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湖畔悟道归来,刘麟阁的心境愈发沉静。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将沟通“寂灭奇点”的尝试,化作一种日常的修行,如同呼吸般自然。
在博物馆的工作台上,当他手持工具,全神贯注地清理一件战国青铜剑上的锈蚀时,他的心神会分出一缕,沉入丹田,模拟着那种“剥离”与“还原”的意蕴。锈蚀是时光的沉积,是“动”与“杂”的产物,而他的工作,是让其回归器物本身的“静”与“纯”。这过程,竟与他抚平虚空能量涟漪,引动奇点回应的法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修复一件清代瓷瓶的冲线,注意力集中在如何让粘合剂完美弥合裂缝,恢复其结构的完整与美感。心神则同步感悟着“断裂”与“接续”,“破碎”与“圆满”之间的微妙平衡。他隐隐觉得,那枚“寂灭奇点”内部,或许也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断裂”或“沉寂”,等待着他以更高明的方式去“修复”与“唤醒”。
这种将工作与修行融为一体的状态,让他收获颇丰。不仅工作效率奇高,修复出的器物往往神韵内敛,更胜往昔,连带着他对“寂灭”的理解也脱离了单纯的力量层面,多了几分“物性”与“道理”的厚重。
日子如水般流过,波澜不惊。
这日午后,博物馆接收了一批新出土的文物,需要进行初步的清理和鉴定。其中,一口布满泥垢和铜锈的三足圆鼎引起了刘麟阁的注意。鼎身不大,形制古朴,但那股沉甸甸的历史感却扑面而来。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鼎放置在铺着软垫的工作台上。同科室的同事,一位刚来不久的年轻女孩林薇,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看。
“刘老师,这鼎看起来平平无奇,有什么特别的吗?”林薇问道。
刘麟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软毛刷,开始轻轻拂去鼎身的浮土。他的动作轻柔而稳定,心神却不自觉地沉浸进去。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冰冷的青铜,仿佛能感受到泥土下被封存的古老岁月。
“器物不言,其韵自藏。”他缓声道,“修复之道,在于倾听它们沉默的诉说。”
随着泥土一点点被清除,鼎身隐约露出一些模糊的纹饰。不是常见的兽面或夔龙纹,而是一些更为抽象、扭曲的线条,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蛮荒气息。
刘麟阁的心神微微一动。这些纹饰,竟让他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并非来自他学过的任何考古知识,而更像是……某种能量结构的残留印记?
他不动声色,继续清理。当刷子触及鼎腹一处特别厚重的锈痂时,他下意识地,将一缕对“寂灭”与“修复”的感悟,顺着指尖,如同清泉流淌般,微微探入。
这并非主动施展力量,更像是一种心念的自然延伸,是他在连日修行中养成的一种特殊“触觉”。
就在那缕微妙心念触及锈痂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震鸣,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那枚一直沉寂的“寂灭奇点”,竟也随之轻轻一颤,散发出了一丝微凉的气息。
刘麟阁的手猛地一顿,刷子停在半空。
“刘老师,怎么了?”林薇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刘麟阁迅速收敛心神,压下眼中的惊异,摇了摇头,“可能是长时间工作,有点眼花。”
他再次看向那口青铜小鼎,目光已然不同。
刚才那声“鼎鸣”,绝非幻觉!而且,竟能引动他丹田内的寂灭奇点产生共鸣?
这口鼎,有古怪!
他强忍着立刻深入探究的冲动,恢复了平稳的清理工作,但心神却高度集中,仔细感受着鼎身每一寸的细微变化。然而,那声奇异的震鸣之后再无异状,仿佛只是沉睡古物一次无意识的梦呓。
下班后,刘麟阁没有耽搁,径直返回承古斋。
静室之内,他取出那黑色木鱼,却没有立刻敲击,而是将傍晚在博物馆的经历,尤其是那声诡异的“鼎鸣”与寂灭奇点的微妙共鸣,在脑海中细细复盘。
“文物……承载历史……残留印记……共鸣……”
他若有所思。如果这浩瀚星海是一场试炼,那么试炼中的一切,包括功法、感悟、乃至遇到的器物,都应是这试炼的一部分,是为了让他领悟某种真意。
而这口能引动寂灭奇点共鸣的青铜鼎,其上的古老纹饰,那股蛮荒的气息……是否意味着,它触及到了这“寂灭”法则更古老、更本源的层面?甚至,它可能是一个“钥匙”,或者一个“坐标”?
他想起了“万界商盟”,那些家伙对蕴含古老气息和特殊波动的器物总是趋之若鹜。难道他们搜寻的,不仅仅是资源,更是某种……与这个世界底层法则相关的“信息载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在这庞大的试炼幻境中,是否散落着许多类似这口青铜鼎的“关键物品”,它们本身蕴含着真实世界的信息碎片,或是通往更深层试炼的线索?
若真如此,那么他这位“文物修复师”,凭借其对器物独特的感知和“修复”之心,或许天生就具备着发掘这些秘密的优势!
刘麟阁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黑色木鱼上。
或许,他沟通寂灭奇点、修复自身道路的方式,并不仅限于闭关苦修。在这尘世之中,在这些看似平凡的器物之间,同样蕴藏着通往大道的韵脚。
那声鼎鸣,惊动的不仅是他的心神,更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窗。
窗外,是更深邃的迷雾,也是更诱人的真相。
他需要再去博物馆,好好“听一听”那口鼎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