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的气息?”刘麟阁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道,“你能感知到?”
森林精灵艾拉翠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纯净而敏锐的光芒,她轻轻点头,手中的木杖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森林告诉我,风告诉我,这片天地间的自然之灵都在低语……你们的存在,如同清澈溪流中滴入的墨汁,虽然微小,却格格不入。”她的目光尤其在石猴身上停留更久,“他身上的‘异质感’更加明显,世界正在本能地排斥他。”
石猴闻言,咧了咧满是裂纹的嘴,发出沉闷的声音:“俺老石……走到哪儿都是这么醒目。”
刘麟阁没有理会石猴的插科打诨,他看着艾拉,坦诚道:“我们确实来自……很远的地方,因为一场意外流落至此。我的兄弟受了重伤,需要帮助。我们并无恶意。”
艾拉仔细感知着刘麟阁身上的气息,相较于石猴那明显的排斥感,刘麟阁的气息虽然也陌生,却更加内敛,甚至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仿佛能抚平躁动的“宁静”感。这让她心中的警惕稍稍降低了一些。
她走到那三名被打倒的猎手身边,用木杖轻轻一点,几根坚韧的藤蔓便将他们牢牢捆缚。这些猎手属于附近的“裂爪部落”,是信奉血腥与掠夺的野蛮种族,与守护森林的精灵一族是世敌。
处理完猎手,艾拉才转向刘麟阁,语气缓和了些:“感谢你们的援手。我是艾拉·语风,月光林地的前哨巡林者。你们……可以暂时跟我回村落。长老们或许能感知到更多关于你们来历的信息,也可能有办法缓解你朋友的痛苦。”她指了指状态明显不好的石猴。
“多谢。”刘麟阁没有推辞,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他搀扶起石猴,跟随在艾拉身后。
艾拉行走在森林中,如同融入了自然,脚步轻盈,周围的草木似乎都在为她让路,甚至主动垂下枝叶拂去她身上的尘埃。她口中吟唱着轻柔的调子,随着她的歌声,刘麟阁感觉到周围那股无形的世界排斥力,对石猴的压制似乎减弱了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这是‘自然抚慰’,能稍微平复世界的‘怒火’。”艾拉解释道,“但治标不治本。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或者……离开。”
穿行在这片奇异的荧光森林中,刘麟阁默默观察着一切。这里的生态体系与他所知的地球截然不同,许多植物和微小生物都蕴含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或许在这个世界有别的称呼)虽然属性不同,但总量相当充沛,若能找到转化吸收的方法,对他恢复伤势大有裨益。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由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树构成的村落出现在眼前。这些巨树的枝干天然地交织成房屋、桥梁和平台,藤蔓垂落如同帘幕,散发着荧光的苔藓和奇异花朵点缀其间,宛如梦幻之境。许多与艾拉同样尖耳绿发的精灵在其中生活,他们看到艾拉带着两个“异类”回来,纷纷投来好奇与审视的目光。
艾拉带着他们来到村落中央,一棵最为粗壮、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巨树前。树身开凿出一间宽敞的树屋,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但眼神深邃的老精灵,正端坐在由树根自然形成的座椅上。
“苔藓长老。”艾拉恭敬地行礼,“我在巡逻时遇到了裂爪部落的袭击,是这两位……旅人救了我。他们似乎来自世界之外,这位石头巨人受伤很重,正在被世界排斥。”
被称为苔藓长老的老精灵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如同古井,先是落在石猴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看向刘麟阁。当他的目光与刘麟阁接触时,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凝重!
他猛地站起身,甚至不顾仪态地快步走到刘麟阁面前,紧紧盯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身上的这股力量……这股‘终结’与‘宁静’并存的气息……难道是……‘寂灭之息’?!”
寂灭之息?!
刘麟阁心中剧震!这个陌生的精灵长老,竟然一口道破了他力量的核心本质?!
“长老,您知道这种力量?”刘麟阁强压着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苔藓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围着刘麟阁缓缓踱步,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良久,他才停下脚步,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不会错……虽然很微弱,很初生,但本质不会错……与古老预言中描述的‘寂灭之息’一般无二!那是源自世界诞生之初、亦将伴随世界终结之时的本源力量之一……是传说中‘归墟’的权柄!”
