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枪声与爆炸声渐渐停歇,只剩下暴雨冲刷地面的哗哗声,以及伤者偶尔的呻吟。陈不语正指挥行动队员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羁押俘虏,忙得不可开交。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雨水以及那蜥魔傀儡残骸散发出的焦糊与酸腐气味。
刘麟阁独立于内院廊下,周身青白电光缓缓内敛,气息却并未完全放松。他强大的灵觉如同无形的雷达,依旧在雨夜中细细扫描着。敌人来得快,退得也快,尤其是那三名擅长暗杀诅咒的邪修,手段诡异,更像是专门为了测试或者说消耗他而来。他总觉得,真正的杀招,还隐藏在幕后。
果然,就在战场清扫接近尾声,众人心神略有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承古斋上空,那厚重如墨的雨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骤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能量柱,无视了倾盆暴雨,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威压,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内院核心——墨守拙闭关的静室方向,悍然轰落!
这一击,来得毫无征兆,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其蕴含的能量层级,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甚至让刘麟阁感到了一种面对天地之威般的渺小与窒息!
“师父!”刘麟阁瞳孔骤缩,几乎是不假思索,体内刚刚平复的青木雷炁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燃烧起来!他甚至来不及施展任何符箓或复杂术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挡住它!
“乙木青雷遁”被催谷到极致,但他并非用来躲避,而是——逆冲而上!
“轰!!!”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决绝的、燃烧着青金色光焰的流星,迎着那道毁灭性的黑色光柱,悍然撞去!他将所有的青木雷炁、所有的“乙木化甲”之力,甚至引动了胸前的“山鬼雷文钱”内那丝纯阳本源,尽数凝聚于身前,化作一面前所未有的、凝实无比的青金雷盾!
这不是防御,这是以身为堤,阻挡洪流!
“滋啦——轰!!!”
青金雷盾与黑色光柱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僵持,只有一面倒的碾压与侵蚀!青金雷盾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其上雷文疯狂闪烁明灭,盾面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那黑色光柱中蕴含的,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仿佛能湮灭万物存在根基的“虚无”之力!
刘麟阁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与冰寒透体而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他的血肉、他的一切都彻底抹去!他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周身青金光甲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断翅的鸟儿般被从空中狠狠砸落,撞穿内院回廊的屋顶,重重摔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他眼前一黑,意识几乎要涣散,只感觉全身骨骼仿佛都已碎裂,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灼过,剧痛难当。青木雷炁在那“虚无”之力的侵蚀下变得紊乱不堪,唯有胸前的“山鬼雷文钱”依旧散发着不屈的温热,死死护住他心脉最后一点生机。
然而,他的拼死一搏,并非毫无价值!
那道恐怖的黑色光柱,在击溃刘麟阁的阻挡后,其威力终究被削弱了近三成,且下落轨迹也出现了细微的偏斜!
“嗡——!”
就在黑色光柱即将触及静室屋顶的瞬间,静室周围,无数道早已铭刻于虚空、平日里隐而不显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金光流转,道韵天成,构成一个繁复而威严的守护大阵——正是墨守拙闭关前布下的最后屏障!
“嘭!!!”
削弱后的黑色光柱狠狠撞在金色阵法光罩之上!光罩剧烈震颤,涟漪狂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整个承古斋都在这一击下颤抖!但终究,没有被击破!
光柱能量耗尽,缓缓消散于空中。金色阵法光罩也黯淡下去,重新隐没。
天地间,只剩下暴雨依旧。
“师弟!”陈不语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内院,将奄奄一息的刘麟阁从废墟中抱起,迅速喂他服下保命丹药,并以自身真元护住其心脉。
刘麟阁意识模糊,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流入体内,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他艰难地抬眼,看向那依旧完好无损的静室石门,嘴角努力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守住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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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外远处,某栋高楼的天台阴影中。
那名戴着半边金属面具的“暗瞳”,静静地看着承古斋方向,面具下的独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果然……‘钥匙’的潜力,超乎预期。竟能以自身为代价,削弱‘虚无之指’三成威力……很好。”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性能。
他身后,一名下属躬身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发动第二波攻击?或者,派人潜入确认‘钥匙’状态?”
“不必。”“暗瞳”缓缓摇头,“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墨守拙的乌龟壳比想象中硬,那小子也差不多废了。接下来……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转身,融入身后的黑暗。
“让‘种子’,开始吸收‘养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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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古斋内,一片忙乱与凝重。
刘麟阁伤势极重,经脉受损严重,青木雷炁几乎枯竭,更麻烦的是那股侵入体内的“虚无”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连丹药之力都难以完全化解。
陈不语将他安置在静室旁的厢房,寸步不离地守候,司内最好的医疗资源也被迅速调集过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刘麟阁身上时,谁也没有察觉到,那枚一直贴身佩戴、此刻正因为主人重伤而光芒黯淡的“山鬼雷文钱”内部,那丝被刘麟阁以自身精血与神魂日夜温养、早已与他性命交修的灵性,正在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一丝极其淡薄、却与之前那道“虚无之指”同源的诡异气息,不知何时,如同最细微的寄生虫,悄然缠绕上了那丝灵性,并开始缓慢地、潜移默化地……渗透。
福兮?祸兮?
昏迷中的刘麟阁,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