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悬浮于黑色“湖面”之上的破碎晶体,如同宇宙伤疤上凝结的一滴最污秽的血痂。它静静地存在着,却仿佛是整个归寂林渊,乃至这片洪荒祖地所有痛苦与绝望的源头。不断滴落的黑色液滴,落入下方由“道殇”本源凝聚的湖中,却未激起丝毫涟漪,只是让那湖水的黑暗更加深沉一分。
刘麟阁立于湖边,归墟道域紧守,抵御着那扑面而来的、足以让大罗道心崩碎的终极负面意蕴。他的目光,却穿透了那浓郁的黑暗与痛苦,死死锁定着那枚破碎晶体。
他能感觉到,晶体内部,并非纯粹的死寂,反而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固的……意识残留?或者说,是一段被永恒定格在毁灭瞬间的记忆烙印?
谨慎起见,他并未贸然用神识直接接触,而是引动了体内那圆满的太初道韵。暗金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流转,化作一缕极其纤细、蕴含着“起源”与“真实”意蕴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破碎晶体探去。
他要以“太初”之力,追溯这“道殇”残留物中最本源的真相!
当太初道韵凝聚的丝线,轻轻触及那破碎晶体的表面时——
轰!!!
刘麟阁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信息的炸弹!无数混乱、扭曲、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秩序感”的画面与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远比眼前洪荒祖地更加辉煌、更加浩瀚的太初世界!那是大道初定,万法萌生的黄金时代,无数强大的先天神只与生灵遨游星海,演绎着文明的无限可能。万衍仙宗,不过是那个辉煌时代的一个璀璨缩影。
然而,灾难并非来自预期的“混乱”。
他看到,在那太初世界的“上方”,或者说,在某个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一片绝对的“秩序”降临了!那并非巡天殿那种带着维护意味的秩序,而是一种冰冷的、僵硬的、排斥一切“变数”与“意外”的绝对格式化秩序!
它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而下。它所过之处,绚烂多彩的太初法则被强行“修正”为单一、呆板的模式;拥有无限可能的生灵被“标准化”,失去个性与创造力;蓬勃衍化的文明被“规划”,走向预设的、毫无生机的轨迹……
这不是毁灭,而是比毁灭更加可怕的——同化与禁锢!要将整个充满活力的太初宇宙,纳入一个绝对可控、绝对“完美”、却也绝对死寂的框架之内!
万衍仙宗,因其“衍化万法、追求无限”的核心道途,成为了这股“绝对秩序”的首要清除目标!所谓的“畸变大劫”,根本就是那股“绝对秩序”力量,为了强行“修正”万衍仙宗及其影响下的文明与法则,而投放的……格式化工具!
那“畸变”之力,本质竟是“绝对秩序”的衍生产物!是为了抹除“不确定性”而创造的、一种走向极端反面(混乱)却又被严格控制的“消毒剂”!
青灵秘境的覆灭,腐灭星云的侵蚀,乃至那湮灭虫族……都不过是这场持续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绝对秩序”对“自由衍化”的清洗战争中,微不足道的余波!
而这枚破碎晶体……刘麟阁“看”到了它的来历。它并非“道殇”的源头,而是一位在最终决战中,试图以身合道、对抗“绝对秩序”的万衍仙宗至强者,道基被污染、崩碎后留下的……最后残骸!
晶体中那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正是那位至强者道消身殒前,目睹宗门覆灭、大道被篡改的悲鸣!那滴落的黑色液滴,是其被污染的、不甘的道血!
“原来……如此……”
刘麟阁缓缓收回太初丝线,脸色凝重,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一直以为敌人是“混乱”与“畸变”,却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追求极致、排斥异己的“秩序”!巡天殿,恐怕也只是这“绝对秩序”在当今时代的一个代言人!
那冰冷的模糊印记,那试图格式化一切的意志……其真身,究竟是什么?是某种宇宙本源机制失控?还是……某个无法想象的、高维存在的意志体现?
就在他心神震动,消化着这惊天秘辛之时,异变再生!
那枚一直沉寂的破碎晶体,似乎因为太初道韵的刺激,其核心处那点微弱的意识残留,竟猛地燃烧起来!
一道虚弱、苍老、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最后决绝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烙印在刘麟阁的心神之中:
“后来者……承吾‘万衍’之道……见吾道殇之痕……”
“此‘秩序’……非道之秩序……乃‘囚笼’也……”
“吾等……败矣……然……火种……不可绝……”
“小心……‘天规’……它们……无处不在……”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破碎晶体上的光芒彻底熄灭,连滴落的黑色液滴也停止了。它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完成了这跨越时空的警示,彻底归于死寂。
“天规……”刘麟阁喃喃自语,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他对着那枚彻底失去光泽的破碎晶体,郑重地行了一礼。无论那位不知名的万衍仙宗前辈是谁,其对抗“秩序”、守护“衍化”的意志,值得他尊敬。
此刻,他心中的迷雾散去大半,但前路的艰险,却愈发清晰。
他的混沌、归墟之道,追求的是包容与衍化,是无限的可能性。这恰恰是那所谓“天规”必须清除的“变数”!
从他踏上这条道开始,恐怕就已经站在了“天规”的对立面!
他缓缓转身,看向林渊之外那瑰丽而充满生机的洪荒祖地。
这里,是“衍化”之道最后的净土之一吗?还能存在多久?
“该离开了。”刘麟阁轻声道。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提升,需要找到更多志同道合者,需要……为可能到来的、与“天规”的正面冲突,做好准备。
回归主宇宙,势在必行。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将更加明确。