也只是勉强让他不被瞬间同化。
他紧紧抱着雪漓，将她的魂火护在胸口，用自己的背脊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他的意识，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仿佛要被撕成碎片。
不知在混乱中漂流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力量近乎枯竭之时，前方混乱的色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稳定而柔和的白光。
那白光仿佛有着抚平法则的力量，它所处的区域，混乱的乱流都变得温顺。
姜狱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操控着残存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点白光艰难地挪移过去。
“噗通！”
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周身那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的、冰凉的地面上，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血液，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第一时间检查雪漓。万幸，在他的拼死保护下，她那瑰丽的星云魂火依旧稳定，甚至因为脱离了外部极端环境的干扰，显得更加静谧。
他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头顶和四周，是如同玉石般光滑温润的白色墙壁，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空间不大，像一个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唯有空间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如同白玉般的碎片。
碎片上，天然生成着无比复杂、仿佛蕴含宇宙至理的纹路。它散发着一种姜狱从未感受过的、超越了“秩序”与“混乱”的中正平和、包容万物的浩瀚气息。
这气息，与他肝之神藏内的混沌源核隐隐共鸣，但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道”的本身。
而在那片白玉碎片的下方，地面之上，盘膝坐着一具……晶莹剔透、宛如琉璃铸就的骸骨。
骸骨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空洞的眼窝，正“凝视”着上方悬浮的白玉碎片。
一股万古苍凉、却又带着无尽遗憾与一丝释然的意念，萦绕在这具琉璃骸骨之上。
姜狱心中巨震。
这具骸骨的主人，生前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这片白玉碎片，又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虚空之眼最深处的这片净土之中？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琉璃骸骨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当他直起身时，目光落在骸骨前方地面上，那里刻着两行古老的、并非仙界或星灵文字、但他却能直接理解其意的字迹：
“身合万道终有缺，”
“见碎片如见吾师——‘源’。”
源？！
姜狱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那片悬浮的白玉碎片。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碎片，莫非是……万象母鼎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