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做什么?”
就在她将夏明澈推到一处僻静小巷处时,他终于开口了。
不再是这几日惯有的讨好或试探她态度的语气。
他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问,但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随口问问罢了。”
果然如此。
夏明澈虽早有预料,可难免失望,心中憋闷。
她是合欢宗出身,人又冷淡,怎么想,都不会对他太过上心。
只是来了兴致突然好奇罢了。
本就是他强求的缘分……
“不过好歹是个美人,若是受疾病折磨,失了风采,岂不可惜?”
夏明澈感觉他心中方才险些枯萎的一片花田又有了重新焕发生机的意思。
“我可以理解为,道友在怜惜我吗?”
他立刻扭过头去,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红了耳根。
“随你怎么想。”姜昭淡笑。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的腿和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也不像是先天有疾的样子。”
“那道友可以告诉我,你与颜家主是什么关系吗。”
哪成想夏明澈还是没说,反倒抛了个问题过来。
姜昭挑眉,还挺谨慎。
“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她满不在乎道:“脾气又臭又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说话吵吵嚷嚷地听的人耳朵疼,若不是看在小颜份儿上我都不会跟他说话。”
不远处隐匿气息偷听的颜韶:“……”
他下手一个没控制住,险些把身前的树挠穿。
又不是她说要拉着她一起报复的时候了?
就算是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夏明澈降低警惕……但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语气真诚得不像是在说谎啊?
好气。
这种问题说不熟不就行了吗?特地说得这么详细果然是在公报私仇以公徇私吧!
“那颜家少主呢?”
谁知夏明澈并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有些咄咄逼人地问起了颜之烨。
“又有他什么事?”
这下姜昭真是没绷住,笑了。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见他有趣,陪孩子玩玩罢了。”
“那……”
他还想问。
他想问沈珩。
颜韶也好颜之烨也好,她从没承认过,他也没打听到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暧昧的可能。
但沈珩呢?墨沂呢?
还有叶孤云和江寻舟。
她身边那么多人。
她否认过沈珩是她的道侣,但除了道侣,还有情人和其它千百种身份和名目能站在她的身边。
他思绪繁多,可最后话到嘴边又闭上嘴。
何必呢。
他与她才认识多久。
他哪里敢与那边又培养感情又患难与共的比?
他闭了闭眼,最后说道。
“那我呢?道友既然这么说,那颜家少主与我,道友又……”
他苦涩道。
“会选谁呢?”
“我为什么要在你们之间选?”
姜昭心道一个是熊孩子一个是讨人嫌的仇家,他们两个真是让她选不出一个来。
不过他居然是冲着颜之烨来的。
姜昭暗暗祈祷不远处的炮仗千万忍住,别被点着了害的她前功尽弃。
“实不相瞒,道友所料不错,我其实是罹患怪病了才会这样,这病虽然能治,但……需要大量的彩月石。”
“彩月石?没听过,这与颜之烨有何关系?”
“……我此前花了大价钱请聚沙塔帮我打探消息,近日有了结果,据说颜家即将收购的一处宅院中有彩月石的线索。”
他心一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以一种什么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颜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聚沙塔塔主虽与我有两三分故交,但想必他愿意为我做的也是有限的。”
“道友,我有个不情之请,颜家小少爷与你关系亲近,你可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此前本来的打算是骗姜昭带颜之烨一起玩失踪,到时候颜韶绝对着急,他届时只要稍微暗示下他孩子在自己手上,这拍卖怎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但现在……他不打算瞒她骗她,他以一种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坦诚,把自己的计划几乎是和盘托出,把自己和颜家摆在了砝码的两头。
她会选谁呢。
她说她与颜家关系一般,不喜欢颜韶,对颜之烨也只是出于照顾小孩子的心态。
可他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他与她关系就好了吗?这几日她也并没有与他多说话——一天里对他说的话还没对颜之烨那个小话唠一个时辰说的多。
他在她心中占了多少份量?送的那些礼物又帮他加了多少分量?抵得过颜之烨吗?
她又会怎么想他?虽说合欢宗百无禁忌,阴险手段也多,但她这个身份的履历很漂亮,她或许是合欢宗的例外呢?
她会不会看不起他?
“什么忙?”
“……我们做个交易吧。”
话到嘴边,拐了几个弯,终究还是不敢赌这份微薄到近乎没有的感情。
他是个商人,擅长做生意,或许从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提出做生意,佐以利诱,更容易打动她。
还不用将自己赔进去。
可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现在再退回生意那一步,只会提醒到他,这几日他到底做了多少徒劳的无用功,在她心中又有多么微不足道。
姜昭挑眉。
“说来听听。”
“颜家家大势大,定然不会管我一个普通人的死活,我若直接去求助或是购买,他们不一定愿意卖,那彩月石何等稀有,烂在仓库里都不会让给我们这样的平民修士……”
夏明澈不知不觉又开始叠甲给颜家上眼药。
他在她面前好像总是这样,因为没有别的吸引她的东西,所以只能期盼她的同情能再度降临在他的身上。
“所以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夏明澈咬了咬牙,攥紧了轮椅扶手。
“可以请道友帮我把颜家少爷带出去吗?”
“不用绑架,不用威胁之类的,就像这几天一样,你将他带出去,不要告诉颜家主。”
他目光带着柔软又湿漉漉的恳求。
“可以吗?”
姜昭总觉得他求的不止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