他看向刘麟阁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年轻人,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背负着这等禁忌的力量出现在我们翠庭世界?”
翠庭世界?这里果然不是地球!
刘麟阁心念电转,知道隐瞒无益,便简略地说道:“我名刘麟阁,来自一个名为‘地球’的世界。这力量是我在一次遗迹探索中意外获得。我们是被一个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抛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回我的兄弟,并找到回家的路。”
他没有提及巡天殿、万界商盟以及放逐渊的细节,只给出了最核心的信息。
“地球……未曾听说的世界之名。”苔藓长老沉吟着,又看向石猴,“那么这位……他的存在形式,也并非我们已知的任何种族。他身上的力量,充满了星辰的烙印,却又带着一种……被强行剥离本源的空洞感。”
石猴瓮声瓮气地开口:“俺是石猴,来自星海。被‘放逐渊’里的鬼东西吸干了。”
“放逐渊?!”苔藓长老再次失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甚至……惊惧!“你们……你们进入了那个被诸神遗弃、封印着上古邪物的禁忌之地?!”
他连连后退几步,仿佛刘麟阁和石猴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瘟疫。
“长老,您也知道‘放逐渊’?”刘麟阁立刻追问,这是他了解那个恐怖之地的重要机会!
苔藓长老稳了稳心神,眼中还残留着后怕,他缓缓坐回树根座椅,声音低沉而肃穆:“那是流传在我们精灵最古老典籍中的禁忌名字。传说,在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年代,一群自称为‘巡天使’的强大存在,与自天外而来的、名为‘它们’的邪物爆发了席卷无数世界的大战。最终,‘巡天使’们付出了惨重代价,将大部分邪物封印在了时空裂隙的深处,那里,便被称作‘放逐渊’。”
巡天使?刘麟阁心中一动,这与巡天殿的名字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是……
苔藓长老继续道:“典籍记载,‘放逐渊’是万物的终点,法则的坟场,连神明都不敢轻易涉足。任何靠近它的存在,都会被其散发的‘归墟’之力侵蚀、同化,最终化为虚无。你们……你们竟然能从那里出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刘麟阁身上,充满了不可思议:“是了……也只有身负‘寂灭之息’的你,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那里的力量,甚至……惊动了封印本身?”
刘麟阁沉默,算是默认。
苔藓长老长叹一声:“难怪世界会如此排斥你的兄弟。他不仅来自外界,身上更沾染了‘放逐渊’那令人憎恶的气息。世界本能地想要净化他。”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刘麟阁最关心的是这个。
“很难。”苔藓长老摇头,“除非他能彻底洗去身上的‘渊毒’,或者……找到与世界法则同调的方法。但这需要时间,而世界给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他看着石猴身上那肉眼可见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灰败气息,语气沉重。
“洗去‘渊毒’?”刘麟阁捕捉到这个词。
“那是我们对‘放逐渊’侵蚀力量的一种称呼。”苔藓长老解释道,“那是一种源自终极‘寂灭’的污染,会不断吞噬生机,瓦解存在。寻常的净化法术对其无效。”
刘麟阁若有所思。他的寂灭之力,似乎对这种“渊毒”有克制作用,之前在放逐渊中就能湮灭那些阴影触手。或许……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精灵守卫急匆匆地跑进树屋,脸上带着焦急:“长老!不好了!村外的‘生命结界’波动异常!东南方向的结界节点能量正在急速衰减!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结界的力量!”
“什么?”苔藓长老脸色一变,“难道是裂爪部落又在搞鬼?还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刘麟阁和石猴。
刘麟阁眉头微皱,刚想开口。
突然,他怀中的那个陈旧袋子,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温热感!并且,微微震动了起来!指向的,正是东南方向!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一直沉寂的寂灭奇点,也似乎被什么引动,自发地流转了一下!
刘麟阁猛地抬头,看向东南方,眼中精光一闪。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锚点”的气息和……寂灭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