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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似乎彼此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了。
今日出了如此一件大事,祝枝瞧得出你心情不好,硬将你留宿,陪她喝酒。
这般温和有礼,长袖善舞的人,却痴迷于喝酒。
好在她是个千杯不倒的酒量,并不太碍事。
难得喝一次,你也就没推辞,叫人去云家报了信。
借酒消愁,愁更愁。
在祝枝的院子里。
你是个一杯倒的,只敢喝些酸甜的果酒,灌了一壶还是醉得迷迷糊糊,开始大倒苦水。
说着这些年娘亲去世,家中如何不易,恩情难忘,徐书彦又是如何摁头逼你苦读。
有感而发似的,你竟然没骨气地掉了眼泪,眼尾泛开湿红,发髻亦有些凌乱,发丝不知是沾了酒还是被泪水打湿,贴在桃花芙蓉面一样的脸皮上。
你喃喃自语道:“唔,讨厌徐书彦……”
到后面,哭着哭着睡着了。
祝枝一喝上酒便停不下来,见好友伤心,有意安慰,可一壶一壶灌下去,她亦失神了。
祝意一听祝枝从他那儿挖了酒,便坐不住,又听闻她带了好友过来,担忧地叫人煮了两碗醒酒汤备下。
他在外头候了半柱香的时间,听到院子里头几乎没什么动静了,才带着人进去。
祝枝还尚存意识,醒酒汤摆在她面前,她便会主动喝下,为免明日醒不过来,被母父斥责。
少年疾步走进院子,第一眼便瞥见了趴在案上的醉鬼,喝的明明是果酒,没喝多少,却那么贪杯强撑着给自己灌。
他想,真是比阿姐还要心中没数!
祝意让侍从将醒酒汤放下,几人去外头守着。
四下无人,祝枝亦是个醉鬼,那么他可以少些拘束,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的心上人。
天色已晚,点了灯。
微黄的烛光泛着光晕,少女的脸颊犹如熟透的桃面,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酒香,一身浓淡相交的粉色襦裙,衬得身形窈窕,眉眼漂亮侬丽。
若是睁开眼,淡色的琥珀眼灵动澄澈,纤长的睫毛扑闪,更加吸引人。
祝意在灯下,隔空描着影子摸了摸心上人的脸,耳尖更是灼烧,许久才鼓起勇气,将人扶起喂醒酒汤。
怕味道太苦,这碗他还加了些甘草。
好在碰到碗沿,你也乖乖张开口,没费什么功夫。
只是终究和清醒时不同,只能小口慢吞吞喝。
少年十分耐心,目光专注地盯着,动作妥帖稳当,久而久之,视线却变了味。
烛火噼里啪啦地响起,心跳亦不受控制地乱跳。
或许是主人不自觉地咬过,本就唇红齿白的下半张脸,浸着酒香而更加艳丽水润,形状姣好的唇形半张着,因着吞咽的动作而颤动……
他靠得近,几乎虚抱着你,不时瞥见漏出的舌尖的颜色,如同甜涩多汁的桃肉一般,粉红湿热,让人想产生吞咽的食欲。
渐渐的,祝意脸色通红,感觉他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皮下的血液不时咕噜冒着泡,灼烧滚烫,时刻提醒他的坏心思。
他怎么可以趁人之危,肖想雾青姐姐!
明明有未婚夫的,他却总是想不知廉耻地忽略那个坏家伙。
雾青姐姐的眼眶还红着,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想回家才与阿姐倾诉的。
如果是善解人意的他,定然会时时刻刻讨雾青姐姐欢心,贴心照料她。
祝意那般幻想着,险些失神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最后一点醒酒汤不小心洒出来一点,落到你嘴角。
少年注意到,连忙抽出身上的帕子擦掉,没让其掉下去。
因着这个动作,他又不经意看见了微微褶皱而敞开的襦裙,一片雪白的锁骨下,一点点漏出的小衣边缘,一点香气钻入鼻尖,是少女独有的味道,包含着熏香,体香……
太危险了。
祝意对自己的想入非非无比羞恼,连忙收回视线,将人放下,猛地起身往外呼了口气,待到脸色自然些才叫外头的侍女进去侍候。
某个怀春的少年,半夜才痴迷地捂着手帕睡下。
一大早起来,祝意吩咐好厨房,做了清淡的早膳送去祝枝的院子。
他不放心地跟过去,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正好你和祝枝醒来洗漱完,坐在院子里发懵,各自后悔昨日的贪杯。
你揉了揉眉心,懊恼道:“没成想喝个果酒竟还是醉了过去,阿枝,我没说胡话,做些什么糊涂事吧?”
祝枝往往不会断片儿,只是反应略迟钝些,对此还记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雾青只是骂了几句你那善妒古板的未婚夫,昨日闹得那么大,你理应冷淡他些,叫他知错!”
“否则日后免不了被他处处辖制,永远被压一头……唉,如今我才知雾青的不易,难道是他徐家挟恩相报,才如此不顾情面对你?”
闻言,你丧气地摇摇头,不愿多说。
祝枝不由得叹了口气。
祝意踩着点进来,将那些话收入耳中,一边心疼心上人,一边恍然你是为了何事醉酒。
可恶,有了雾青姐姐这般好的未婚妻,竟然不珍惜,还处处辖制管着自由!
那个美名在外的徐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哼!有这个好福气还不如让给他。
少年的脸上藏不住心事,气鼓鼓地走近两人视线,像是在为谁打抱不平。
想到这个天真活泼的弟弟对好友有了不伦的心思,祝枝便忍不住头疼。
见他那副样子,真是一点都不知收敛。
虽说两人此时闹了矛盾,可毕竟多年的婚约不是说没就没的,分开的几率很小。
若是让雾青知晓了,她夹在中间可怎么做人啊!
你心不在焉,也就没注意到祝意的神情。
祝枝假装咳了几声,少年才不情愿地敛下情绪坐下,换上明媚的笑脸,温声细语道:“阿姐和雾青姐姐可醒过酒了?这些还合口味吗?”
他虽是问两个人,眼神却热切地看向你,或许是祝家独有的待客之道吧。
你晃了晃脑袋,眉间郁气散了些,笑着回道:“嗯,味道很好,昨日祝公子来送过醒酒汤吗?可真是贴心,我真的要羡慕死阿枝了。”
嗯,没意外的话,喝了酒醒来却没有头痛欲裂,那便是吩咐了醒酒汤。
说完,你朝祝枝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看向被夸得面露羞涩的少年,“有劳祝公子做这些了,我都不知如何感谢你,阿枝也待我很好,你们祝家两姐弟可真是我命中的贵人。”
祝枝啧啧两声,对自家弟弟的脸色简直没眼看,不由得感慨道:“瞧雾青说得天花乱坠,这是吃醉了酒还没醒呢?今日就跟文曲星下凡似的。”
你脑子确实慢半拍,还没彻底清醒,可还是嘴硬道:“我说得没问题,祝公子就是我的贵人啊!”
那个香包外表精巧,功效安神,云父都说想要一个呢。
得想法子再弄一个,这不全靠祝意了。
祝枝的好弟弟,四舍五入便是你的弟弟,多夸几句,拉近一下关系嘛。
祝意不知怎么又想到昨夜的事,整个人内敛了起来,垂着眼不敢看你,两手交错揪着袖子,支支吾吾道:“雾青姐姐谬赞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不值得你这般……”
你即便不可能喜欢他,但至少不会讨厌他。
对待心上人,情不自禁地对她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界限内,祝意纯粹地想让你在他的视线里过得好些,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他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